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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妹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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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轩堂屋。
难得正儿八经端坐在椅子上的姜柏奚,一手托着茶盏,一手捏着杯盖儿瞅着屋子中央的人啧啧称奇,“我还当景染那小美人儿长得就够如花似玉了,没成想还有比她更娇滴滴的美男子,这人是金屋藏娇啊?”
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的麟琴:“…本公子只是生的肤白貌美,哪里有娇滴滴?”
他浑身动弹不得,只得竖起眉头表达了自己浓烈的不满。
姜柏奚哈哈大笑,闲闲喝了口茶,“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也就勉强够当个青楼小倌儿吧,比起那个姓景的那个美人儿来你还差了些。”
麟琴直接气地岔了气。
站在一旁的蓝歌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嘴角,当真抬眼认真打量了麟琴一眼,嗯,确实样貌身材俱算得上是上佳,不过这世上光论容貌能比得过世子的人恐是还未曾生出来。
“我说姜太子,有事好商量,你已经莫名将本公子捆在这儿半个时辰了,着实是没有道理的。”麟琴艰难地感受了下自己还存在的手脚,挂着笑脸朝姜柏奚好言好语地打着商量,“况且,人还有三急啊。”
丫的,黑心的主子养的属下也是如此的辣手摧花,绑的这么紧是在捆猪吗!
姜柏奚眉飞色舞地拖着椅子朝麟琴更近了一些,感兴趣地问道:“只要你跟本太子老实说说,你方才跟姓景的在北书房里都聊了哪些二三趣事儿,本太子听得高兴便放了你。”
麟琴霎时抿紧了嘴巴,一副誓死不张口的样子。
“唔。”姜柏奚合上杯盖儿,身子懒洋洋往后靠了下,恶劣地勾唇道:“蓝歌!给本太子将他扔进销金窟去。”
销金窟,一夜销千金的风流烟花之地,可不是寻常人消受的起的。
麟琴一脸蜡色,谁能告诉他现在开始求神拜佛有没有用?栽到这么个大魔头手里他简直想……死!
耿直少年蓝歌听话地上前开始解麟琴身上的绳子,手法迅捷干脆,比绑上去时还要利索。
麟琴垂死挣扎了下已经麻木的手脚,觉着逃跑无望后学着姜柏奚的样子往椅背上一摊,视死如归道:“本公子说还不行么!”
姜柏奚得意地翘了翘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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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麟琴在德钦王府的饭桌上咬牙切齿地特意强调这个动作的时候,景染甚至能很生动的想象出姜柏奚在自己眼前翘眉的样子。然而实际上,这会儿的姜柏奚正在青越皇宫的除夕宴上恼怒地竖起了眉头。
“靳长公主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荔贵妃突然失踪跟世子能扯上什么关系?她凭什么就要送与你乌荔和亲?”姜柏奚扔掉了手中的酒杯,眸光凌厉地盯着靳鞅。
钦安殿死一般的寂静,满殿的青越朝臣,各国来使,后妃皇嗣都还没从荔贵妃忽然不知所踪的消息中缓过来,便被靳鞅突如其来的发难惊地不知所措。
“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乌荔和青越历代以来均靠联姻稳固邦交。姑姑如今在青越失了孩子又无故失踪,虽说越帝承诺定会给出交代,可众位都明白空口无凭的话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如今本公主要求青越彰显诚意,也送一人去我乌荔和亲有何不妥?”靳鞅逻辑清晰,淡淡扬眉。
在座众人即使都心知肚明,本应卧床养病的荔贵妃突然失踪也许正是乌荔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然而却无人敢质问出声。因为如此一来便算是彻底撕破了两国长久以来所维持的和平表象,乌荔便可光明正大的借口发兵,这对眼下国力薄弱的青越大大不利,谁知道乌荔是不是原本就是存的这个心思。
“即便如此,凭什么去和亲的人就要是本太子看上的世子,而不是其他的什么文世子,容世子?靳长公主这欲盖弥彰的一招会不会太可笑了些?”姜柏奚当仁不让,继续质问道。
殿内众人蓦地恍然,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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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德钦王府内的景染听完隐卫来报后,只是淡淡吩咐了句:“继续探。”
麟琴看着她不慌不忙继续去夹鱼吃的动作,顿时不满地打了下她的筷子,大叫道:“你竟然还能吃得下去?这可是关系到你会被拐去哪里的大事,你就不急?”
