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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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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德佑十六年九月,西辽大举南下,连克东唐北部要塞安州、营州等六七个州府,铁骑所到之处,烧杀掳掠,留下哀鸿遍野。
九月初六,德宗皇帝以太子李瑾轩为帅,调集大军二十万,紧急赶赴燕州、幽州,准备借长城雄关,拒敌于此。
九月十一日,东唐境内忽然天降大雪,因为仓促起兵,粮草辎重都不齐备,此时尚未入冬,将士也无御寒之衣物,几乎一夜之间,二十万大军在旷野宿营,冻死冻伤超过三成。
而且因为大雪,道路泥泞不堪,大军行进速度缓慢,九月二十五日,大军前锋刚刚抵达定州。这一天,他们迎头遇见无数逃荒的百姓,才知道九月二十二日,已经据守十数天苦盼援军不到的燕州,为西辽大军所破,而就在二十四日,已成孤城的幽州也被攻破,西辽军队屠城。
二十六日,太子率军与西辽人会战于定州城下。
二十七日,大将徐猛威战死,尸身被西辽人高高挑于旗杆之上。
二十八日……
战报一封一封,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东唐都城建安,宏政宫内,德宗皇帝日日寝食难安,所有的宫人全部屏息宁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引火上身。
“西辽大军来势汹汹,如今太子孤军深入,朕看西辽军队移动的方向,他们很可能想先攻下瀛洲、恒州,对定州形成合围,一旦如此,恐怕定州城内朕的二十万大军就凶多吉少了,众卿看来,可有退兵之策?”午夜,收到最新战报后,德宗立即召见重臣,商讨对策。
“以臣的愚见,西辽今年猝然起兵,实在是因为境内歉收,他们善于攻城略地,却不善于经营,存的心也不过是掳掠足以过冬的粮食和一些金银,眼下不若遣使臣去西辽大营议和,他们的目的不必达到了,自然会退兵而去。”户部左侍郎孙海南上前一步,躬身说道。
“议和!”德宗皇帝重重的念了这两个字,然后看向殿下,“其他人呢?你们都赞同议和?”
殿下久久无人应声,每个人的头都垂得很低,生怕谁的视线高了,让皇帝看到,点了名发言,但是没人附和也没人出来反对,这说明,议和确实是他们此刻能够想到的,最保全身价性命权势富贵的法子。
“朕到今天才彻底明白,这么些年,朝廷花大把的银子,养的全是一群贪生怕死,重利忘义的废物。”回到宏政宫,德宗皇帝一掌重重的拍在御案之上,震得一直放在桌边的茶盏应声落地,碎成几片。
“皇上,您暂且息怒吧,这样气坏了身子,又於事何补呢?”薛后母子连心,听到前方有战报漏夜送入宫中,早睡不着,干脆等在宏政宫内,这时才问,“太子那边的情况怎样?”
“西辽南院大王耶律霄寒如今已经兵分三路,一路佯攻定州,另外两路分兵绕向瀛洲、恒州,朕有些担心,太子没有实战的经验,一旦被围……”德宗皇帝一声长叹,握住薛后的手说,“你十三岁进宫,咱们夫妻携手,这些年东唐也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我指望能给咱们的孩子留一个太平世道,想不到,老来老来,却有这样一场劫难等着咱们。”
“你也别太担忧了,”听到皇帝又换了两人独处时的称呼,薛后柔柔的笑了,反手握住皇帝的手,“咱们这些年国泰民安,少经历战事,百姓难免重文轻武,要我说,眼下暂时处于劣势也是不怕的,北地入冬之后冰天雪地,西辽士兵也势必不耐严寒,只要轩儿据守城池,到了十一月,西辽久攻不下,必然撤兵。”
“但愿吧。”德宗仍旧叹息不止,许久才说,“朕这些年太平皇帝做惯了,竟没想到居安思危,即便此次西辽能退兵而回,终究也不免要割地赔款,始终还是给子孙留下了祸患呀。”
“儿孙自有儿孙福。”薛后扶了皇帝到一旁坐下,“西汉时,文帝景帝都与匈奴多次和亲,多少汉家公主终老漠北,为的不过是休养生息,后来终于出了武帝,大破匈奴,可见子孙是一代强过一代,今日的屈辱暂且记下,权当作是鼓励孩子们奋发图强的动力,想来,少则十数年,多则三五十年,咱们必然也能大破西辽,雪这一时之耻。”
“满朝上下,宫内宫外,这个时候,大概也只有你想着安慰我了。”德宗皇帝一阵的苦笑,“有时候我常常想,咱们要是一对平凡夫妻该有多好,不用管什么家国天下,就种点地,养咱们的孩子,多好。”
“普通百姓的日子未必事事如意,不过只要是跟着你,怎样都无所谓了。”薛后将头靠在德宗皇帝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