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Chapter 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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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纤瘦的肩膀，竟然出乎意料的结实。
女孩的轻轻地抵靠在少年的肩胛上，静静感受着他一起一伏心脏的跳动，可是那干涩的眼眶里，却怎么都滴落不下一颗泪珠。
哀，莫大于心死。
她喜欢笑着说，自己是一个根本没有心的人。
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她慢慢抬起头，用波澜不惊的眼睛在少年的身上扫过了一周，才缓缓化开那抹恬然的微笑，“呐，你在说什么呢，这本来就是个玩笑啊！”
在那一刹那，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笑简直没心没肺，真要做一个妥贴的形容的话，那就还真是应了幸村的那句话，恐怕是笑的比哭的都要难看。
“是吗？”少年意味深长地反问了句，拿起汁水已经快要被风干的水果刀，转身走出了病房，徒留下女孩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白的刺眼的病床。等再回来的时候，锋利的刀刃上已经挂上了晶莹的水珠，顺手扯过一张纸巾，幸村开始细细擦试掉上面残余的水渍。
“呐，幸村，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你现在想象的那么好，甚至，是你永远无法想象的卑鄙，你还会觉得我是受害者吗？”她做的很多事情，并不仅仅是出于无奈，就像是一只深夜里狩猎的小兽，眼睛里闪着嗜血的寒光，然后，不顾一切地咬断猎物的颈项。
这才是真正的她，为了达到目的几乎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伤害无辜的人。说来也有些好笑，她幸雾夜从来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赞美也好，诋毁也罢，于她而言都不过是清风过耳，听过了，便不会再有一点痕迹。她唯一害怕的，竟然是别人对她的好，不求回报的关心，却能让她惊慌失措。
少年微微眯起犀利的眼睛，如同紫罗兰般清朗的眼睛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随即那微微卷曲的发丝，落下几缕遮住了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他对于夜的感觉，恐怕是比那些个女士香水的成分更加复杂，但是这么多混杂的成分中，唯独没有一种叫做同情的情感，即使是在看到她身下的轮椅时，即使在查理斯医生告诉他女孩的病情时，他也只是仅仅替女孩感到不平而绝非同情。
也正因为这样，在听到女孩这么说的时候他的心顿时格登了一下，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当时一杯冰水彻彻底底地将他从头浇到了底，一颗心顿时凉透了。
“那夜又怎样知道，自己在我的眼里的形象呢？”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下去，踌躇了几许，终于换了一番说辞说了出来。
幸雾夜固然聪明，也深谙人心，但是幼时的经历却让她养成了一身特殊到了极点的世界观，于人于事总是喜欢分析得太过透彻，这样的生活倒是轻松，却也少了很多乐趣，身边人的用意一眼便看了个穿，稍有一点言不由衷在她的眼里便格外刺眼，也就显得虚情假意起来，这样的经历多了也就不再愿意相信别人了，就连身边最好的那几个人，都也是深明她的性情，对待她也不会有任何的不自然之处，久而久之，她也便忘记了该怎么去和那些特殊的眼光打交道，也不愿意去成为这些目光围逐的对象，便也断了轻易和别人结识的兴趣。
只是连她都没有料到，她本是被逼无奈才回的日本，也是被逼无奈才又去念的国中，却没想到遇到的人尽是一些怪人，应着她那不冷不热不温不火的态度，一般人早该退避三舍才是，这些人倒是好，非但百折不挠还要勇往直前，直扰得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不是，幸村少年一句话便以退为进，愣是把幸雾夜原番的话题绕了个弯，又踢回了她那边。
皱了皱眉，女孩接下踢回的球，却不再继续下去，“不说这些扫兴的了。”说着她打开一起带过来的盒子，“上次来的时候忘了带了，这次特地来实现我的诺言的。”女孩动作轻柔地取出琴盒里的小提琴。
