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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 ...

  •   临近年关时候,汴京城下了场大雪,茫茫皑皑,一片丰瑞之兆。
      这日里,傅耽书处理妥手上公务便直奔了苏府,一派兴奋之情竟如同孩童一般,“远卿,远卿!”他边唤着边直直推门而入,却见苏远卿正坐在小几前与宋宁阁对弈。两人见他猛不丁地冲将进来,都愣了一愣,抬头看着傅耽书。
      傅耽书不想宋宁阁在此,当下亦怔了怔,讷讷道:“宋兄,宋兄几时来的?”
      宋宁阁起身笑道:“我下了朝便过来探望苏兄,也陪他解解闷,现下傅兄来了,便也该告辞了。”
      “宋兄这是做什么?”傅耽书忙拉了他衣袖,讪讪而笑道:“我方才失状,宋兄就莫要再取笑了。”
      “这下到一半的棋,又如何收局。”苏远卿亦起身微笑道。
      “是了是了,”傅耽书回身关了门道,“你们继续下,我且在一旁看着便是。”说罢也坐在小几旁,仔细端详起棋局来。
      宋宁阁见他看的专心,倒有些不好意思,捏了棋子讷然道:“苏兄棋艺高超,这棋,我本也快输了。”
      “无妨无妨,输给远卿,不是丢人之事。”傅耽书抬头看着他笑笑,“若是赢了,我才当真要佩服宋兄你棋艺天下无双呢。”
      三人下过棋,又品茶清谈,忆及当年赶考之事,更是笑叹感慨,不觉间已是黄昏时分,苏远卿便命下人准备晚膳招待他二人。宋宁阁却起了身道:“今日已是叨扰多时了,还是改日再同饮一场罢。”
      “你与我们,又还客套些什么?”苏远卿道,抚了他的衣袖挽留。
      “不瞒二位兄台,”宋宁阁似有些局促般,低头道:“今日本已与福亲王相约好,去他府中用晚宴。”
      “福亲王?”傅耽书惊讶道,“他如世外隐者一般的人物,朝堂上一年里见不到他几回,你又如何会与他相熟?”
      “我们中秋圣宴上已是相识,”宋宁阁道,“福王为人亲切,待我极好,全无身为上者的骄尊之态,我又怎好拂了他的意,再说我与他,本也是十分投缘。”
      话说至此,苏远卿与傅耽书也不便再挽留,只由他去了,两个人吩咐下人备了几样清淡小菜,在偏厅里一同用晚膳。
      “这些年里,不知道吃了你府中多少龙眼。”傅耽书接过墨童盛给他龙眼粥,微微笑道。
      “你喜欢这个,总省了我再去想要备些什么给你。”苏远卿望着他,亦是淡淡一笑。
      傅耽书舀了勺粥送进口中,看着窗外梅树枯枝上积的薄薄一层雪,微叹道:“几年没见这样的好雪了,今日本想着与你一同去郊外走走。”
      “用过饭再去便是。”苏远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伸手抹了下窗格上的雪,任它在指尖慢慢化开。
      “不行,”傅耽书却回头看了他道:“夜里风太冷,你身子本不好,受不得凉。”
      苏远卿苦笑一声:“我哪里有这样不济,穿的多些便是了,清夜踏雪,却也是难得的好情致,怎能错过。”
      傅耽书见他执意,也只好随他,两人备了辆轻便的马车一路出了城。
      行至城外,景色豁然开朗,苍山负雪,皓月当空,天地间白茫茫好似笼了清霜一般,旷远而幽冷。
      马车一路不紧不慢地前行,到了一座小院前,方停了下来。
      苏远卿走下车,抬头端详着院落门前的牌匾许久,回头对傅耽书道:“此处是家父当年建造的别苑,我小时候,在此闭门读书三年,自从入朝做了官,有许久没来这里了。”
      傅耽书四下环顾了片刻,微笑道:“环境这般清幽,倒真是读书的好地方,怪不得做出了这样好的学问。”
      苏远卿回头看着他笑了笑,便径自推门进了小院。傅耽书跟着他往里走,到了后院里,只见一座三层的小楼赫然而立,粉墙黛瓦,檐牙纤飞,显然是按着江南之地的风格建造,门上挂了块匾额,上书“净退”两个大字。
      傅耽书正仰了头眯眼望着匾上的字出神,又听得苏远卿轻声道:“此处是藏书楼。”
      “净身而退,归隐诗书,”傅耽书兀自幽幽道,“这小楼建的精巧,叫我想起家乡,江南之地风景秀美,风物民情也是如此婉丽。”
