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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刺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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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飘身落开三尺,长孙祈沐刚落地便朝景染看去,见她无事松了一口气。景染倒是回头看了眼原本就框简的马车,这下已经彻底被贯穿了内力的弓箭给戳了个七零八落,插满箭羽,活像刺猬。
罗译飞身抵挡在景染和长孙祈沐身前挥剑抵挡着箭雨,抽空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扬手掷了出去,在空中粲然炸开。
景染一边飘身起落,一边迅速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处相对僻静的副街并没有闲杂的路人。而原本只呈半包围的陷阱在她们进入之后迅速扩成了一整圈,约摸百来十人的黑衣弓箭手已经占领至高处将他们齐齐围住,并不近身进攻,只是不停地轮番放箭,攻势十分密集和猛烈。
若不能突出这个圈子,这般的弓箭埋伏也近身不得,就算三个人再武功高绝,也难以抵挡多少时间。
她飞身而起脚尖微勾着将一支弓箭转头踢了回去,射中一名黑衣人倒地后,转头看了一眼长孙祈沐,见她虽也抽不开身来转守为攻,自卫却是绰绰有余。
“再坚持半刻。”长孙祈沐学着她的样子将一支羽箭踢回去后,心下微恼一时的大意只带了罗译一人,却还是轻抿着唇角对景染安抚道。
她也切实未曾料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已经胆大如斯,尽管不确定这些人原本是冲着她,还是身边之人来的。
若是冲着景染来的,有了第一次便会源源不断的有下一次,第三次——
“小心!”一个恍神的功夫,景染忽地足尖轻点,长臂一勾将长孙祈沐带进怀里飘身落开一尺。
与此同时一支箭头黑色的羽箭从两人眼前极速穿过,两个人均武功高绝,目力极佳,不由沉了下眉心,这箭头上居然还粹了毒。
罗译听到景染的声音,心下一急,回头看向长孙祈沐的方向,左臂靠肩膀的位置顿时中了一箭。
景染另一只手一扯,迅速将他拉到身侧,指尖儿轻弹,将箭杆的部分先行折去。
罗译只轻轻闷哼了一声,见长孙祈沐无事,又继续举剑挡在了两人身前。
聚拢在一起的两人无疑成了更为精准的靶子,本就密集的黑点顿时争先恐后地潮涌而来。
景染来不及放手便抱着她几个飞身起落,手中摸到一片黏腻,敛眉低声道:“你受伤了?”
长孙祈沐在她怀里愣愣神,摇头道:“不曾,是前些日子受的旧伤。”抿了抿唇又道:“放我下来吧,这样对方目标太大。”
景染略微低头暼了她一眼不说话,搂着她腰的手不由分说地更紧了几分,飞身起落的速度也更快了一些。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另一群气势肃杀的黑衣锦卫从西北角的方向飞身而至,尽管浑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景染一眼还是认出了领头之人——长辕,西北正是德钦王府的方向。
看到援兵到来,这群黑衣弓箭手并不恋战,当前领头之人一个手势,百余人便逐渐缩成一个半包围圈,朝东南角的方向撤退而去。
景染将徒手抓住的一支羽箭反手朝那边掷了出去,气势凌厉,正中领头之人的后心,那人顿时从房梁上掉了下来。
“回来!”刚刚赶到近前的长辕正想飞身追上去,被景染喝了一声,“莫追,当心埋伏。”
“是!”长辕顿住身形,扭头看着长发飘散的景染和她怀里抱着的长孙祈沐难得有些怔神。
“去将那个人拎过来,留活口审问。”景染睨了长辕一眼,敛着神色吩咐道。
“是,世子!”长辕压下心头的怪异,领命飘去了被射下的黑衣人身边。
这时,长孙祈沐的大批隐卫也赶到了近前,见她无事齐齐松了一口气,当前一人看见罗译肩上的箭头连忙从地上捡起一支毒箭放在鼻下轻嗅。
景染偏头就着他的手看了一眼,抿抿唇放开长孙祈沐,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将一颗透明色的药丸递到罗译面前:“这箭上淬的是普通的乌毒,只是当即会麻痹中毒之人的四肢,你将这个服下再用内力运功将毒逼出来便无大碍。”
罗译捂着肩膀看了一眼景染手里的药丸,转头看向长孙祈沐,见她微微颔首后才将药丸接了过来,仰头毫不犹豫的服了下去,正色道:“多谢世子!”