琴一看就知道用了很久了，但是却因为保养得非常好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女孩娴熟地将琴家在锁骨之间，淡淡扬起微笑，“虽然这份礼物不是很值钱，但至少已经是我最擅长的东西了。”
话音刚落，第一个音符已经从弦上轻荡开来，随即便带开一连串或急或缓的旋律，时而低柔轻缓，时而急促焦灼，就如一泓蜿蜒曲折的小溪，细细地淌进少年的心里，偶尔激起几许涟漪，一阵一阵，应着他一下一下规律的心跳，竟是格外的契合。
“这是哪首曲子？”最后一个音符刚刚落定，幸村精市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他对古典音乐本是非常喜欢，但毕竟不是专业级别的，乍一听觉得耳熟，但愣是一下子想不起是谁的曲子了。
“维瓦尔第的《四季》之秋。”女孩低着头收起琴弓，又小心翼翼地装回琴盒，那表情，是少年前所未见的认真，他还没来得及从女孩的脸上的回过神来，那人已经继续说了下去，“F大调的小提琴协奏曲，本意是为了描述秋天中丰收喜悦的景象。”
女孩这晌一解释，幸村也立刻想起了曾经看过一些东西，随即开口便来，“农人唱歌跳舞，庆祝庄稼的丰收；酒神的琼浆玉液使，众人沉浸在欢愉的气氛中，在歌声及舞蹈停止之时，大地重回宁静；世界万物和生灵，在秋高气爽中一同进入梦乡；破晓时分，号角响起，猎人牵者猎狗整装待发；鸟兽分逃，猎人追寻猎物的行踪，一阵枪声剧响夹杂猎狗的狂吠，动物四处奔逃但最终奄奄一息，不敌死神的召唤。”
“欸？你听过？”女孩不觉手下一顿，这是维瓦尔第为这首曲子所写的诗，和《四季》一样，诗也分为四阙，而少年方才所吟的正是其中描写秋的那一部分，丝毫不差。
“嗯，以前有听到过，但是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幸村开诚布公地坦白，他听过的好些曲子都是不知道名的，说起来这首《四季》也是他偶然间路过音像店的时候听到的，还配着声情并茂的朗诵，他还清晰地记得当时听到的诗就是他念的这些。
只是没有想到，这首曲子竟然就是小提琴协奏曲中赫赫有名的《四季》。
“那你现在可知道了？”女孩开玩笑地回了句，手上的动作可是一点都不松懈下来，不一会儿便收拾妥当，琴盒又稳稳当当地被搁置到了桌上。
“怎么突然想到拉琴给我听了？”少年不答反问，眉目间是若隐若现的笑意。女孩在他的眼里原本和小提琴古典音乐的什么都扯不上关系，只是有一次查理斯医生和他聊天时说漏了嘴，他这才让柳找来了这位已然闻名世界的小提琴新秀的资料。这一看之下，他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而上周夜过来探望他之时，碰巧又提到了要在学园祭中参加表演的话题，他当时便表示了因为身体状况而错失了立海大校庆的遗憾，当时也只是想要看一下夜的反应，没想到的是今天她竟然就特地为了他把琴带来了。要知道，资料上可是说了，除了参加正规比赛和演奏会，这位小提琴手可是很少为了别人而演奏的。
女孩淡淡地剜了少年一眼，心道，要装也不装的有水平些，就这三脚猫的演技哪能瞒过她的法眼。他不揭穿，只是因为没有必要罢了。
“你们网球社今天没有比赛吗？”说着游离的目光朝着门口的方向望了几望，言下之意便是立海大的那些少年怎么在最希望他们来搅局的时候偏偏见不到一个人的踪影，不然的话她倒是乐意找个借口逃离这个有些尴尬的局面了。
少年的眼睛在注意到夜的心思后稍稍黯淡了一瞬，但是在女孩回头前便恢复了常态，有些话，能够很自然地挑开，但是有些话，却一定要找个最恰当的时机说出口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否则，就只会适得其反罢了。
幸雾夜绝对就是这么一个很难“伺候”的对象，话说得要绝对分毫不差，多一句是累赘，少一句她绝对会装糊涂，在自己拿捏不准尺度之前，他一点都不想破坏现在难能可贵的关系。要知道，一开始如果不是查理斯医生的拜托，这个初次见面时压根没有注意他的女孩子也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坐在自己的身边，为自己拉琴。他不是一个很会知足的人，却是一个很懂得等待的高手，所以他明白在那一个时机到来之前，他除了等待，除了累积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分量，实在是别无其它的选择。
半个小时后，幸雾夜抱着她的琴，出现在坐在车里等待的好友的面前。
“今天这么快？”
