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从谁》月枫林

7、忘恩负义

　　翌日一大早，睡意未消的沈易只觉得一个热热乎乎、黏黏软软的东西在自己脸上不断游走，令自己差点呼吸不了。沈易心中一惊，急忙睁开眼睛，只见黄狗那宽大的舌头盖在自己的脸上，便急忙将黄狗推开，一边骂着“你这死狗”，一边挣扎着坐起身来。

　　黄狗被沈易一推便跳下床去，在地上不停地转着头，摇着尾巴。沈易也不理它，只是用两手抹了抹自己的脸，擦掉那些黄狗残留下的口液。只是在擦去口液的过程中，沈易心中不禁疑惑起来：怎么有股生肉的味道？

　　沈易看向那黄狗，可是它竟然不再摇着尾巴在床下等候，而是早已走到正堂去了。沈易不多想，便起床下地，穿了鞋便去开门，到溪水边上洗漱。洗漱完毕之后，沈易便去灶台准备去煮些东西吃，心想着吃饱后便要依着那些晒干的药材的模样去采药了。

　　可谁曾想，沈易来到灶台，看见那木柜已然打开，下层的白米洒在地上，而上层的那几块腌肉不知何时已然不见了踪影。沈易想到刚才闻到的生肉味道，立即便明白了这都是那黄狗干的好事。

　　沈易也不去想房门关着黄狗怎么出来的，只是脸色煞白转过身来，便大声吼道：“你这只懒狗，破狗，死狗……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你等着，你看我不活剐了你！”

　　黄狗见如此情形，竟是撒腿就跑。沈易见状，心头怒火中烧，立马就拿起烧火棍追了上去。他一边追，一边骂道，“你这死狗，偷吃了这几天的口粮不说，居然还敢跑。看我不剥了你的皮，把你煮着吃了，我就不姓沈！”

　　可是那黄狗就像是张了翅膀一样，跑得是快极了。沈易站在门口的石阶上的时候，那黄狗已然跑到那来时的山崖转角了，足足有五十丈的距离。它背对着沈易，却是一会儿转头来看沈易有没有追来，一会儿望向闻香院所来的方向。

　　沈易见它跑得如此之快，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追不上的，只得站在石阶上挥舞着烧火棍不断地骂着。

　　“你这只破狗，死狗，有本事你走啊，走了就不要回来！遇到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居然敢偷吃，昨晚给你吃那么多，你还吃不饱啊？我都还不饿，你倒先饿起来了！”

　　“不要让我逮到你，要不我非要把你活剐了不可。”

　　“你说世上哪会有你这么好吃懒做的狗嘛？”

　　“你吃那么多，怎么都不见长得胖一点呢？”

　　“……”

　　可是骂归骂，即便是骂一条狗，人也是会累的啊。见那黄狗竟然趴在那里继续睡觉，沈易只好无奈地回到灶房，将那些白米全部装回布袋之中。这装米本就废去了他一盏茶的时间，待看见那木柜上层只有几片蔬菜，那些腌肉早已不在的时候，沈易不禁抱怨起来。

　　“什么破骑牛谷鬼药庐嘛，说是派只狗来与我作伴，可是这是作伴吗？”

　　“这分明是来讨债的嘛！”

　　“还要学什么鬼兽医，真是气死人啦！”

　　“啊——”

　　沈易只得淘米下锅，这一顿他煮得很少，就只有他自己的量。生火加柴足够之后，怒气未消的沈易便拿着把柴刀，走下石阶去了。

　　那黄狗见沈易手拿把柴刀走下来，立马就站了起来，静静地观望情况，却早已做好了逃跑的架势。沈易见状便冲着黄狗吼道，“叫你偷吃，今天没你的份儿，饿死你！”说着也不理那黄狗，便来到溪边，趟过溪水去了树林边上，砍了几根木棍，把一头削尖做成“木枪”，拿着便往溪边去了。

　　那小溪底部全是各种鹅卵石，有的地方深一些，有的地方浅一些。之前沈易下来洗漱的时候，发现有些三指宽的鱼儿在其间游来游去。可是当沈易将这“木枪”拿在手上的时候，却是一条鱼也没看到了，甚至是连鱼苗儿都没看见一条。

　　沈易见状，不禁有些沮丧起来，想不到不仅是这黄狗与自己作对，竟连这鱼也是这般与自己作对。随即把那“木枪”扔在溪水边上，再次涉过溪水，气鼓鼓地望着远处的黄狗大骂一番之后便又回了小屋。

　　沈易回到灶房，这时候那锅饭已快煮好了。看见此番锅水沸腾的样子，沈易心里多少也才有些安慰，心想着只有吃这米饭了。沈易想着便要去拿碗，却在这时，那黄狗的狂吠声从屋外远处传来。

　　刚开始的时候，沈易并不在意，以为只是那黄狗见自己不理它，在发泄不满而已。但隐约中，沈易听得有人说道“你这死狗，不想活了？快滚开”，便心知不妙，急忙放了碗，跑了出来。

　　沈易站在台阶上，只见黄狗已然不再原来的地方，而是跑到溪水对岸去了。随后，这黄狗的叫声也小了，声音竟是有些低沉，好像很惧怕什么东西似的。而这时候，那山崖转角处，已然走出六名孩童，五个和自己个头一般高，但中间一个却是要比其他几人高出半个头来。