      他二人皆是江南人士,却自从四年前进士及第,便再未回过家乡。
      “诗道‘人生只合扬州死’,我却觉得是‘人生只合徽州死’”傅耽书看着苏远卿淡淡一笑,伸手推了推净退楼的门扇,门上未上锁,一推之下便开了,“如今才觉得,徽州家乡之地是如此叫人留恋。”他说着从身后仆从手中接了蜡烛,跨步进了门去。
      傅耽书握了苏远卿的手,秉烛走在前面,小楼楼梯十分窄,竟只能容得一人之身,暗里隐隐能闻见书墨之香,想是藏了不少书在其中。
      行至顶处,眼前豁的明亮起来,两人走到栏边,只觉得心神为之一爽,极目处全是白苍苍冰洁一片,正是清光千里,旷远无垠,竟有些溯真归源,天地伊始的韵味。
      “快哉快哉!”傅耽书忍不住扶栏忘情而叹道,“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苏远卿望着远处,亦觉得神清气朗,倦怠之意一扫而空,微笑道:“那正应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
      “窈窕之章难合意兴,不及歌望乡之章,”傅耽书闭目悠悠道,微蹙了眉头,缓缓开口断断而歌道:“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
      苏远卿也合了双眼,一手叩着栏杆为他轻轻击节,听到情动之处,也觉得一片乡思萦上心头。待到傅耽书停了,苏远卿转头看了看他,向着他躬身一揖道:“登高远望,举首而歌,傅先生堪称魏晋风度。”
      傅耽书看着他,也笑着微揖道:“苏先生过誉,竹林七贤尚需同道者为伴,我亦是因得了相伴之人,方有此般兴致。”说罢直起身,握了苏远卿的手暖在手中,柔声问道:“冷么?”
      苏远卿对着他笑笑,也反握住他的手,“得此良夜,便是再冷,又有何妨。”

      “皇上真是越发细密,竟说如今已是只喝的惯我种的白菊。”杜回波垂着双目悠然道,“这倒是与你一般了。”
      严非台站在书架前闲翻着架上书卷,闻言只是不经意道:“菊花疏散风热,平肝明目,许是圣上留着解酒之用。”
      “解酒?”杜回波摇首笑叹道:“你又可曾看见,皇上醉过?”端了白釉的茶盏浅饮一口,“倒是你易醉的紧,该是常解解酒才是。”
      严非台翻书的手一顿,愣了愣,将书卷放回到书架上,淡淡道:“夫子教诲的是。”
      “非台,”杜回波搁下茶盏看了他,“近日里传言愈加的凶了。“
      严非台蓦地抬起头,眼中隐约含了凛然,“夫子说的是何传言?”
      杜回波望了他半晌,淡然道:“周揖贤进献画卷一事,朝中官员也有大半都已听闻。”
      “进献画卷又如何?”严非台嗤笑一声,满是蔑然,“他道自己是魏征再世,以死上谏,其实自作聪明,徒做笑料,再者,”严非台说着回过身,看着杜回波道:“我本不信他有这样的胆量,此事追根究底,还是梁承崇的把戏,那周揖贤不过沐猴而冠罢了。”
      杜回波轻轻一笑,一手抚着长髯道:“你真有这般看得开?”
      严非台一怔,扭了头挥挥衣袖,“又有何看不开,若是日日里计较这些俗人言语,倒真是辱了自己。”他说着冷笑一声,却隐隐如同是赌气一般。
      “梁承崇,”杜回波缓缓道。
      “梁承崇!”却听严非台打断道,声里透着肃杀之意,“此人不可不除!”
      杜回波抬眼看着他,严非台微眯起双眼,冷声道:“他在朝中势力一日重过一日,身为枢密,竟与三帅暗中勾结,自重兵权,不去此人,则我大宋江山难稳,圣上大权难专。”
      “说的是,”杜回波点头道:“不除梁承崇,皇上的龙椅怕也坐不安稳。”顿了顿,又皱眉道:“只是现下傅耽书竟也倒向梁氏一派,委实让我始料未及,革新求变之路,是越发的难走了。”
      “夫子,”严非台转头看了他,肃然道:“革新之路便是刀山火海,也定要走到底,非台便是拼却了性命,也定要一成此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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