屋内站着的景淮,景珂和清池液池几个也是一脸着急地看着景染,尽管刚刚已经被世子嘱咐过,可还是一时还是难以接受她刚回府又可能被迫离开的事情,更何况她这一走还不知能不能再回来。
“我不急,我饿,况且我急也没用。”景染继续拿起筷子,抬眸看向景淮几人笑道:“你们几个也别拿捏着那些规矩了,都坐罢,臭老头如今还懒床不醒,我们这顿年夜饭便吃得热闹些吵得他睡不了。”
几人被景染故作轻松的语气逗得咧了咧嘴,依她所言也坐上桌,就在德钦老王爷的寝室外吃起了这顿特殊的年夜饭。
麟琴还是瞪着景染:“那依刚才隐卫回报的消息,你觉着谁胜算高一些?靳鞅这劳什子的理由当真能立得住脚?”
景染头也没抬,淡声道:“她既然能提出这破天荒的理由,就必有后招。”
几人同时默然。
同时的皇宫钦安殿也是一阵沉默,众人的眸光都莫名转向靳鞅手中那张突然掏出来的旧纸上,然后再听她慢条斯理地给这张纸赋予了一个特殊的含义——结亲的约帖。
“在座众位可能有所不知,我母妃和已故的德钦王妃曾是一同长大的手帕之交,感情亲厚的青梅之谊,两人为结世代永好,曾约定过结腹为婚,而这个,便是当年德钦王妃许给我母妃的结亲约贴。”
虽然靳鞅举着的是一张已经泛黄的普通宣纸,可这张纸的意义如她所言却丝毫不亚于赐婚的圣旨。
在众人一阵默然的时候,靳鞅淡淡总结道:“我母妃和德钦王妃均只有一子,所以本公主和世子,乃是有着父母之命的未婚婚约,如此一来,本公主要世子和亲于我有何不妥?”
“准她和亲赔罪?真是好大的恩典。”姜柏奚翻了个白眼儿,瞥了眼神色始终淡淡的长孙祈沐,嗤道:“靳长公主这是从哪里搞了张破纸来,都知道德钦王妃已故世多年,谁能证明这不是你单方面的信口开河?”
靳鞅淡淡回看她:“德钦王妃当年是如何的才华倾尽天下,笔墨风骨独成一家,想必青越众位老臣比我还要清楚。青越皇宫上书房的墙上如今还留着当年德钦王妃一时兴起挥毫写下的《神女赋》,个中笔迹尽可对比。”
“即便如此,一纸婚约只能算是父母之命,靳长公主可有媒妁之言,也就是说——可有信物?”一直未曾出声的长孙祈沐忽然淡淡掀眸问了句。
众人顿时反应过来,对啊!这看上世子的除了姜柏奚和靳鞅之外,可是还有一个长孙祈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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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兰苑内的景染听到这儿时眉睫忽闪了一下,抬头问道:“然后呢?”
“然后靳长公主当真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翠色玉佩,玉佩内里用内力化着一个‘云’字,也就是王妃的姓氏。”
“这是什么走向?你和她竟有婚约?那她为何不早点将这些东西拿出来?”麟琴诧异,转向景染问道:“你可知这些东西是真是假?”
景染没答话,自袖中取出了那块从昆仑剑客处得来的翠色玉佩放在桌面,半晌眸光幽深道:“恐怕是真的。”
麟琴垂眸看向桌面上的玉佩,一个端正的‘景’字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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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安殿中的一帮青越朝臣这会儿都不看靳鞅和姜柏奚了,而是齐齐望向长孙祈沐,不明白怎么昨日才传出为了景染而顶撞皇上,甚至说出了一番破天荒言论的九公主殿下怎么这会儿反而如此镇定。
一片寂静之中又是姜柏奚忽然出声,同时击掌赞叹道:“靳长公主果真是有备而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如此——”她拉长了声音,忽地勾出一个奇异的笑容:“本太子岂能落于人后?”
众人一惊,齐齐将眸光又转向姜柏奚,靳鞅唇角原本含着的浅笑也蓦地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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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姜柏奚竟然也拿出了庚帖和信物?”原本觉着事情已经落幕的麟琴瞪大了眼睛,急道:“她拿出的是什么信物?也是婚约吗?”
景染侧目睨了麟琴一眼,觉着他眼下的急已经不是方才的着急了,而是一种急着听好戏的急切。
隐卫点头回复道:“对,姜太子拿出的是一份提亲时所用到的生辰庚帖和一块紫色的凤纹玉佩。”
“生辰庚帖?”
“凤纹玉佩?”
