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海狂诗曲》聆诫优

2、2.军事法庭

　　时光流逝如白马过隙，转眼即是五年。在这五年的时间里，少昊学会了很多东西。他开始渐渐了解，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名叫法兰蒂亚的岛国。法兰女王掌握着政权，给予民众一个尽可能公平和安乐的生活环境。
　　在这五年里养父母和哥哥教会了他这个国家的语言，又传授他骑马和打渔的技巧。同样也在这五年里，哥哥雷洛尔参加了海军，养母生下了小妹琪琪。门口的牧羊犬已经成了老狗，每天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嗅着海风的味道。

　　这一年少昊度过了他十八岁的生日，养父母同样送他参加了海军。哥哥已经升职成了低阶军官，少昊被理所当然的安排在他手下。
　　同样也是在这一年，法兰蒂亚与另一岛国威斯汀的关系急剧恶化。威斯汀凭借着强大的海军战力，对法兰蒂亚的国土与资源虎视眈眈。咸涩却温柔的海风里隐隐蕴含了预示战争的火药味，百姓们也不免抱着一份担忧。

　　这天早上，少昊发现海军营地里似乎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士兵们三三两两地低声议论着什么，脸上带着各种各样古怪的神情。甚至连偶尔经过的军官们也板着脸，一种如临大敌的严肃。
　　疑惑的少昊摸到哥哥雷洛尔的办公室，想问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雷洛尔却不在。
　　等了好一会儿，雷洛尔回来了，脸上同样带着那种古怪的表情。听了弟弟的疑惑，雷洛尔关上办公室的门，对少昊耸了耸肩。
　　“军部逮捕了一个高级军官，就在昨天晚上。”他说，然后撇着嘴角。“啊……你大概听说过他，去年还曾经到我们这边海港巡视过的。‘银燕艾菲’，艾菲洛特•基利安，你知道他吗？”
　　“我知道，去年秋天的时候我记得这个人来过。”少昊摸了摸胸口，“那时候我和琪琪一起到海港去看热闹，琪琪还曾经说他的派头跟女王一样。但是……我记得他是有勋章的人，皇室很信任的军官，为什么突然会逮捕他？”
　　雷洛尔做了一个古怪的鬼脸，之后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刚刚听说的时候我也觉得很奇怪，但是刚才命令下来了……今天下午他会被带到我们这边的军事法庭接受审判，罪名是私自释放皇家重犯并伤害同僚。”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
　　“听说他杀死了看守的士兵，放走了被逮捕的大海盗沙耶尔•纳兰萨斯。但是……不管这是不是实情，审判也许根本就是个幌子。无论罪名是否成立，军事法庭都会判他死刑。”
　　“为什么？”少昊惊讶地瞪大眼睛。
　　“皇家机密。”雷洛尔摊手。

　　中午吃过午饭后，营地里紧张的气氛更浓了。不久，所有士兵们被命令到军事法庭门前集合，少昊自然也跟着队伍前往。列队之后没多一会儿，一辆黑色的马车沿着大路驶来，直到大门前才慢慢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两个扛着火枪的士兵跳下车，跟着便是艾菲洛特。
　　他没有再穿着军官的制服，看起来似乎也不再像之前那么不可接近。半敞的白色衬衫沾染了尘污，深褐色的微弯长发看上去却仍然没有半点凌乱。即便镣铐加身，碧蓝的眸子里也看不出任何的动摇。神情自若的他仿佛还是那个身份显赫的军官，而并不是个罪犯。
　　押送的士兵前后簇拥着他走进军事法庭，少昊跟着队伍随在后面。他的心里隐约有些不安，却说不清是为什么。

　　审判就快开始了，胖胖的审判长摇晃着走进法庭，后面跟着书记员和参谋，接着是雷洛尔和一个捧着一包东西的士兵，最后是旁听的军官们。个人落座之后，雷洛尔向站在防卫士兵群里的少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站到自己身边来，少昊照做了。原本跟在雷洛尔身边的士兵把那一包东西放在雷洛尔面前的桌上，敬礼之后转身去接替了少昊之前的位置。
　　少昊深吸了一口气，悄悄窥了一眼。那包东西原来是两把银色的手枪和一把无鞘的镶金银剑，少昊记得这些都是艾菲洛特的贴身武器。几点干涸的斑驳血迹还残留在剑锋上，触目惊心的暗红。

