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风自南来》张马也

21、重生日快乐

　　“我送你。”柳若风搭上李春木的肩膀，顺便回头对谌南说:“没你事儿了，你回家吧。”
　　“柳老师，要不然我也……”
　　柳若风的眉头刚有要挑起的趋势，谌南就很知趣地不再吭声了。
　　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剩下李春木一脸僵硬。
　　其实李春木很想知道柳若风怎么会出现在谌南的小区里，但看到她敛了笑意往车窗边一坐，整个人的气质清冷到了极致，也就什么话都问不出口了。
　　“还难受吗？”倒是柳若风先开了口。
　　李春木咬着下唇摇摇头。
　　柳若风知道她内秀，难受了肯定也不会说。又见她那边的车窗封得死死地，怕她闷得慌，便把自己这边的窗子打开了一点。
　　“冷吗？”柳若风再问。
　　“不冷，柳老师。”李春木小声回。
　　“冷了就告诉我。”
　　“好。”
　　李春木默默打量柳若风，她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只胳膊虚搭在车窗上，细长的手指毫无规律地轻轻敲击着玻璃边框。
　　她没化妆，可皮肤依旧很好，大概是才洗的头发，海飞丝洗发水的味道很好辨认。
　　明明她的坐姿一点都不淑女，甚至懒散，可即使这样，整个人举手投足间还是弥漫着一股风情。
　　而且还是别人学也学不来的那种。
　　就像曾经的香港老电影，里面的美人各个都是一等一的风情，可又美得各有千秋。
　　柳若风的美，就美在独树一帜，要慢慢品。
　　怪不得班里男生还挺愿意讨论这个年轻的班主任的。
　　可谌南……好像从来对柳若风的评价都只有三个字，“不好看。”
　　或许……谌南对这种高级脸并不感冒，他更喜欢古典一点的小美女，就比如……自己这样？
　　李春木回过神来赶紧摇头，疯了吧，怎么能把一个老师和自己扯在一起比较呢？年龄上都不搭的好嘛！
　　柳若风以为她难受，赶紧问她，“是不是被风吹得不舒服？”
　　“不不。”李春木红着脸摇手，“不是柳老师，事实上我挺热的。”
　　“这样。”柳若风又把窗子降下来一点。
　　又过了一会儿，柳若风再度发问，“你刚刚怎么会和谌南一起出现在那里？”
　　李春木一阵紧张，这老师反射弧也太长了吧，总算想起来要痛批她和男生一起回家这件事情了吗？该不会一会儿还要告家长吧？
　　她手心都出了汗，但看柳若风表情轻松，语气随意，不像是要追究的意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紧张什么。”柳若风拍拍她的肩，“我是问，谌南家也在那个小区住吗？”
　　咦？你不知道？
　　可这心里又莫名觉得轻松了很多。
　　“是啊。”李春木傻傻地把知道的都给说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可柳老师……你不是也在这个小区住吗？”
　　李春木又瞄了眼柳若风脚上的夹板拖，身上的宽松运动衣，这明显是从家里出来的。
　　“对啊，我也纳闷。”柳若风挑眉笑笑，“按说这小子跟我一个小区的话，怎么也该见过。”
　　这下李春木彻底相信柳若风和谌南之前在小区里并未有什么交集了。
　　“可能你们小区比较大吧。”李春木小心翼翼地接道。
　　“不大吧。”柳若风低笑一声，揉了揉李春木的脑袋，“一会儿到楼下我就不跟你上去了，下次再出去玩记得及时跟父母联系。”
　　“我下次再不这么晚不回家了。”
　　整个车程下来李春木总算是挤出了一点笑。
　　回到家刚把钥匙插进锁孔，谌南又从自家门框探出头来。
　　已经有两次都是这样了，他该不会是狗精变的吧？
　　“有事？”
　　“有点儿。”
　　柳若风看他一眼，“那进来说。”
　　她把钥匙随手往茶几上一丢，没丢好又顺着桌角滑了下去。
　　刚要弯腰去捡，谌南已经先她一步捡了起来。
　　柳若风边脱外套边指使他，“去帮我倒杯水。”
　　等到水也送到了手边，水果也吃到了嘴里，柳若风这才问道:“到底什么事儿啊？”
　　“也没什么。”谌南坐在小沙发上搓搓手，“李春木他父母，没为难你吧？”
　　“呵，你还挺关心师长。”柳若风抬手开了电视，“我没和她一起上去。”
　　“哦。”谌南的目光跟着她一起朝电视看去，没什么话的样子。
