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夜色漫漫》潋水寒

38、Chapter 35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月光轻盈飘荡，在不知不觉之中给天地之间笼上一层轻纱，天上星辰点点，如同散落的黑白棋子，隐隐生辉。
　　眼前的别墅内外灯火通明，那蜿蜒盘旋的景观灯竟把黑夜装点得如同白昼，金碧辉煌的大门之内，便是向上冲击达五、六米高的喷泉，清澈的水柱向外溅射着晶莹的水珠。
　　水潭的两侧，是两个满满种植着艳丽的红玫瑰的硕大花圃，那一朵朵娇艳的玫瑰上还带着一滴滴的水滴，在灯光的照映下闪烁着如同彩虹般璀璨的光芒。
　　“还真是，有够华丽的品味……”在不经意间，女孩的唇角浮现了一抹淡淡的冷笑，“也有够糜烂的。”
　　梅管家在身后默默地推动着轮椅，脸上闪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却又不能接小姐的话，她知道女孩的这些话是说给她自己听的，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回答。
　　别墅的大门敞开着，看里面酬酢交错，金樽潋滟，一个个衣着光鲜，谈吐得体的社会名流相互交谈着，掐献着，偶尔还介绍自己尚未成年的子女结识，果然呵，这就是所谓的上流社会的真面目，相互利用，相互巴结，无所不用其极。
　　幸雾夜漠然地看了足有大半个足球场大，已经到了七八成客人的宴会大厅，不由地自我安慰一番，竟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反感。
　　这样也好，只少有资本和他们把戏演到最后。
　　随便找了一个角落，让梅管家拿来一杯果汁，然后无聊地环视这种人等待时间的流逝。
　　“Night，你怎么会在这？”
　　略略带着惊讶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响起，有些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的温柔的男声，女孩抬起头，少年细碎的短发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稍稍往下一点，是一张温和俊秀的脸庞。
　　“凤少年？”情不自禁地，竟然叫出了她私下使用的称呼。
　　少年的脸颊果然刷的红了起来，手也不知所措地挠着头发，“我是凤长太郎。”
　　嗯，我知道，所以才叫你凤少年嘛，女孩心里嘀咕了句，面子上还是要做到礼貌得体的，“呐，凤君，真是失礼了。”
　　“哪里哪里！”一头短发被挠得更加凌乱，少年更加不好意思地回答。
　　“长太郎，怎么了？”又是一个少年匆匆过来，额头上还贴着一块小小的OK绷。
　　“宍户前辈，这个就是我上次提到的在指导我小提琴的老师。”凤少年心无芥蒂地替宍户亮介绍他喜欢的小提琴手，丝毫没有注意到宍户越来越怀疑的审视的目光，说起来他们冰帝网球部的正选几乎每天都要遇到女生的堵截，其中不乏许多想要以各种名义接近他们的，长太郎就是太温柔善良了，每每都不忍心直接拒绝向他告白的女生，所以才会被某些居心叵测的女生欺骗。
　　很显然，幸雾夜在宍户少年的第一印象里，就是欺骗了凤少年的坏女孩。
　　只是一个表情间微妙的变化，幸雾夜已然看出了宍户少年对他不加掩饰的反感，想她活了十几年，还没有哪个人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是讨厌的情绪呢，一时间不免玩心大起，故意拉住了凤少年的衣角，示意他低下头来有话要讲。
　　话题无非是确定是不是迹部请他们来的之类无关紧要的事，却故意说的很小声，偶尔让宍户少年听到几个暧昧不清的词，随后不时地用眼角观察对方越来越黑的脸色。
　　实在是太有趣了……
　　待玩得差不多了，主要是宍户亮的表情已经臭到不能再臭了，女孩非常干脆地收手，玩得太过火显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冰帝明天不是有比赛吗，还来参加这种宴会没有关系吗？”大概是突然间转变的话题和语气都令人有些意外，宍户少年和凤少年一时间都没有找到好的回答。
　　“适量的娱乐有利于训练成果的体现，本大爷的球队没有输给青学的可能！呐，KABAJI？”不用看都知道现在过来的人是谁，拥有这么华丽到自恋的语调，除了迹部景吾再无其他人选。
　　“WUSHI”
　　而当一个沉闷得好像机器人的声音响起，女孩才愕然地抬起头，立刻进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健壮的身材和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于是，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就这样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幸雾夜双臂一展，竟然抱住了弯下腰来的桦地崇弘的脖子，然后在那个几乎向来被人忽视的少年额头上轻轻地印上一吻。
　　“好久不见了，桦地，你长大了。”