　　审判长拿起手边的小木槌敲了敲，偌大的法庭中鸦雀无声。书记官清了清嗓子，展开手里的案卷开始宣读条款和罪名。少昊注意到站在被告席上的艾菲洛特嘴角泛出一丝冷笑，但很快消失不见。
　　书记官的声音落下不过几秒，审判长还没有来得及问话，艾菲洛特已经抬起头飞快扫了他一眼。而后开了口，声音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
　　“就这些，不用费心审问了。沙耶尔是我放走的，那些人也是我杀的。现在你们可以宣判了，我讨厌拖拖拉拉的。”

　　书记官瞪圆了眼睛，扶了扶滑落的眼镜。参谋张口结舌，求救一样地看着审判长。审判长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拿起小木槌用力的敲了又敲。
　　“放肆！”审判长吼叫，“你最好老实一点，艾菲洛特•基利安！你现在是在接受审判！不是开玩笑！”
　　“啊，我知道。”艾菲洛特眯起眼睛，耸了耸肩，“你们的指控我已经承认了，有什么不对吗？还是说，您更希望我不承认比较好？”
　　四下防卫的士兵群里有人笑了，审判长的脸紫涨起来。他疯了一样的敲着小木槌：“放肆！放肆！现在是我在问你！轮不到你发问！”
　　“好吧，那么，您请讲。”艾菲洛特笑了笑。

　　“身为帝国军官，你为什么放皇家重犯逃走？”
　　“不为什么。”
　　“沙耶尔•纳兰萨斯对你说过什么吗？”
　　“没什么……哦，说了些脏话，审判长阁下想听吗？”

　　又有人笑了，审判长愤恨地瞪了一眼笑声传来的方向，一面把小木锤敲得震天响。
　　“他一定对你说过些什么！”审判长气急败坏的吼叫。
　　“既然您希望如此，那就姑且当作他说过好了。”艾菲洛特神情自若。
　　“……你蔑视军事法庭！我们要判你死罪！”
　　“如果没有这条罪名你们就不会判我死刑了吗？你们这些女王的狗！”艾菲洛特突然有些激动，那双碧蓝的眼眸深处隐约有了怒意。

　　“为什么只要同沙耶尔有关，无论罪名大小都是死刑？你们想隐瞒什么？女王想抹杀掉的东西是什么，难道你们这些忠犬一点都不知道吗？为什么沙耶尔会成为海盗？你们敢问问女王这是为什么吗？”

　　“放肆！你给我住口！住口！”审判长丢掉了小木槌，干脆用双手狠狠拍着桌子。“本法庭现在宣判！艾菲洛特•基利安，你侮辱诽谤女王殿下，蔑视军事法庭，私自释放皇家重犯，杀伤同僚。根据以上罪名，本法庭判你死刑！立即执行！立即！马上！”

　　“你看，我早上对你说什么了？”
　　审判结束，军官和士兵们走出法庭的时候，雷洛尔故意放慢脚步，轻声对紧跟在身后的少昊说。
　　“我仍然想不通为什么，哥哥。”少昊紧张的抱着那些罪证——银色的枪与剑。“他说了女王殿下……”
　　“这些胡言乱语我们应该马上忘记。女王殿下是英明的，睿智的，公正的。”雷洛尔打断了他，“尽管基利安曾经是个出色的军官，英勇的战士……听说他的年纪比你我都大不上几岁，你不觉得很可惜吗？天知道那个该死的海盗是如何迷惑了他。”
　　少昊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之后雷洛尔叹了口气：“好了，我该回营地去准备一下……今晚就要执行他的死刑。现在你带着这些罪证到军部去一趟，请军部封库存证。顺便去审判长先生那里把审判结果带上，一起送过去。就说是我指派你的，到营地借一匹马，去吧。”

　　准备离开营地的时候，少昊特意转去看了一眼门前竖立的布告牌。一张通缉令贴在最显眼的地方，纸边有些卷曲发黄。上面印着一个年轻的独眼男子，下面用黑体字工整的写着：沙耶尔•纳兰萨斯，公海大海盗，绰号“独眼野猫”。因对女王的子民犯下重罪，特发布通缉令。无论生死，凡擒获者，皇室将给予重赏。
　　他仅仅是个海盗而已吗？如果仅仅如此，为什么他会有本事让艾菲洛特这样的军官甘愿放弃美好前程，甚至牺牲生命来保护他？

　　骑上灰色的军马，少昊离开了海军营地。当营地快要消失在背后的路尽头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白色的楼房尖顶正逐渐被云朵投下的阴影覆盖，蓝白相间的法兰蒂亚国旗飘扬在楼顶，迎着骤雨到来前的海风。

　　【能够解开恶魔所布的迷局的，只有恶魔。】

作者有话说

　　据某人反应，耗子同学是个可怜的孩子，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