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肉卷式的爱恋》西瓜没有籽

1、第 1 章

　　“陶设计，总监说明天上午有个会议，要所有男装部的设计师到场，如果缺席就罚倒立一个小时。还有，你的同学电话打到办公室来了，说明天晚上有个同学聚会，让你一定要到场，地址我记下来了。”
　　低着头准备洗脸的陶白银，双手掬着水顿在那里，任水从指缝里滴漏。打电话来的是她的助理李采尼。让她失神的不是会议，而是同学聚会。她回国一个月，二十五天都是在乡下，从乡下上来才五天。为什么会有人知道她办公室里的号码？
　　那些人是多神通广大？
　　陶白银在回国后没有和任何人联系，或者说，时过境迁，不知道还有谁可以联系。
　　心思如海潮微微翻涌了下后，说：“不去。”
　　之后，继续洗脸。
　　确切地说，将脸埋进手心的水里，半晌未动。
　　洗漱整理完自己后，出门。
　　坐在车上的时候，颜寻打电话过来，问她还有多少时间到，不要错过拍卖时间。颜寻是公司的设计师，是个自来熟。知道陶白银想要拍卖会上的一幅画硬是要跟着去。
　　陶白银随她了。
　　陶白银在国外医院的时候偶遇一病入膏肓的画家。不知道是不是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总是不能够坦然面对，想上帝多给些时间停留在人间，再去品味这世态炎凉，便让国内的子女拍卖他的某幅画作。在画家生病后，就没有再作画，不出意外，这恐怕要属他生平的最后一幅画作了。
　　陶白银知道，如果这位画家死亡，那么他的画便有收藏价值。
　　拍卖地点在一家豪华大酒店。
　　到了所在楼层，陶白银出了电梯寻找拍卖大厅。
　　却被冒失的小男孩撞地趔趄下。撞了她后不道歉，仓皇逃离。
　　陶白银转身的时候愣住。
　　一摸口袋，钱包没了。
　　“你等下！”
　　小男孩拔腿就跑。
　　这不明摆着钱包就是被小男孩给顺了？
　　陶白银拔腿就追。
　　小男孩也是精明，知道跑不过一个成年人，转身就钻进男厕。
　　眼见偷钱包的人就在男厕，怎么可能白白放过？陶白银没管那么多，上前直接推开门：“钱包拿来，这么……”
　　话，戛然而止。
　　陶白银愣愣地看着站在小便池前的颀长身影，挺拔在明亮的灯光下，洒下一片浓厚的阴影。
　　暌离了五年，陶白银怎么都不会想到，她和卫擎的再见面会在如此尴尬的境地。
　　不期然而然的。
　　好像她握着的是时光的门，推开，他们就各自出现在了对方的生命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够了么？”
　　低沉冷漠的声音让陶白银回神，转开视线，红着脸说了句‘抱歉’就急急退出，将门拉上。
　　连钱包都不要了，转身就走。脚步却跟她的心一样凌乱。
　　五年时间，可以改变一座城市，也可以改变一个人。刚才的卫擎和五年前的卫擎是不一样的，就像是被磨砺了棱角。
　　更伟岸，更冷漠了。
　　陶白银明白，这是必然的。改变的不仅仅是卫擎，还有她自己。刚才卫擎那般冷漠的言语，或许根本就没有认出她来。
　　抑或，再见，便是陌路。
　　赵白银走进拍卖大厅，里面金碧辉煌的装饰彰显拍卖的档次。此刻的拍卖品正是那幅画家的画作。叫价的人不多，稀稀拉拉的。
　　价格叫到五十万便上不去了。别人不知道这幅画以后的价值，以为以这位作家的名气五十万已经是很多了，但赵白银知道，它以后的价值会高许多倍。
　　“六十万。”陶白银叫价。
　　“六十万！还有没有更高的？六十万一次，六十万两次，六十万三次……”
　　就在陶白银胸有成竹地认为这幅画必定会成为她的囊中物时，另一道声音低沉而沉稳地落下，如一记重锤砸在陶白银的心口上——
　　“一百万。”
　　所有人都唏嘘着回头去瞧是谁这么大的手笔，只有陶白银僵着脊背一动不动。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就算是隔了五年，可十分钟前，她刚听过。
　　是卫擎。
　　他为什么要这幅画？是真的想要，还是不想她要？应该是卫擎自己想要，其他的，真的不敢自作多情。
　　势在必得的画就那么被卫擎给拿下了，震慑得陶白银动弹不得。
　　颜寻不是太明白：“你不是要这幅画么？怎么没有继续叫价啊？”
　　“太贵了，我没那么多钱。”
　　这话只是说给颜寻听听的。
　　坐在回去的计程车上，望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让她又回到了从前的记忆。
　　实际上，陶白银和谁抢这幅画，都不会和卫擎抢。
