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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醒悟的莫氏 ...

  •   陈家过了一个安生年,除了多一个家庭成员,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正月里陈俊生却又犯了一声糊涂。
      原来做局骗他的易逢友竟然来找他了,此人因赌债欠了高利贷,没骗着陈俊生,县里的人都防着他,没有能耐再还钱,便被赌场人围着揍了几顿,威胁着再不还钱便要把他剁碎了喂鱼。
      易逢友实在骗不到钱,又把主意打到了陈俊生的主意上。
      只因陈俊生是最容易被骗的人了。
      陈俊生见着易逢友便道:“你还敢来找我,小心我送你见官。”
      易逢友连连道歉,潸然泪下道,“俊生对不起,我当时实在是没办法了。家里能卖的都被拿走了,若再不还钱连房子也要被收走。”
      陈俊生冷着脸道,“那你也不能害人,你若好好说,向我借钱,我能不借吗?”
      易逢友也一直后悔自己太贪心了,可是利滚利,钱的缺口太大了,陈俊生能借个十两二十两就不错了,也不够还的。
      易逢友道:“我已经把房子卖了还了钱,现在无债一身轻,我要出去找个事做,想办法攒钱把房子赎回来,临走前想着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便想来和你道完歉再走。”
      他说得这样诚恳,陈俊生脸上落不住,便道,“你能戒了赌是最好了,但你害我,我和你的交情尽了,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说着便要走,易逢友却拉着不放,“我欠你的太多也还不起了,只有叫几个小菜和一壶酒,喝完酒便当不认识了吧。”
      陈俊生本待不应,但听他说得这么凄凉,一下动了恻隐之心,便应下了。
      正月里也不知道易逢友从哪里弄来的酒菜,没地方坐,便在码头边上随便一船舱喝了酒。
      易逢友道,“之后虽然再无瓜葛了,但欠你的我始终记着。”说完他便满口饮尽。
      陈俊生把酒干了,没有说话。
      易逢友自顾自地说,“自从沾了赌,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陈俊生是我最后一个朋友,告别你我便是真正孑然一身了。”
      易逢友接着道,“我这次出去我不知道还能不活着回来,若是听到我没了的消息,请你看在过去的交往上,给我烧点纸钱吧。”
      他越说越惨,陈俊生虽然一言不发,但是眼中已经不像开始那样戒备了,反而有着同情。
      喝完酒,易逢友道,“我现在是身无分文了,这两日不管有什么船经过,我都会混上去,它到哪儿我便到哪儿吧,若是不幸被发现丢到河里,也是命。”
      陈俊生实在不忍他浪子回头却死在途中,送了五两银子作程仪。
      莫氏很快发现少了五两银子,问陈俊生,陈俊生便坦承相告。
      莫氏一听便知道是假的,气道,“从未见过赌鬼还能上岸的,你怎么能被骗了一次又被骗一次?”
      陈俊生道,“你就是不相信我,总觉得谁都能骗我?”
      “难道不是吗?”莫氏反问道,“你算算到现在有多少人骗过你,这还是我们知道的。谁说了两句软话,你便把他当成可怜人当成好人了,不知道人家在背后怎么笑你看不起你。”
      “除了你,谁会看不起我?”陈俊生出口便后悔了。
      然而说出去的话便不能再收回。
      “好啊,我为家操心劳力,给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都没有怨言,你却这样想我。”莫氏气道,“这家里以后我不管了。”
      “正月里吵什么?”老太太斥道,“你们多大的人还吵嘴。孩子们听到都吓着了。”
      莫氏委屈道:“娘,俊生我是管不了了。”
      老太太听了原委,也对这个儿子无奈了,“赌博借高利贷,做仙人跳害朋友的人怎么可能回头,你怎么会相信他?”
      陈俊生道,“万一他真的想悔改了,却因没人拉一把而没救回来多可惜啊?”