麟琴和景染同时出声,然后两人转头对视了一眼,景染放下筷子眯眼看向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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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安殿内的一众人等这下彻底镇定了下来,都看着姜柏奚拿出的东西等着她解释缘由。
姜柏奚也没让众人等多久,桃花眼闪着潋滟的波光,勾唇道:“说起来真是巧的很,本太子的皇祖母当年和德钦老王爷也曾经定下过正儿八经的婚约,最终却因着德钦老王爷另外倾心上了已故的德钦王妃而作罢。君子成人之美,两人又并未大婚,我皇祖母自当退出,所以德钦老王爷自觉愧对我皇祖母,便向我皇祖母承诺立下了一个誓约,那便是——”
众人都竖直了耳朵等着听重点的时候,姜柏奚却故意停顿了一下,压眸扫了一圈儿后——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喝了起来。
……
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仿若变成了听书的茶楼,众人反应过来顿觉失态,可又抓心挠肝儿的难受,不由也纷纷端起茶盏装作听渴了的样子。
越帝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正准备开口说什么,长孙祈沐忽地抬眸,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姜柏奚。
姜柏奚顿时放下茶盏,咳了一声继续道:“这个誓约便是,我皇祖母的后人可以凭两人曾定亲时用的一对龙凤玉佩来找德钦老王爷的后人兑现婚约。本太子现在面前摆放的便是保存于我皇祖母那儿的凤佩和前些日子从德钦老王爷那儿取回的定亲庚帖!”
众人都恍然大悟,难怪姜柏奚一入青越便住进了德钦王府,原来还有着这层渊源。再看看桌上的紫色凤佩和姜柏奚腰间一直挂着的龙纹紫玉,果然是一对!
再说定亲庚帖这种东西都是写明了两人生辰,定是造不了假的,如此一来——
“所以要论婚约的话,靳长公主恐怕是要在本太子身后排队了。”姜柏奚凉凉地盖棺定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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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火光跳跃着,景染却觉着眼前一片迷糊,她没有理会麟琴自言自语的推论,而是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子,外面狂风大作,枯枝作响,看来昨夜未曾下下来的雨,要积存到今日一并下了。
隐卫还在身后汇报着什么她已经没在听,脑中回忆着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睁开眼时看到的东西。
凤纹紫玉么。
暴雨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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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安殿已经寂静良久,不少料定长孙祈沐会最后出手的老狐狸却猜了个空,今晚的长孙祈沐格外渺淡,更甚从前,仿若那个近日因景染性情大改的人只是镜花,而姜柏奚和靳鞅争了一晚上的人不过水月。
越帝也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长孙祈沐,按着手下的密折迟迟没有开口。
不少人又将眸光瞥向靳鞅,想着她可还有后招,果然靳鞅不露声色地开口道:“婚约之事自古以来都是遵从父母之命,德钦老王爷再怎么说也是祖辈的人了,而且本公主还从未听说过婚约一事可以往下顺延的。”
“你没听说过那是你自个儿孤陋寡闻了罢了,与本太子何干,况且没有祖辈哪儿来的父辈?”姜柏奚哗的一声站起身,斜睨着靳鞅淡淡嘲讽道:“不过靳长公主如此在意自己的婚约,倘若德钦王爷和王妃如今在的话,指不定靳长公主还能盼着他二人再给你生一个出来。而如今,你这一纸婚约怕是要作废纸了,还是早日扔了罢,免得看见就垂泪到天明。”
姜柏奚说完这句话便抬脚朝殿外走去,余光瞥见靳鞅紧抿的唇瓣又补充道:“对了,本太子明日便启程带世子回国。靳长公主若是想用你乌荔已经悄悄压到青越边境的六十万兵马做要挟的话,本太子劝你还是算了,我如今和景世子既有了婚约,她的家国便是我的家国,你敢妄动,本太子的兵马也在雁阳城下等着你呢。”
青越群臣原本还在暗自感叹着姜柏奚的嘴毒,却猛然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顿时大惊,连忙转头去看最上首的越帝。
越帝的神色并不意外,轻轻摩挲了下手下压着的边境密折未曾出声,一路看着姜柏奚走出了殿门。
这便等于是姜柏奚暗示如若越帝不再横空出手阻挠此事的话,她便帮青越牵制乌荔,而越帝实际上,也早已无路可选。
这兵不血刃的一局终于还是最开始便不显山不露水的姜柏奚大获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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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泼大雨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和着时骤时急的夜风,将窗纱打的噼啪作响。
景染背对着屋内的姜柏奚,眸色幽深,好似潭雾。
当姜柏奚将一席话说完之后,景染才缓慢地转过身子,眸光定在她明艳的脸上,就着橘色跳跃的火光细细巡梭,低声说了句:“凤纹紫玉,拿出来我看看。”
姜柏奚眨了一下眼,将玉佩掏了出来。
景染捏着玉佩摩挲了许久,低头问道:“你说,这枚玉佩是从你皇祖母那儿得到的?”
姜柏奚很快应了一声,景染忽地抬头,将玉佩悬在两人中间,眯眼缓慢道:“你确定?”
姜柏奚眼睛细细一眯,抿着嘴没有回话。
景染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极轻地笑了下,朝前一步凑近她,语气低缓却一字一句道:“所以你到底想将我拐回甘丘做什么,我的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