　　“对了。”柳若风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一点，“我没跟李春木说我们是邻居。”
　　“哦。”谌南好像对她的话不以为意。
　　半晌才回道:“又不止她一个人知道。”
　　如果柳若风没听错，他刚刚的语气中……暗藏着那么一丝丝委屈？
　　她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谌南说的，该不会是文缶吧？
　　“文缶不知道，文埙没跟他讲。”
　　柳若风走到他身前使劲推了把他的脑袋，“小子，你心里还挺多事儿啊。”
　　谌南闷着头不讲话。
　　她费尽心机地瞒着李春木是为了谁啊？还不是怕被同学知道了以后这小子在班里不好做人，到时候再被讲有什么特殊照顾之类的。
　　“还有别的事吗？”柳若风重新回到了沙发。
　　“没。”
　　“没有就回吧。”
　　“嗯。”谌南起身就走。
　　“哦。”柳若风一拍脑袋，趁他换鞋的工夫补了一句，“南南生日快乐。”
　　谌南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他把双手收进上衣口袋，耸了耸肩，“可惜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不是就不是呗，闹什么脾气。”柳若风反倒笑了，
　　谌南正打算开门的手又顿住了，
　　柳若风饶有兴趣地打量他，“原来你不开心的点在这里，被人祝了一晚上生日快乐，结果却是个假生日，挺难过是吧？”
　　又往他心头插刀……
　　柳若风笑眯眯，“那我换个说法，祝南南重生日快乐。”
　　谌南突然又不想走了。
　　他把鞋子换了回来，转身看向她的眼睛。
　　“柳老师，你能帮我下碗面吗？”
　　孩子说得十分诚恳，既没说“你下面给我吃”，也没说“我下面给你吃”。
　　而是问“能不能帮我下碗面”。
　　看来是真的想吃面啊！
　　柳若风把那句“别蹬鼻子上脸”憋回了肚子里，点点头，“想吃什么面？”
　　“西红柿鸡蛋面就好。”谌南的语调轻快了不少，“以前在福利院，每年的今天，阿姨都会给我下西红柿鸡蛋面。”
　　下一晚面花费不了柳若风几分钟的时间。
　　如果她没看错，汤面端上桌时，谌南的眼睛里是闪着光的。
　　前后也跟他一起吃了几顿饭，但还是第一次见他吃得如此欢快。
　　吃到最后，连汤汁都喝得干干净净。
　　要知道，她用的可是最大的海碗。
　　“就这么好吃？”
　　“西红柿鸡蛋面谁做都一样。”谌南并没有顺着她的思路称赞她的厨艺，而是很认真地说:“我只是想起之前带我的那个阿姨了。”
　　“你很想她？”
　　“也不怎么想。”谌南不按套路走，“她又不止带我一个，对我也不是最好的。”
　　柳若风给他倒了杯水。
　　谌南有些受宠若惊，话也逐渐多了起来。
　　他看着柳若风手腕上的红绳问，“今年是你本命年吧？”
　　“嗯。”柳若风随手转了下那根红绳，“24了。”
　　“柳老师过几天也该过生日了吧？”
　　“这你都知道？”柳若风托起下巴。
　　“你还记得我来谌家的第一天是什么日子吗？”
　　“是你摆脱帅南这个名字的日子。”柳若风轻笑。
　　“看来你不记得。”谌南抿了下嘴唇。
　　“是不记得。”
　　“那天是你生日。”
　　“哦？”柳若风淡淡地回，“这么巧？”
　　“那天，妈妈带着我和妹妹一起来你家给你庆祝生日……”
　　柳若风不置可否地笑笑。
　　谌南也笑了，略心酸，“当时，你给我切了一块最大的蛋糕。”
　　“确定不是切给贝贝的？”柳若风打岔。
　　“不是。”谌南接得飞快，随后似是有些掩饰一般用筷子搅拌着碗底，他的脸红了红才开口，“因为当时你说，这是给南南的。”
　　“之前没吃过蛋糕？”
　　“吃过。”谌南的声音小到她几乎听不到，“只不过没吃过那么大块的。”
　　柳若风神色复杂地看着谌南……
　　其实她记得。
　　甚至连那个脏兮兮的小孩冲着奶油蛋糕舔舌头的细节她都记得。
　　只是时间久了，她就再难把当年的那个鼻涕虫和如今这个清爽大男生联系到一起去。
　　她见到谌南和贝贝站到一起，会理所当然地觉得，这是一对幸运的孩子，被那么好的人家收养……
　　却忽略了谌南曾经无亲无故地在福利院生活了整整七年。
　　这人一旦母爱泛滥起来，还真是没个边。
　　“我去给你买个蛋糕吧。”柳若风冷不丁开口。
　　她一旦决定做什么事情就会行动的特别快，她很快从沙发上的外衣口袋里翻出钱包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