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中歌》猴小姐啦啦啦

93、大月氏：破阵

　　18.破阵
　　众人几经询问，这才把来龙去脉了解一二，可解惑又结惑，不论鬼神阵法，都是玄幻莫测。
　　“若是如此，在下倒有一事不明，前辈并非圣婴，又是如何进来此地的？”
　　阿城一语道出众人疑惑，却不料六清只是坦然一笑，云淡风轻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此事年代久远已无从考证，我猜想这圣婴之说无非就是大月氏先祖画地为牢，以防国人监守自盗吧。”
　　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但此时的六清不知，他人无法催动的烛阴之盘却对玉玲珑认了主，这些怪事，六清恐怕也无法自圆其说。
　　“如此说来，我们这一路所见所闻并不是妖魔所致，而是机关阵法？这便是你们玉氏的奇门遁甲吗？”
　　黎庭月似醍醐灌顶，大为惊叹之余，又对玉玲珑心生忌惮，有这么强大的族群辅佐，姜国强大不无道理，吞并他国，一统苍州，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玉玲珑瞧那主仆四人的神情，心中早已猜得七七八八，也甚是恼火，自己这皮毛功夫哪能成如此大事？这些人是没亲眼见过大殿上的场景，那才叫足以倾覆天下的本事！
　　玉玲珑叹了口气，晒晒道：“要是真有这本事，舅舅何至于此？”
　　六清一听，老脸皮也不由的红了红，他嘴一撇，捏着小胡子道：“呵，并非我没本事，只是单我一人，难以成事罢了。”
　　“那舅舅便说说看，大殿中幻象的阵眼所在，如何可解？”
　　六清撮了撮胡子，又开始来回踱步，述说起缘由可谓声情并茂。
　　“我困于此地多年，为解大殿中幻象，已随它轮回了数百次，如今虽能破除幻象，但暂时还无法得解，此事若不终结，或难离开此地。”
　　顿时一片嘘声，六清羞愧，吧咂了两口，又道：“这解法我也不是不知，只是还未实验，不知成效……”
　　六清一顿，望了眼众人，然后“嘿嘿”一笑，继续道：“如今你们来了，或可一试！”
　　贺兰翧两眼一眯，瞧六清一脸奸相，此事定有诸多算计！他沉声道：“可有性命之忧？”
　　“这忧不忧的，你们一路走来心里没点儿数？正所谓富贵险中求，绝处或可逢生呢？”
　　贺兰翧气结，如此一来，玉玲珑怕是刀山火海都要闯一闯了，他无奈，自知是劝不住的，只有做好陪这女人赴死的准备了。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玉玲珑颇不耐烦。
　　“啧啧啧……这急脾气也不知像谁……”
　　六清小声抱怨了两句才开始说道：“幻象乃布阵之人怨念所化，怨念不终，阵法不破！”
　　凹白莲心急，抢话道：“那布阵之人是谁？”
　　六清眉梢一挑，斜眼瞟向玉玲珑，此中含义意味深长。
　　又是试探？玉玲珑秀眉一蹙，答道：“乌蒙。”
　　答案一出，六清乐了，暗叹这小丫头比预想的更有趣。
　　“外甥女所言极是，但你可知这乌蒙怨恨什么？执念什么？”
　　怨恨什么？执念什么？
　　玉玲珑想也不想就说道：“怨世道不公？恨无能为力？”
　　“呔！小丫头这脑子里一天天想的都是什么？于这情字竟是个糊涂人！”
　　六清骂完又叹了叹，接着语重心长的对贺兰翧说道：“外甥女婿，你辛苦了。”
　　喉头一股甜腥，玉玲珑心想自己这内伤怕是好不了了……
　　贺兰翧嘴角不自觉上扬，这舅舅是认定了，可转头一看玉玲珑，顿时心生无奈，故而话锋一转，淡淡道：“怨自己痛失所爱，恨自己无法救她，执念……她的原谅。”
　　玉玲珑一阵胸闷，心里似有千斤巨石，她听出了贺兰翧的感同身受，知道贺兰翧说的是乌蒙也是自己……
　　玉玲珑懂他的，只是不能再回应他罢了。
　　“不错不错！还是外甥女婿心思清明！”
　　玉玲珑扔了个大大的白眼给六清，然后再次催促道：“赶紧的！到底要如何破阵？”
　　“莫急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
　　这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婚礼，十里长街已人山人海，浩浩荡荡的仪仗队穿行其中，鼓瑟吹笙，好不欢闹。
　　队首骑着白骆驼的男子可谓是三步两回头，他离婚车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可他那迫不及待的深情，却是穿越了万千人海，浩瀚黄沙，才去到了他心爱的人面前。
　　那份小心翼翼，甚至有些卑微的爱，终于在今天得到了回应，叫他如何不欣喜若狂？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车内是美丽的新娘，面纱遮掩，只余一双琥珀色眸子在向世人述说着心事。
