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军嫂时尚大腕》兔子一只

16、第十六章

　　周望彦颇有几分恶劣的笑了下，说：“怎么啦，我一来就不想问了？”
　　程俏被他说的耳朵发烫，真是尴尬死了。
　　她指控道：“你怎么能偷听我和小海子说话呢！”
　　周望彦觉得自己很是委屈，他哪儿偷听了，分明是光明正大的听。只不过这两人聊得太入迷，根本没注意到他而已。

　　不过，这小姑娘似乎是有些生气了。
　　他轻咳了一声，故意做出一副不耐的样子，“行行行，好好好，我不说了行不行？”

　　本以为这话说完，小姑娘大概是更不想跟他说话了。没想到，程俏沉默着思索一会儿，却蹦出一句，“八卦嘛，人之常情，连长你太大惊小怪了。”

　　他偏头一看，可不，程俏已然一脸镇定，脸上还挂着古怪的笑容。她本来长得就偏柔，平时不笑的时候看上去也是微微扬着唇角的。这一特意笑起来，那可真是，怎么说，让他想起了他一个干媒婆行当的大姨。
　　“诶我说，你这人变脸也太快了吧。”刚才还有点小女孩儿的不好意思，现在怎么就成了个中老手，社会得很。

　　程俏摇头，她那是什么，那是一时间没弄清自己的定位。被抓包了又怎么样，她又没干啥亏心事。
　　她深沉的开口：“论起变脸，那还是连长你更胜一筹啊。”

　　周望彦冷哼一声：“别阴阳怪气的。”

　　程俏紧追而上，“哪儿的啊，你刚才还不是给那小青梅甩脸子么，现在倒是跟没事儿人似的。”她揶揄道：“要不，说说，咋回事啊。”

　　周望彦被这小姑娘的直白给吓到了，内心一万个震惊，最终化作一个冷淡脸。
　　“收起八卦心，连长的八卦是你随随便便就能知道的？”他还要不要点面子啊，更何况，这事儿本来就不怎么拿的上台面。

　　程俏意味深长的“啧”一声，“不乐意说算了，小海子可比你好玩儿多了，我问问他不就清楚了么。”
　　周望彦轻哼，“邓天海啊，他什么时候跟你这么亲了？”
　　程俏笑眯眯的，“我人好呗。”
　　周望彦：“也不害臊。”他脸上虽然还是老样子，情绪变化不大，但嘴角却是不听使唤的微微上扬。但冷静理智如他，又用意志力压下了这蠢蠢欲动的嘴角。

　　程俏小时候特喜欢跟着她爸程伟华去看皮影戏，还有去戏台子听老先生说段子什么的。最开心快乐的那段时间，她便喜欢坐在田埂上跟一群小娃，从这儿扯到那儿，从北扯到南。
　　今儿跟周望彦这一通瞎唠嗑，倒是让她感慨万千。

　　她摆摆手，大方道：“刚刚我说要再去问小海子的事儿你别当真，我就是骗骗你。谁能没点不能说的秘密，理解。还有啊，小海子真没跟我说太多东西，你也别再怪他。”

　　“我怎么会和他那傻小子计较这些。”
　　周望彦这回真的摸不着这小姑娘的想法了，真是个奇人，他也没怪她，怎么就半途而废了呢。
　　他在心里默默又给这个小姑娘继“力大如牛”标签后加上新的名词——“半途而废”。

　　这时，两人突然蜜汁沉默，谁都不吭一声。
　　程俏是在心里嘀咕，这人怎么回事儿啊，我这回是把人给得罪了？不该啊，她刺激到他了？因为小青梅？诶，都怪她这破嘴。
　　周望彦则是被心底一口闷气给堵住喉咙了，小姑娘怎么不说话了？他冷场了？不是他没把人当朋友，实在是黑历史在前，不提也罢，哎，做人难。

　　好在这蜜汁气氛没有维持多久，周望彦便被叫走了。
　　程俏长吐一口气，可把她给憋死了。

　　**

　　中午大家伙儿一起烧了一顿饭，饭菜可口又美味，气氛正好。程俏坐在边上听人畅想出去后的未来，跟着止不住发笑。
　　不经历一段这样的事情，恐怕有些人是永远也不能明了当下的美好。

　　有个大姐问她，“小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之后出去干些什么？”
　　“赚钱，买房，买车。”
　　大姐一听，惊了，“小姑娘会想啊。”
　　程俏也不恼，难不成要一辈子跟着爸妈做活儿，到了年纪再随便找个男人嫁了，生孩子养孩子，成天家长里短为生活发愁么？

　　这段时间以来，有不少人对她改观。见她这么一说，倒有点虚心求教的意思了，纷纷凑过来问：“诶，那姐你觉得干哪行有发展啊。”
　　这样的天灾过后，大多数人都能意识到可能这是一个巨大的转折点，说不定在夹缝中奋斗几年就穿金戴银了。这样的事情，在八十年代发生的不少，那时候摆个地摊就能成万元户，后知后觉的人眼红得很。
　　可是机遇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没了就是没了。