　　刹那间，万籁俱静。
　　好吧，事实上这么说是不恰当的，因为除了这个角落之外其他的人依然保持着宴会的热闹和喧嚣，而这个汇聚了冰帝众正选的角落，仿佛突然间被下了消声魔法，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就连一直和周公约会的绵羊都因为气长的突然改变而打了个冷噤，莫名地睁开眼睛。
　　“在表演‘美女与野兽’吗？好开心哦……”说完，揉了揉眼睛，继续自己未完成的睡觉大业。
　　美女与野兽……
　　众少年面面相觑，虽然这么说对桦地实在很不好意思，但是不得不说这真是个和应景很恰当的形容词啊。
　　“还真是不华丽的动作阿，呐，Kabaji？”
　　面无表情的少年刚要回答，就被一只小手遮住了嘴巴。
　　“Kabaji，没有必要他说一句你就跟一句，不想回答的时候就不要理他。”女孩拍了拍少年宽阔的肩膀，摇了摇头，“真是难为你了，竟然要你跟着那个除了自诩华丽无其他任何优点的大水仙。”说话的同时不忘面露难色，百分之百的是替桦地少年不值。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当宍户少年终于意识到这个女孩子感兴趣的不是凤少年而是Kabaji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打翻了所有的调味料，可谓是五味俱全。
　　“哇咧，我还在想是谁有这个魅力把冰帝正选全部聚集到这里来。”冰帝军师的手里举着一杯鸡尾酒，缓步踱到他们的面前，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彰显其花花公子的气质。
　　“忍足，这个不是上次那个女孩子么？”那个在咖啡店里见到过的蘑菇头的可爱少年搭住忍足侑士的肩膀，好像女孩子的脸凑近幸雾夜瞧了又瞧。
　　“嗯，在这里能见到夜是一定的，毕竟她是……”
　　忍足少年的话语尚未说完，就被某人毫不留情地打断。
　　“幸雾夜，请多指教。”女孩落落大方地自报家门，朝着众人展颜一笑，说实在的那笑容的震撼力比起那“美女野兽”的画面也差不了多少，那带着三分恬然三份优雅三分自信还有一分威势的微笑，竟然一下子把“久经美女环绕”历练的冰帝众少年震得忘记了反应。
　　“C～～我是慈郎哟～～握手～～”单纯的绵羊宝宝完全没有注意到气氛的微妙，竟然毫不在意地拉起女孩的手，上下挥了挥，“你长得好漂亮啊，很像娃娃的说，就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有在哪里见过你吗？”
　　“你会小提琴吗？”
　　“当然不会啦，不过忍足和凤都会……呐，迹部好像也会……”某少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出手，摸了摸那一头好像丝绸的银灰色发丝，“果然很舒服，滑滑的。”
　　众人黑线，没见过吃豆腐吃得这么光明正大的。
　　偏偏女孩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然笑得如同盛开的早樱一般灿烂而无瑕，“那么基本上可以肯定，你不认识我。”
　　“真是……”迹部少年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捏紧，表情都有些咬牙切齿。
　　“不华丽的动作。”
　　“欸？”
　　“在我回日本的这段时间里，一共见到过你两次，而华丽这个词出现的次数却超过了五十次，平均使用频率超过百分之八十。”女孩冷冷一笑，“当然，这还是初步计算的结果。”
　　呐，模仿伪CIA君的感觉还真是不错，他终于能切身体会用一长串的百分比把别人震撼得无言以答的快感了。
　　“喂，我说你……”
　　“呐，Kabaji，迹部是在太无趣了，不如你转来青学跟着我吧，再怎么说我也不会整天把华丽挂在嘴上的。”
　　话讲到这个份上，再迟钝的人都能看出来迹部景吾和幸雾夜之间的不对盘，恐怕还不止是因为误会引起的小摩擦那么简单，但是话题的中心能发展到“Kabaji争夺战”这么诡异的程度就令众人都有些始料未及了。
　　“你是谁啊？凭什么要来我们冰帝抢Kabaji啊，再说还是青学那种不入流的学校！”向日岳人不屑地摇了摇头，把Kabaji拉到一边，对幸雾夜也多了一层敌意。
　　“不入流的——学校？”女孩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去，虽说她从来没有把青学当成过什么重要的地方，但是自己这么认为可以，别人却是不行，更何况还是冰帝，日本中学当中在她心里排名倒数第一的冰帝，“向日同学，所谓贵族学园的冰帝，里面的学生都是这么没有礼貌的吗？”
　　“什么？”向日岳人虽然自视甚高，常常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也会经常口不择言，却只是出于自己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此刻被女孩这么反唇相讥一番，竟然完全忘记了要去反击。
　　“你了解青学吗？”女孩的左手轻轻支在轮椅的把手上，修长的手指轻轻绕过落在手上的几缕秀发，顺其而下，最后骨骼分明的手指紧紧按在了把手上，“对于不知道的事情没有发言权，这个连小学生都明白的道理，向日君，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你……”一瞬间，伶牙俐齿的向日少年竟毫无招架之力。