　　羞涩、甜蜜、幸福，真是无可奈何，自己一副要强性子怎就被这软弱小子给收服了呢？
　　大殿上，新人相对而立，男子依旧满目深情，可方才还巧笑嫣然，满脸含情脉脉的新娘却变得眼光躲闪，不自觉的流露出慌张焦急的神色。
　　她暗自嘀咕着，甚至忍不住唾骂：这该死的舅舅，简直坑人！
　　是了，此时的新娘已经换成了倒霉的玉玲珑，因为与塔尔的身型声音相似，所以她被迫成为了这个替身，再加上凹白莲精湛的易容术，此时的她可谓难辨真假。
　　这破阵的方法倒是不难，借塔尔之口圆乌蒙执念，简简单单道句原谅，便能终结这幻象轮回。
　　但玉玲珑依然焦虑，虽说眼前皆为幻象，可一旦深陷其中，便是刀剑无眼，稍微碰一下，也免不了皮开肉绽。
　　倒不是自己怕了，实在是信不过那六清，他可不是个会心疼人的舅舅……
　　一会儿还要表演生死诀别的戏码，真是愁煞人也，玉玲珑这会儿哪还有心思装出深情模样。
　　祭台上的玉玲珑心神不宁，藏在人群里的贺兰翧却是满身杀气，这该死的破阵法，竟叫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与别人拜堂成亲，他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捅那乌蒙两刀，一了百了！
　　其余人小心翼翼围在贺兰翧身边，就怕他气昏头了跑去坏事，隔得近点，也好能第一时间按住他，可他们心里也清楚，以贺兰翧的武功，真要冲动起来，怕是九头牛也拉不住。
　　国王开始祝词，杀戮即将到来，玉玲珑稳住心神，务必要一鼓作气了结此事才行。
　　她抬眼望向乌蒙，那双眸子眼波流转，看着自己时泛着炙热的光，深情如斯，怎会有假？玉玲珑忽然有些心疼眼前这个男人。
　　化身执念，在此徘徊数百载，只是为了求心爱之人的一句原谅，但他其实也并未做错什么呀。
　　祝词过，暗箭袭来，一切又如常上演，国王的笑，族人的死，乌蒙的歉意……
　　“塔尔，这一切我都不知情，你相信我，塔尔……”
　　乌蒙错愕，惊惧，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他不明白为何突然如此，却又清楚眼前这杀戮会将他与塔尔隔得越来越远，他的爱也正逐渐将塔尔推下万丈深渊。
　　乌蒙连连摇头解释，道歉恳求，他害怕，他知道以塔尔的性子定不会轻易信他和原谅他，可他却又是那样卑微的等待着一个他期盼的答案。
　　玉玲珑无奈一叹，这男子善良却天真，软弱又深情，也是个可怜人。
　　“乌蒙，我信你。”
　　乌蒙顿时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塔尔的答案竟然是这个。
　　我信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乌蒙红了眼眶，他此时就像个久困于黑暗，却又突然重见光明的孩子。
　　“塔尔，你……你真的……信我？”
　　玉玲珑勾起唇角，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乌蒙，我信你，我信你对我所有的感情，我在你眼睛里看到了一颗隐藏不住的真心，我不怪你，我原谅你此时的无可奈何，无能为力……可是，乌蒙，我作为圣族首领，必须给我的族人一个交代，这是我必须离开你和舍弃你的理由，你能理解吗？”
　　此刻局面已是覆水难收，塔尔这番回应，无疑是绝望中的最后一点光，乌蒙心想，这个结局或许也不算悲剧了吧。
　　“塔尔，你不必离开和舍弃我，你去哪我去哪！”
　　乌蒙异常坚定，塔尔可以为族人而选择赴死，自己又怎能做一个不合格的储君呢？那样的懦弱，塔尔会看不起他吧……
　　乌蒙捡起一柄短刀，慢慢走近玉玲珑，他面带笑意，却是眼含热泪，他想在动手前再抱一抱他心爱的女子。
　　玉玲珑看在眼里也不禁为之动容，一时忘了闪躲，竟被乌蒙紧紧抱在了怀里。
　　就在乌蒙扬起刀的那刻，玉玲珑被人从身后用力拉开了去，这短短的一瞬，她亲眼看着那个男人将刀送进了自己胸口。
　　临终，他笑着，说：“塔尔，我爱你。”
　　玉玲珑的眼泪毫无知觉的落了下来，此时的她甚至搞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也许她就是塔尔吧，她用自己这双眼睛帮塔尔看到了真相，看到了真心。
　　塔尔，你看，他从未背叛你。
　　狂风作，黄沙起，所有的怨恨执念正被黄沙一点点吞没，耳畔嗡鸣，玉玲珑顿时忘却了一切，只记得那个笑着说爱的男子……
　　狂风退去，黄沙消散，偌大的殿堂露出了它本来的面貌，残破、衰败、萧条、是毁灭之后的狼狈。
　　祭台上，乌蒙不见了，只剩一副端坐着的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