　　程俏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干哪行，各凭本事。不过，我看弟弟你身体康健，也乐于沟通，我看这份才能要是浪费了就可惜了，干干推销员什么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被程俏点到名的年轻男孩子一听，大吃一惊，“啊，推销员，那不是拉皮条的皮包公司吗？”

　　程俏失笑，正是这种固有认知才阻碍了他们的思路。可谁能想到，在随后的十年间，这个行业是蓬勃发展呢。
　　“不是拉皮条的，你多了解了解就知道了。”

　　那孩子应下，把这话深深的记在了自己的心里。

　　大家正聊得开心，周望彦突然从外面进来，身姿笔挺，衬得这身普通军装更为英气。
　　他一出现，大家便噤了声，眼巴巴的望着他，只盼着他能带来什么好消息。

　　周望彦也没让大家失望，他声音清越，低沉冷静，“接到确切消息，明天一早会有船只过来，在场所有人都能走，今天晚上大家好好整理一下吧。”

　　话音刚落，大家伙儿激动的都说不出话了，纷纷给周望彦，以及守在门口的其他士兵道谢。

　　周望彦笑了下，没以平时那张冷脸对着人，难得的露出些温和之意。

　　程俏几乎是在他说话的那一瞬间就站了起来，两人在人群中对视一眼，达成共识。

　　两人在外面碰面，周望彦先到，程俏后来。

　　周望彦本以为程俏要跟他单独说话是要道个别什么的，毕竟俩人也算是朋友。可未曾想到，这家伙，一开口就惊人，小姑娘声音坚定，嗓门还大，“连长，我不走。”

　　周望彦望着她半天没说话，气不过敲了敲她的头，“你胡说八道什么？给你一分钟重新思考，我就当刚刚那话我没听见。”

　　程俏一脸认真，“我这几天都在想这个事情，我是可以走的，可以离开这里。但我觉得，我暂时走了又能怎么样呢？其实大家都盼着出去，以为外面情况会好一些，其实哪儿都差不多的。咱29连现在人都少了一半儿了，我力气大，也能干活，不如考虑考虑我吧。”

　　周望彦有些生气了，“你是不是疯了？不需要，不考虑。”

　　程俏：“我的家人现在一切安好，我很知足了。我看到那么多战士就那么一夜就没了，我心里也难受啊。”她说着声音有些发哑。
　　这段时间，她在周望彦面前一直是乐观积极的样子，哪怕周望彦面对众多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接连丧生的巨大打击时，她还能笑着安慰他。

　　但她每每入夜，都能回想到刚刚来到这里时，一个个战士的笑脸。他们年纪都不大，十几岁二十几岁的都有，明明该是最好的年纪，却那么早就离开了。
　　记忆中的画面还是清晰的，可是她一眼扫过去，好一些面孔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这场持续到九月的战役，是人跟天斗。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独善其身，每个人都是其中的一环。
　　她能够想象得到，被船只送走之后，大概是被放进一个更为安全的地方，或许是高楼，或许是其它。然后煎熬着，熬过这一年的深水退去，直到露出原本的街道。

　　周望彦态度很坚决，“这件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你必须走。”

　　程俏试图说服他：“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你看，我能跑能跳，肩能扛手能提，除了我是个女的，还有什么问题。如果今天来这里跟你说这些话的是男孩子，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说了？男孩子那是英勇，女孩子的话就是什么，不自量力？古代还有花木兰，穆桂英呢。”
　　程俏说着说着有点生气。

　　周望彦觉得程俏实在是不能冷静，他把人给往棚子里拖，边拖边说：“你别乱想，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有我的考量，你要弄清楚的是，你这是在拿你的命冒险？不是还说要赚钱买房买车？命玩儿完了，我给你烧大别墅你看你满不满意？”到最后的语气其实有点调侃，气氛总算没一开始那么紧张。

　　程俏从他手里挣扎出来，用手指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
　　“我这个人就是活在当下的，未来要怎么样是我，现在要怎么样也是我，该怎么选，选什么，都是我。这世上没人能说谁对谁错，我只觉得，既然我想争取，我就该去努力。”
　　“你考虑下吧，连长。”

　　周望彦觉得自己要被这小姑娘给活活气死。
　　讲道理她不听，各种歪逻辑让你哑口无言，叫人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要搁在以前，他脾气暴躁的时候，他早一句“不行”丢出去，然后走人得了。但根据他这段时间观察看来，程俏心里鬼机灵多得很，你说她这个人有点横吧，但心眼儿其实不坏。
　　她心里有自个儿的一杆秤，拎得清。

　　但她今天给出的理由，的的确确没办法让他信服。脑子被浆糊了？什么鬼，还真没见过这么大方准备玩儿命的。
　　他觉得事情一定不那么简单，他得问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