      老太太道:“那也是他自己种的因果,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你对外人倒是多有怜惜,怎么不心疼心疼自己的媳妇,她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全家上下里外,忙个不停,谁你不羡慕你得了这么好一个妻子。你做丈夫的当体贴她才对,怎么能气她,快道歉。”
      陈俊生本就后悔,立马向莫氏道歉,“对不起,娇娘,我不该说气话。”
      “看在娘的面子上,原谅你了。”
      老太太化解了儿子媳妇的争吵,仍觉得心里不痛快,到厨房去找李嫂子,要和她好好说说自己的心里话。
      厨房里,李嫂子正在准备煮米饭了,看见老太太进来,有些诧异,连忙阻止:“小姐,厨房里腌臜,哪是您能来的地方?”没有外人,她又叫了原来的称呼。
      老太太不嫌弃厨房,又不是原来的大小姐了,她这些年颠沛流离,更腌臜的地方都到过,“素心,你还当我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吗?原来你不在的时候,我还亲自下厨呢。”
      李素心的名字是老太太年轻时候亲自给她取得,这么多年,也就只是老太太还记得这个名字了。听到老太太的话,她有些伤感:“小姐本是承恩候府的金枝玉叶,哪里该受这些苦?”
      老太太自己在厨房里找了凳子坐,不这么觉得,“承恩候府都是前朝的事了,有什么值说道的,我若仍是候府小姐,指不定还会被拉去祭旗呢,又哪里来的现在这快活日子。”
      说到快活日子,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小儿子,自己临到晚年居然还要操心他的感情事,脸色一沉,叹气道:“唉,俊生那个性子,都怪我和长青对他太过宠溺了,养得他这么大了还不知事。”
      她和丈夫生有二子一女,大儿子陈俊表、大女儿陈俊秀,陈俊生是最小的,比老大足足小了8岁。陈俊表最大,也最懂事,可惜十八岁就在战场上去了,连个血脉也没有留下,没过两年,女儿也因病去世了。
      俊生从小就没担过事,大儿子和大女儿相继去世后,她和丈夫担心逼迫太过,会连唯一的儿子也失去,也就不强求了。于是夫妻二人到乡间买了房子置了地,俊生他虽然没什么本事建功立业,但也不会闯祸,当个乡间田舍郎挺好的。
      老头子还特意求了一个能管着他的儿媳妇,这些年一直过得挺安稳的,没想到临老了没几年就要去见老头子,儿子突然醒悟自己的无知,哭天喊地起来。
      李嫂子要比自己的老主人想得开些,笑着道:“我看咱们少爷是有福的,原来有你和老爷护着,现在有媳妇护着,等以后文远小少爷中了状元就该儿子护着了。”
      她这话很乐观,老太太有些安慰,仍然还是很担忧:“哼,俊生的性子怪得很,耳朵又软,还不听教,真怕哪一天我不在了,他就被赶出家门了。”
      李嫂子向着自家人,为陈俊生开脱:“少爷哪里有这么不堪,他是因为心地太善良了,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唉,娇娘的本事样样好,但也太要强,把少爷压得死死的,他才永远长不大。”
      老太太贬低儿子道:“你是因为俊生说以后给你养老,才偏着他的吧。我看我儿媳妇哪里都好,大事小事一把抓,俊生他没什么出息,一辈子也就靠着老婆儿子了。”
      李嫂子与老太太自小一块长大,虽然分别二十多年,仍了解她的口是心非的性子,大事小事一把抓,不就是太爱管事,没给男人面子么?
      她道:“人常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您和老爷是善人,少爷也是善人,咱们家里的几个小少爷,小小姐都是有出息的,我再没见过比她们更懂事,更孝顺的了,少爷这福气寻常人还得不着的。”
      老太太想到自己的几个乖孙儿,释怀了,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还是顾好我自己,俊生那里就让他媳妇操心去吧。”
      莫氏操心得可不止陈俊生,还有陈文远。
      陈文远居然提出,“我要到阁楼上去住,把梯子抽掉,吃喝用吊篮。”
      “那哪儿行。”莫氏大惊,想也不想拒绝,“现在是什么天气,那上面能住人吗?”