　　“阿咧阿咧，为这种事情争论实在没有意义嘛，若人有在这里和别人争论的功夫还不如在明天的比赛里给青学致命一击。”忍足侑士小小地抿一口饮料，看起来好像在化解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实际上却是巧妙地替自己的搭档解了围。
　　话说和一个熟悉心理学的人争论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即使那个人口才不佳也会看穿你的心理弱点进而一一击破；更何况，女孩只是不喜和别人争什么，并不是不善口语之争，一旦涉及到她的原则，即使争个鱼死网破，她也不会退却任何一步。
　　“侑士你说的对！”向日少年飞快地接过搭档的眼神，顺着这个台阶而下，转头看着幸雾夜，愤愤而道，“你就等着明天看我们把青学击垮吧！”说着，还做了“不和你斤斤计较”的表情，撇过头去，不再和女孩说什么。
　　女孩也不紧追不舍，她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完全和网球没有关系的事情都能被他们扯到网球的层面上，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他们既然这么说了，那她就是在插不上手了，相信那个幸村口中“由手冢国光带领的青学网球部”没有那么容易被击败的吧，手冢她是不了解没错，但是不二周助打球她见识过一次，看起来很厉害的养子，而且龙马也是那个网球部里面的，毕竟他的球技还是有所了解的。
　　但是青学的名誉就这样赌在一场网球赛上了吗？
　　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宴会的进程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女孩去怀疑青学名誉究竟有多少价值的问题，很快就到了最重要的部分。
　　“那么，下面就有请这次宴会的主办人，迹部老先生讲话。”那个能够经常在电视里看到的名主持人手握着麦克风，毕恭毕敬地请出身后卓有威严的老人。
　　“这不是你爷爷么，迹部。”聚光灯笼罩台上的时候，忍足少年悄悄靠近了迹部少年，“他老人家不是很讨厌讲话什么的。”
　　“嗯，今天是他的祝寿宴会，本大爷也被告知再三一定要出席。”迹部景吾抱胸无奈地耸了耸肩，“貌似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咳咳……”老人家在台上清了清嗓子，用威严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首先，欢迎大家百忙之中的抽空来参加我一个老头子的生日宴会。”
　　完全是没什么意义的客套话，这个老头子可不是什么马路上和别人下下棋喝喝茶的普通退休工人耶，他可是堂堂的迹部集团的太上皇阿，即使已经退居幕后，其影响力绝对也是抖抖脚都能让东京证券界抖上几抖的地步。
　　果不其然，台上的人刚刚讲完，台下就想起了如雷贯耳的掌声。
　　“借着这个机会，我也想宣布一件事情，我八年前离开日本的孙女要和佐佐木家的么子订婚了。”
　　话音未落，台下已然一阵喧哗。
　　“迹部家还有孙女的吗？”
　　“听说是有什么严重的病情到外国治病去了。”
　　“欸，有病的吗？”
　　“是啊，好象是残疾什么的，所以本来订婚的忍足家才退婚了！”
　　“那样子的话佐佐木家的公子不是很惨。”
　　“惨什么呀？要不然你以为迹部家的人凭什么看上佐佐木那种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家族。”
　　“呵呵，这么说也有道理啊，毕竟娶了迹部家的残废大小姐，日子也不好受啊，别家的公子躲都来不及呢！”
　　小声的议论嘀咕渐渐堂而皇之起来，有同情的，有感慨的，有好奇的，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的。
　　摇曳的聚光灯在众人的头顶上来回晃动，终于，缓缓定在了一个女孩子的身上。
　　银灰色的长发宛如瀑布随意披下，苍□□致到宛如雕刻般毫无瑕疵的脸庞，细眉如柳，薄唇似樱。
　　原本微微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暗紫色的瞳孔仿佛最上等的紫水晶，慢慢将夜色融尽，化作深不见底的漩涡，好像随时都能把人吸引进去。
　　她的身下，是一把略显陈旧却翻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的轮椅。
　　“介绍一下，这个女孩，就是迹部集团的大小姐——迹部夜。”
　　台上，低沉的声音响起。
　　台下，依然是一片寂静，大家都似乎在一瞬间遗忘了呼吸。
　　女孩微微扬起了唇角，宛如绝美的八重樱在瞬间绽放，刹那芳颜，令人目不转睛。
　　她轻启薄唇，声音如平静无浪的湖面，清冷到没有一丝波澜。
　　“我是Night，也叫——幸雾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