“查理斯先生今天有会诊，两天后会去家里帮我检查。”女孩坐上位之后，将琴小心翼翼地架靠在自己的腿边，在好友还在车后收掇着折叠轮椅丢进后备箱的时候，她仿若不经意地喃喃开口，“好像越来越麻烦了，青学有一个，这里又来一个，还是快点结束日本这边的事情才好……”毕竟美国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而且，也该是时候要为下一次的国际小提琴大赛做准备了。
“说什么呢？”Yeejoy毫不怜惜那价值不菲的跑车，重重地拉上门，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方向盘，转头笑的一脸怡然。
“没什么。”幸雾夜轻轻摇了摇头，想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全都赶出大脑，“你说今天约了人见面，我一起去不方便吧。”所以还是先把我送回去再去你的约会进行时吧。”
“不用介意你这枚电力十足的大灯泡的，事实上我约会的对象真正想要见的人也是你才对。”Yeejoy大力一脚踩下油门，同时向右打了方向盘，“见到那个人的时候，记得要感激我我啊！”
而在好友说出这句话的不久之后，女孩终于明白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代表的是什么。
尼克罗•巴顿•海费茨，那个小提琴界的传奇人物，现在正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欸！
好吧，幸雾夜承认这么说是绝对不正确的，因为海费茨先生原本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死人活是活生生的吸血鬼之类的，但是这个堪称现代的帕格尼尼的小提琴大师竟然就站在自己面前，笑着伸出手，和她说“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耶，她现在的心情就和那些见到偶像的小女孩一样，只不过她的情绪显然掩饰得更加出色一点。
伸出右手，她的微笑如同优雅骄傲的公主，每一丝的礼节，都执行得无可挑剔。
“久闻大名，海费茨先生，认识您很荣幸。”
“不用那么客气，Night小姐，我和Yeejoy是很多年的朋友了。”幸雾夜很难想象到这个看似沉稳严肃的中年男子竟然会有那么俏皮的表情，只见他无奈地摊了摊手，笑得更加无辜，“虽然按照辈分上来说，这个丫头实在是应该叫我一声叔叔的。”
“欸？”
“你不过来吗？我点了慕司蛋糕和水果派，应该是女孩子喜欢的吧。”这位在电视采访上还言词犀利的长者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简直对小辈照顾的无微不至。
太离谱了吧……传说中的人格分裂？还是双重人格？
好吧，不管怎么说，幸雾夜都被震倒了，果然传言和报道到底还是和现实生活有差距的。
一张桌子上，有三个世界著名的小提琴手，那么自然的，话题是怎么都不会出离这个范围的了。不知不觉之中，话题渐渐到了海费茨的那次采访之上。
“之前的英国古典之声访谈我有看到。”女孩抿了一口咖啡，蓝山那略带酸涩的浓郁口感瞬间在她的口腔中蔓延开来，香、醇、涩、苦、酸，五味杂陈。
“是吗，本来是想和你见面之后详谈的，不过既然你早一点看到了，未免也不是一件好事。”海费茨放下手中精美的瓷杯，看一眼对面两个女孩子，一个事不关己地瞥过脸专心致志地望着窗外，一个微笑而静默地等待自己的下文。
这两个丫头，还真是一个都不好应付。
林亦祺算得是上他世交的女儿，这孩子空有一身天赋却从小随性惯了，想要她专心对待一样东西恐怕比登天还难，但是这个小女孩很不一样，第一次听到她的琴是在某次小提琴大赛的赛后录像中，即使不是现场，依然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她对小提琴的热爱，甚至，是把全部的感情都寄托在了那架小提琴上。
“你知道自己欠缺的是什么吗，Night？”
“如您所言，是灵魂吧。”
“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期待您不吝赐教。”女孩缓缓扬起纤薄的唇瓣，敬候大师的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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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瓦尔第的《四季》之秋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Chapter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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