      陈文远无奈道:“穿厚点儿就行了,多给我备些炭火吧。我现在有些分心,住在阁楼少见人好些。”
      “家里什么事惹你分心了?”莫氏问道。
      陈文远只不语,莫氏也知道肯定是为了他们夫妻吵嘴和陈俊生受骗的事,“小小年纪操心到哪一般了。”终究只能答应了。
      陈文远住到了阁楼,便像是把莫氏的心也带上去了。
      看陈俊生哪儿都不顺眼,心想我儿子在受罪,你还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想到儿子小小年纪这般操心,都是因为陈俊生太容易受骗引和家人担心,莫氏便有不忿,凭什么我和儿子为你操碎了心,你却可以万事无忧地大把耍银子,银子很好赚吗?
      莫氏的行动力一向很快,第二天吃晚饭时,陈俊生就向大家宣布:“后天正月初十,我就出门去省城谈生意了,元宵节就不能跟你们过了。”也不知道莫氏怎么跟他说的,陈俊生没有一点被打发出家门的觉悟,看着还挺有激情的。
      莫氏怎么跟丈夫说的,当然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
      她和陈俊生哭诉了两句家中艰难,自己要撑不起家了,对不起孩子们。
      陈俊生问起家里有什么困难时,莫氏科道:“家里三个儿子都在上学堂,每年光是束脩都要二十多两银子。老大今年要考试了,必得准备一些银钱。若是考上了秀才,以后还得再考举人,更要早早准备好银子了。我家哥哥原来考举人时的花销,你是知道的,咱们家现在的家底可承受不了几次。”
      陈俊生深有感触地点了点了头,莫聪考举人的花销都是他们家出的,他当然知道,他跟妻子的姻缘还跟这个有关。
      莫老爹是个穷秀才,妻子早逝,自己一身病,家里的田地已经慢慢地卖的只剩一点点了。
      莫氏为了照顾爹,供哥哥读书,硬拖到十八岁都还没结亲。
      就算这样,莫氏都还是很受欢迎,不仅因为她是秀才娘子,识文断字,还因为她聪明能干,养活了家里不说,还能供哥哥读书 ,父亲看病。
      陈家在求娶里的人里家庭只算一般,但陈长青大气,既看上这个儿媳,就肯舍得,他对莫父说只要结成亲家,就供莫聪考举人到三十岁。
      莫聪才十六就已经是秀才了,也算是少年英才,到三十岁再不中举人,也不好再靠亲家供着了。
      于是,莫氏就嫁到了陈家,果然是一个能干的媳妇,莫聪考了两次举人不中后就放弃了。
      见陈俊生点头,莫氏又接着道:“诗嘉和小琴都八岁了,过两年就该相看人家了,一般的人家我是看不上的。可想找好一点的婆家,也得早早给她们备一份好点的嫁妆才行啊。”
      莫氏为孩子们考虑得实在长远,陈俊生道:“辛苦你了,家里全靠你才行,我什么都做不了。”
      就等着你接话,莫氏连忙道:“现在家里还真有事需要你来才行。”
      陈俊生问是什么,莫氏道:“现在家里的布坊供的都是些小商贩,我曾试着去省城给布商黄老板供货,可惜人家看不上我一个女子。不如夫君你去试试,若能跟黄老板谈好,咱们家的布就可以多些销路,家里也可以轻松些。”
      陈俊生一听到要让他去谈生意就有些怕,担忧道:“我可以么?”
      莫氏相信地看着丈夫:“当然可以,你是我见过最会交朋友的人了,咱们县城有谁不认识你啊?你到了省城,跟黄老板先交个朋友,慢慢地再提咱们家供货的事,不就行了吗?”
      说到交朋友,陈俊生倒是有些信心了,他跟任何人只要见过两面都能成为朋友,这跟他烂好人的性子倒是有关。
      这样,陈俊生在家里连元宵都没过就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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