　　沈易心道不妙，这些人肯定是郭云口中的余老大那伙人，他们是来找茬儿的。

　　但沈易转念一想，自己可不能在这药庐前与他们产生争执，如果那伙人横起心来，有可能会坏了这药庐，到时自己可是没法与兽医老何交差，更别谈什么离开骑牛谷了。

　　一念至此，沈易便走下了石阶。在走下石阶的时候，沈易还望向了溪水对岸的黄狗，不想那黄狗竟然早已躲得远远的。沈易见状，心头的气不打一处来，便对着那黄狗在心中暗骂道：死狗，忘恩负义的东西。

　　沈易行至药庐石阶十丈开外的地方，便与那伙人迎头赶上，那个子高的孩童站在沈易面前，而其余的五名孩童却早已将沈易团团围住。但是沈易心里也不惧，因为平时在村中，五六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也打不赢他的。

　　“余大哥，就是这小子。”

　　沈易见其中一孩童对那个子高的孩童出言确认，便确定那高个子就是郭云一直说的余恒光。

　　沈易望着那高个子余恒光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那余恒光目光投向眼前个子较矮的沈易，突然又抬起来，一副不屑的眼神：“你便是新来的那个叫沈易的？”

　　“是。”

　　“你刚到这骑牛谷来，我原本也不想和你计较，可你居然到师父面前去状告我，害得我们好几天都没有好日子过。”余恒光很是生气地说道。

　　“那是因为你们捉弄我在先。”

　　沈易并没有去解释自己根本没有状告余恒光的事情，也没有去想兽医老何究竟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但看到这余恒光极为气愤的样子，沈易心里却是十分解气的，心想如此总是报了前一日被捉弄之仇。

　　“你小子还有礼了不是？”

　　“若不是你们害得我迟到，我如何又会被派到这药庐来？我不去找你们算账就不错了，没想到今天你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小子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今天我就教训教训你，让你懂点这骑牛谷的规矩。”

　　“上！”

　　随着余恒光一声令下，那五名孩童便齐齐扑了上来。沈易见状，便是先握紧拳头，挥打在一人脸上。那孩童中拳，伴随着一声惨叫向后退去。但是其他的孩童并非因为一人受挫，而放弃了进攻的念头……

　　刚开始之际，沈易还是略占上风的。但是后来，眼看大家都疲了，随着那余恒光一句“兄弟们，玩够了就使出点真本事来，好让这小子也知道一点规矩和厉害，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说出之后，那五名孩童却是不再像打渔村那群孩童和自己打架一般了。

　　就在沈易心中疑惑之时，那些孩童竟是各自使出了不一样的把式。沈易见状，心道不妙，原来这些家伙都是练过的，看来今天要吃大亏了。

　　但饶是如此，沈易嘴上依然是不服输，大吼道：“来吧！谁怕谁啊！”

　　最终的结局是，其中一名孩童出手便将沈易重重打到在地，而且在倒地的时候沈易觉得被击中的胸口好像肋骨断了一般。他整个人倒在地上，却是一时半会儿也爬不起来。随即，便是一只只脚踩踏在沈易身上，而沈易只能做的是双手抱着头……

　　那余恒光眼看沈易伤势有些重了，口角有鲜血溢出，便叫五名孩童住了手。然后走过来，对沈易得意地说道，“小子，以后懂点规矩知道么？”

　　话音刚落，那余恒光似乎意犹未尽，便继续说道：“小子，若是在山下，也许我们都打不过你。可是你别忘了，我们现在这里是骑牛谷，我们已经修炼四五年了，虽说灵气尚微弱，但对付你错错有余了。你区区一个凡人竟然敢在我等阶修士面前妄自尊大，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其中一名孩童听余恒光这般说，便也附和道：“老大，这小子都被师父贬到药庐来了，肯定是跟灵气修炼无缘了，你跟他说这么多他懂个屁啊！”

　　那余恒光听言，便是笑得更加得意：“哦……与灵气修炼无缘这一层我倒是忘了。但是骑牛谷中有个规矩啊，凡是被派来看守药庐，那这辈子估计就下不了山，就得死在这里了。小子你好自为之吧，我可没工夫和你在这干耗。你以后给我安分点，不然以后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我们走！”

　　“是，老大！”

　　“小子，以后小心点。”

　　那五名孩童附和着，便跟着余恒光转身走了。只是在临走之前，五名孩童却是“呸呸呸”地向躺在地上的沈易都吐了些口水。

　　待余恒光一伙人走了之后，沈易却是半点也爬不起来，只能闭目躺在地上。然后，一个热热乎乎、黏黏软软的东西在自己脸上游走，伴随着那黄狗低沉的声音。沈易心中本就极为不悦，羞愧难当，一挥手一拳重重打在了黄狗身上。

　　伴随着沈易一声“滚”响彻山间的怒吼，那只黄狗发出一声惨叫，被打到一边，黄狗再爬起来的时候，竟是匆忙涉水过了小溪，往着树林方向去了。

　　待沈易挣扎着爬起来，去寻找黄狗身影的时候，却再也找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