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晋江独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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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临曾设想过无数次与清苑重修旧好的画面，没有她厌恶的眼神，没有避之不及的动作，他不期冀能从她这儿听到一声哥哥或兄长，只要能偶尔说一两句话就足够。
但他想的千百种可能里绝没有这一种。
榻上的少女……不，应该说还是个小女孩儿披着明显不合身的衣裳，一脸不高兴地看着眼前陌生中又有一丝熟悉的几人。她从小被宠大，在府里乃至整个京城说一不二，这也让她面对这幅场景至今都没有任何惧怕或慌张的情绪。
她基本还没碰到过要让她害怕紧张的事呢。
的确是记忆中那张六七岁小姑娘的脸，吐露的话也无比符合她的风格，“不许过来，又臭又脏不许靠近我！”
这屋子里四个人，除了她自己的形象，陆瑜陆临乃至花楹都好不到哪儿去。尤其是这两个大男人，基本没吃没喝没洗过了三天，浑身的味道可想而知，胡茬也长出一大圈，憔悴不堪的模样叫人丝毫认不出是京城有名的宣平王和陆公子。
陆瑜本仍沉浸在震惊和担忧中的心思被中断，并且升起一股微妙的感觉，这确实是小时候无法无天什么都不怕的清苑，也是那个……对人态度好坏基本看脸的小兔崽子。
突然想起什么，陆瑜忽得用宽袖掩住脸走出房门，并拉上了儿子一起。
面对陆临满脸的疑惑，陆瑜语重心长道：“先去洗漱，把自己好好收拾下。”
现在这种有碍观瞻的形象，估计清苑根本不愿认他们。
不错，清苑从出生起就有个坏毛病，极度颜控。还在喂奶的时候她就很挑，奶娘长得不漂亮她都不要，非得换个看得顺眼的才肯哭哭啼啼委屈巴巴地喝上几口。那时候陆瑜就深觉女儿脾气大，以后肯定是个不好伺候的小祖宗。
这种预感也得到了应验。
有次他外出办公事，风尘仆仆赶回府刚想和娇妻爱女来个拥抱，就被女儿毫不留情关在了房门外，说是太丑了绝对不是她爹。
不仅如此，如果有时因忙碌忘了沐浴洗漱或是更衣，他也会被女儿嫌弃得退避三尺，死活不肯与他亲近。
这也是陆瑜自此格外注意形象和保养的原因，他真的挺担心哪天自己变丑了女儿就不认自己了。
沐浴的时候想起这些差不多十年前的事，陆瑜唇边不觉挂起笑意，这算是三天来他最为放松的时刻了。虽然清苑的毒还没彻底解，可突然看到六七岁大还是那么活泼臭脾气的清苑，不知怎的，他竟觉得有些高兴。
等父子两都收拾好再次恢复玉树临风时，回到小时候的清苑已经习惯了这略显陌生的王府。
目前被允许伺候她的只有管家和陆瑜心腹，还有便是她的两个贴身婢女，饶是如此，她也把这些人指使得团团转。一会儿肚子饿了要用膳，又嫌膳食不合胃口各种挑剔，等重新做好端上来时却又不想吃了，转而嫌外面的虫鸣吵闹，要他们全都去捉虫子。
管家的一把老骨头是转得腰酸背痛，可是心里却也是高兴的，好像又回到了郡主小时候他那段痛并快乐的日子。管家打心眼里疼爱小主子，也知道小主子之后为何性情大变，他心疼却无法做什么，只能默默在内心惋惜遗憾。
谁能想到一个奇怪的毒，竟同时让好些人有了完成心愿的机会。
不过这毒看起来是让清苑的心智身体同时回到了数年前，但其实还是有丝不同。在现在的清苑认知中，似乎很轻易就接受了还有个兄长的存在，她甚至没有深究过陆临的具体身份，不仅如此，她对陆瑜仿佛隐隐还有种抵触感，并不是说她不认这个爹了，只是提到他时好像格外容易不高兴。
了解到这些的众人面面相觑，也很有默契地默认了如今的小郡主脑中的设定。
小清苑换了合身的衣裳，只是看起来对布料做工不大满意。王府里早就没有小姑娘的衣饰，这些是管家临时差人去成衣铺买的，虽然料子也是上好，但自然比不上宫里和王府所制。
陆临姗姗来迟时小清苑正撑腮坐在窗边发呆，小时候的她似乎并没有那么注重仪态，除了格外注意自己的脸和发型，举止上可以说半点没有贵女风范。
见了高大的青年走来，她懒懒看一眼，等人走近才伸出双手，“抱我下去。”
“……嗯？”陆临尚有些反应不及，他真的很久没能靠近过清苑了。
小清苑不耐烦站了起来，窗栏窄窄的，真叫人担心她会掉下去，“抱我下去呀。”
屋内屋外窗户离地的高度是不一样的，她能从屋里爬上去，却不好跳到外面，陆临明白了，深吸口气把小姑娘抱了起来。
他动作很小心很温柔，几乎像在抱着易碎的瓷器，不敢太用力也不敢有一丝放松，时刻紧绷的模样让小清苑觉得好玩儿笑了起来，捏了捏他的脸，“我又不重，你怎么抱起来这么吃力的模样啊。”
陆临不敢说话，事实上他是不知道怎么回，不过清苑的要求他是百呼百应的。
清苑看起来挺满意他这个兄长的态度，在他怀里待了会儿就开始耳提面命地教导作为一个兄长应该怎样听妹妹的话、对妹妹好，陆临一一点头，实际上那些字一个都没听清。
他还沉浸在清苑开始教育他时喊的那声“哥哥”里面呢。
那种感觉该如何形容……像是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砸得他晕晕乎乎不知身在何处，平素冷漠的脸也变得有几分茫然可爱。