　　青春年少的陶白银因和即将要娶别的女人的父亲争吵，负气离家出走。身无分文，无家可归。在外面流浪了三天，米水未进。三天未洗澡的身体散发着酸味，头发乱糟糟的，坐在角落里的时候，和乞丐没有差别。
　　然后一块黄灿灿的奶香面包出现在她的面前，仿佛天上馅饼掉得那么及时。
　　陶白银意外地抬起脸，便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给她面包的卫擎。
　　那时的卫擎就个高，仿佛火树银花都被他遮挡住了，将缩着一团的可怜兮兮的陶白银给密密实实地笼罩住了。纵然如此背光，她还是将卫擎的脸部轮廓看得清清楚楚，帅气而淡然，就那么俯视着她，清冷的气质掺杂着夜间的凉意丝丝渗透进她的肌肤里。
　　面包的香味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鼻息里，陶白银缓缓伸出手，拿过面包。这是三天来，她第一次接触食物，心里的感动可想而知。这和雪中送炭同等价值。
　　在卫擎转身走的时候，陶白银站起身追上去，叫住他：“你能再给我些钱么？”听起来贪得无厌，所以在卫擎回身看着她时，陶白银有些不好意思，“……我没钱回家。”
　　卫擎直接从皮夹里抽出几张红票子给她。
　　陶白银很是惊讶：“你不怕我是骗子么？”
　　“以你的智商骗不了我。”说这话的时候，卫擎的脸上都没有情绪的起伏，仿佛他在说一件很正常不过的事。
　　陶白银听着不服气了，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钱，说：“我已经成功骗到了你。”
　　“拿来。”
　　“不给，它们是我的了。”陶白银拿着钱和面包跑很远，然后双手圈着嘴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叫着，“一饭之恩当良田相报，我记住你了！”
　　一饭之恩当良田相报……陶白银经常回想这段记忆。如果没有卫擎的面包和钱，她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直接饿死在大街上？可是最后她不会继续去想自己是不是会饿死，而是整个思绪都围绕在卫擎的身上，仿佛他就是她的发光点。
　　生生不息。
　　然而这样的一段邂逅，这样的一句话，谁不认为只是上帝脑海中寥寥几笔的造就？短暂的，如风刮过面颊的清晰和仓促。
　　陶白银更不会想到，她和卫擎会就此缠下去。
　　也把自己勒得伤痕累累。
　　在异国他乡独自舔，舐伤口。以为伤口已经痊愈，却在看到卫擎的那瞬间，血液仿佛质变成酸的，在四肢百骸流淌。
　　五年回来后，她爸爸陶兴华的公司开得生意兴隆，她在国外学的就是男装设计，回来后直接进公司。当年陶白银的离家出走并没有能改变陶兴华娶一个离过婚还带着个女儿的女人的事实，成了组合家庭。
　　陶白银以前在赵家的氛围就不融洽，不指望五年时间能改变什么。在公司里要面对，家里依然要面对。所以，陶白银直接在外面租了房子。
　　一个人住着空荡荡的房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她喜欢安静。
　　隔天去公司，李采尼跟陶白银说上午开会的事，给她大客户所需的设计风格。陶白银在翻看的时候，李采尼跟她说那位客户是多么的难伺候，其他人设计的都不满意。
　　完了问一句：“陶设计，同学聚会你去么？”
　　正在翻看资料的陶白银头也没抬：“不去。”
　　陶白银确实一点去同学聚会的想法都没有。她去干什么？她甚至害怕去。
　　资料上记录着客户提出的要求，只是那些要求融入到设计里就会显得不伦不类。既然是大客户，她决定见一下这位客户，以便尊重和设计出更完美的作品。
　　李采尼说对方难伺候，并不是空穴来风。
　　但陶白银没想到吃个饭都能爽约。
　　在餐厅里等了半个小时都没有看到人影。电话打过去，客户竟说临时有事来不了，说约在下次。
　　电话刚挂断，就听到一声惊呼：“陶白银？！”
　　陶白银愣了下，抬头就看到一张陌生又似乎熟悉的女人，打扮时尚，就是有些圆润。
　　“你不认识我啦？我是丁小荷啊！你的大学同学！”
　　陶白银立刻想起来了。丁小荷和她是同科系的，在学校里比较亲近。只是以前还挺瘦的，现在胖了好大一圈，脸型变了确实不太好认。
　　“我知道。”陶白银友好地笑笑。
　　“真是讨厌，你没有认出我，我却一眼就认出了你，这说明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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