景染点点头,掏出一方白色的手帕细致地擦拭着手上的血渍,一边擦一边眉眼浅淡地落在长孙祈沐腰上。
“不碍事,只是旧伤口裂开了,回去包扎一下便好。”见她好看的眉头微微蹙着,长孙祈沐眸光温软地开口解释道。
景染没说话,将擦拭好的手绢收起来,从怀里变戏法似得又摸出一粒十分小巧凝练的小豆子,托在手心不言不语地放在了长孙祈沐面前。
“……”长孙祈沐垂眸看了眼,约摸是用来止血的药丸罢,鲜红的颜色很是亮丽,她眉眼轻轻弯了弯,毫不犹豫地拈起放进了嘴里。
景染似是满意,从她腰上移开眼,扭头看着长辕将人拎了过来。
“世子,人已经死了,应该是刚落地便咬毒自尽了。”长辕将人一把扔在地上,对着景染禀报道。
景染按了按眉心,看着那具死尸不说话。
“来人,将这条街的两边封锁,闲杂人等不许踏入,再去请京兆府伊和六皇子过来。”长孙祈沐拧头对着身后的隐卫吩咐。
“是!”有几人立刻领命离开,勿说青天白日之下的京城,整齐划一的百人弓箭手已是支力量不小的人马。再者,日近越帝的寿辰,近日京城贵胄横溢,安防已是严之又严,却没想到身份如此尊贵的两个人竟然遭遇了如此规模的刺杀,这小则京城大大小小的护卫难以交代过去,多则越帝和整个青越也会在天下诸国面前失了面子。
“递给我一支箭。”景染对着死尸看了片刻,忽得对身后的长辕伸手道。
长孙祈沐怔了一下,偏头道:“要做什么?”
景染已经蹲下身,“我看看他服了何毒自杀。”
能使人在片刻间就毙命的烈性毒药其实并不多,而今天下列国并起,诸国争雄,这种培养死士失手后必备的药物都有各国独特的配方,算作国家机密,基本不会混淆他国。
长孙祈沐长而密集的睫毛缓缓眨了下,似是突地想到了什么般阻拦道:“还是等京兆府衙的验尸的仵作过来再验吧,而且我也请了六皇兄,他精通毒术,这种事你莫要动手,免得沾染了晦气。”
景染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她并没有觉着只是看一眼口舌有何不喜气之处。只是虽然莫名其妙,却仍旧接过长辕递过的长箭后便拿在手心,没有动手。
她在与长孙祈沐细细的对视,认真探寻着她清澈如溪的眼底。
长孙祈沐极细地吸了一口气,移开与她对视的双眸,开口低低解释道:“这些人并非是青越皇室的隐卫和死士,今日的事情我也未曾料到。”
原来还想到这里去了,景染挑挑眉:“我并非是疑你。”她声音轻轻润润,很好听。
长孙祈沐便端起脸不再开口,只是靠近鬓角处的肤色透出些许可爱的粉嫩,若非靠得极尽便难以察觉到。
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长辕和罗译听见两人这番对话不由地对视一眼再双双撇开,脸色都颇为古怪。
德钦王府和皇室的隐卫感受着突如其来的诡异气氛,又看看自家隐主古怪的脸色不由得垂下了脑袋。
景染瞟了一圈一众人的神色,旁若无人地掏出了一方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长孙祈沐将眸光定在她指节分明的手指上也不说话。
少顷街角处传来踢踏的马蹄声,景染抬眼扭头,一个约摸四六十岁身穿青越官服的人正骑马领着三四个人朝这边儿赶来。
“世子,快看!”长辕突然紧盯着地上的死尸,急声喊道。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纷纷低头,只见刚才还好好的死尸忽得从外表开始塌陷,眨眼之间便化成了一滩乌黑的黑水。
这一变故只在一瞬间,众人都有些愣神,景染拉着长孙祈沐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京兆府衙的府伊李大人已经赶到近前,一双豆大的眼睛看见长孙祈沐后腰的血迹脸色变得灰白,匆匆忙忙地下马跪地俯首道:“微臣参见九公主和世子,臣救驾来迟还请公主降罪。”
长孙祈沐看着瞬间化掉,死无对证的一滩黑水,忽然就迁怒到了京兆府伊身上:“李大人是刚从温柔乡中……”
长孙祈沐声音冷下来,才刚起了个头,这个李大人也不知道是真不中用还是觉着彻底一晕就好,竟然就地倒了下去。
景染:“……”
醒醒啊大兄弟,你演技也太好了吧。
“……朝廷就是养多了这种百无一用的花架子才办事低下。”长孙祈沐垂眸凉凉地看着晕过去的京兆府伊半天,才好像无话可说地出声道:“来人!”