陆临觉得，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清苑当初会对自己另眼相待了。当时刚失去娘亲的她……应该是很希望有个兄长的，至少在当初的相处中她应该有过那些想法，可是在得知他真是她的兄长时，她却是前所未有的失望。
究其原因，还是在于他的身份和陆瑜当初的态度。
陆瑜看了会儿兄妹相处的情景，忽然招手，“迟迟，来爹爹这儿。”
他一副慈爱有加的宠溺模样，清苑盯了他片刻，却“哼”得转头，“才不要，你老了这么多，肯定抱不动我了。”
老……了……很……多。陆瑜被这四个字砰砰砸下，心顿时都碎了。
可不是么，在六七岁的小清苑眼里，他差不多老了十岁啊。陆瑜摸了摸脸，又有些不爽地看着陆临那张正值年轻的面容，心里明白清苑不是觉得自己抱不动，而是八成嫌自己老了没陆临好看。
他有点后悔去提醒陆临收拾自己。
明明几个时辰前都还在担心清苑中毒的问题，仅这么点时间，他们似乎都很轻易接受了这场中毒带来的变化，甚至有些乐在其中的意味。
反正太医说了这毒不是不能解，只是需要一段时间而已，这段时间他们总不能不理小清苑。
只是他们接受并习惯，侯了许久的刘渊就有些莫名不知所然了。
被客气请出王府之后，他眯了眯眼，“方才……管家似乎在笑？”
连心犹豫了下，回了个“是”。
心中都在纳闷，不是说宣平王发怒要赐死那些太医吗，怎么转眼王府就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刘渊深知其中有异，可再好奇暂时也得不到答案，只能先回皇宫，再慢慢探寻，总之看他们神色，清苑性命肯定是无忧的。
小清苑就这样初步安定下来，除了那特定的几个人，其他人都不知她的真正身份。陆瑜对外宣布让女儿华阳郡主去了南方调养，对内小清苑的身份是陆瑜的远房侄女，深得陆瑜喜爱。
喜爱到什么程度呢，据下人亲眼所见，那小姑娘把王爷书房的书丢出去了，王爷都还笑呵呵的，并且问她还要不要扔。
不明真相的人都震惊了，王爷看上去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可实际上脾气是真不好啊。这小姑娘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能让王爷被打了左脸还伸出右脸来给打！
韩茵绞着手帕来回了无数次，得老夫人的令，也因她自己好奇，多次想要打听和见一见这位来历成谜的小姑娘，都见不着人。
她真是又郁闷又嫉妒，好不容易华阳郡主走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来了个小祖宗，听传言比那位郡主有过之无不及，连陆临都对她百依百顺。
同是王府亲戚，差距这么大，韩茵接受不能。
不过小清苑可不认识韩茵，她连老夫人院子都不去的。在小清苑的记忆中，祖母见了自己总是阴阳怪气的，虽然嘴里说的话好听，可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位祖母其实不喜欢自己。
反正也不是亲祖母，不喜欢自己的人，小清苑从来不会去主动接近。
小清苑在府里待了几天觉得无聊了，闹着要出去玩儿，可这点众人是万万不敢的，生怕她出去再遭什么意外。何况她现在身份情况都特殊，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可如果会听话，那就不是小清苑了。
陆瑜他们还要继续处理调查贡士死亡的事，不可能天天盯着她，于是这日趁着陆临进宫时，小清苑藏在了他的马车里，悄悄跟了进去。
她没有跟到底，进宫不久就又跳了出来，然后迷茫了。
皇宫这么大，路又复杂，她不认识啊。
小清苑衣着不凡，气势看起来就指使惯了人，宫人一看就觉得她是哪府的贵女迷了路，便听她的话乖乖把她带到了御花园。
挥退宫人，小清苑想去寻皇后。在她的记忆力皇后是个很温柔慈祥的妇人，当初母亲去世的时候她还特意赶来安慰自己。
可能是因为在王府见到的父亲和兄长都和记忆中有些不一样，她下意识便想来寻比较熟悉的人。
她没能找到慈祥的皇后，却碰到了在御花园下棋的刘渊。
刘渊一早就注意到了这看起来很是面熟的小姑娘，只是这理直气壮的话儿叫他忍不住笑了，“我为何要让我的随从帮你领路？”
小清苑眨眼，解下腰间玉佩，“这是报酬。”
她倒也不是那么霸道，至少知道让外人帮忙是要付报酬的。
刘渊摇头，“这可不够。”
他生得好看，眉眼间少年的俊雅风流尽显，虽然瘦弱了些也不减气度。因为这，小清苑对他也格外有耐心，于是又给了块玉佩，并道：“做人不能太贪心。”
这第二块玉佩就有些眼熟了，刘渊接过摩挲了下，又仔细看了看面前小姑娘的容貌，脑中闪过某个几乎是不可思议的猜测。
“迟迟？”他忽然这样唤了声。
小清苑下意识应声，紧接着呆了呆，奇怪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小名？”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晋江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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