又有两人飘身落在长孙祈沐身后,听她道:“将她抬得扔到京郊之外去,省得碍眼。”
“是!”两人一手一边,揪着京兆府尹飘身离开。
跟着京兆府尹赶过来的三个随从更是低垂了脑袋不敢说话,尽可能地缩小存在感,长孙祈沐却紧接着眸光一划:“你们——”
三人扑通一声,整齐跪地:“九公主…”
景染:“……”不消说这三个人平日里定没少跟着京兆府尹胡作非为。
长孙祈沐眼角余光撇着自街角催马走近的一袭湖蓝色身影,面无表情地动嘴吩咐道:“你们去御史大夫程大人府上传令,让他即刻开始便立即带人将这京城所有带有品级的王公大臣的府邸全部彻查一遍,主要查巡是否私藏兵器,一府都不许漏掉,父皇那里自有我去请旨。”
“是!”三人连忙起身,生怕慢了一步今天这脑袋便给这位难得动怒的九公主殿下留这儿了,经过打马而至的人身边时弯身唤了句:“见过六皇子!”
端坐马背的六皇子长孙祺泓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景染眼眸微微上挑看着这位据说皇子中现在唯一能与太子抗衡的六皇子,见他宽肩窄腰,面相与长孙祈沐像了七分,长的倒是极好。一身湖蓝色锦袍轻逸贴合,端得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长孙祺泓并未下马,端坐在马背上四下打量了一眼,面色微沉。眸光又轻轻从景染身上恍过,落于一旁的长孙祈沐身上,见她腰间渗出大片殷红,脸色更加沉了几分。
“九皇妹受伤了,可否严重?”温润透着磁性的声音低低开口道。
“伤倒是没有大碍,不过人已经化成水了,六哥来迟一步。”长孙祈沐看了眼马背上的长孙祺泓 “而且京中现在的禁卫军和骁骑营都在六哥的统领下,六哥可是失职了。”
“我知道。”长孙祺泓颔首:“此事我会彻查,父皇寿宴将至不宜染血,等寿宴过后必给九皇妹一个交代。”
长孙祈沐一捏景染衣袖,拉着她从长孙祺泓身边擦马而过,声音传向身后:“如今诸国仪仗都已入京,六皇兄要交代的人恐怕不是我。既然你来了,我和景世子就先走了。”
她这番言论虽然算不上客气,但内里其实含着提醒长孙祺泓的意思,景奚不由转头,探寻地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一时由她又拽起的袖摆便没有在意。
直到看着两片天青色和纯白色的锦袍消失在街角,长孙祺泓收回目光,对着空中喊了一声:“无言!”
一个打扮和罗译相似的黑衣锦卫飘身而落,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寒剑似的星目:“殿下!”
“将东西带回去,再吩咐人将这里收拾干净。”长孙祺泓说完便调转了马头。
无言取出一个瓶子面无表情地将地下的一滩黑水装了些许,又随机捡起几支羽箭后便飘身朝长孙祈泓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