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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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一过，便是元宵，元宵一过，一缕春风便幽幽而来。
或许上天也自觉这雪下的太多，元宵那天，天气难得的晴了，张清看了看天，觉得这雪终于是停了。
莫桑整了整衣襟，又照着镜子看了许久，好是摆弄了一番，却依旧觉得不满意，那样子若是旁人看了，必定要调笑一番，这是要去会佳人？
张清摇摇头道：“王爷，莫要弄了，已是很好了。”
莫桑又照着镜子看了看，突然泄了气，却还是问道：“当真，我可有何不妥？”
张清认真的审视了一番，淡蓝如湖水的长衫，外套一薄纱广袖外衫，颜色较内衫深，色彩层次分明，腰间挂一汉白吊坠，上雕一朵半开不开，含羞待放的百合，雕工精湛，栩栩如生。
又抬眼往上看去，面容清秀柔和，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青丝挽起，套一白玉发冠，其余则披于肩后，一手负于身后，一手紧握于身前，看着有些紧张。
温润如玉，公子无双。
张清噗呲一下笑出声，看到莫桑更加紧张才点头道：“好好好，并无不妥，王爷当真俊俏。”
却突然眉头一皱，又道：“王爷，可这天……”
莫桑抬手止住张清的话，摇了摇头。
张清叹了口气，他每年都会劝上一劝，王爷却是不曾听过的，虽说这件是那孩子喜欢的……
只是这般天气如此穿，又怎会不冷？
莫桑看着张清担忧的面容，轻声道：“张叔，莫担心。”又道：“东西准备好了吗？”
张清点头道：“都在马车上了，王爷现在可是要走？”
莫桑点点头，接过张清手中的披风，走了出去。张清紧跟其后。
走到府门口，上了马车，莫桑也不曾说过一句话。小石子已是被交代过的，也不曾吭声，沉默的驾车往城门口去。
张清看着逐渐消失的马车，有些担心，这心病，王爷何时才能解开……
出了城门，又行了一段路，便看见一大片梅花林，花期未过，这梅花林的梅花依旧开的娇艳，风一吹，散落片片花瓣，跌进凡尘。
小石子轻敲车沿，示意到了。
莫桑撩起车帘下车，手中拿了一束百合，一个食盒，一小坛酒。
小石子上前为莫桑解开披风，冷风一吹，莫桑难免的一颤。
莫桑看了小石子一眼，小石子点头，莫桑才走进那大片大片的梅花林里。
走了好一段路，梅林的尽头赫然矗立着一座旧坟，坟上种满了点点满天星，在这般寒冷的天气里却还能随着寒风舞动，坟上的土有些翻新，不难看出那满天星是刚移栽过来不久。
坟的周围不见杂草堆雪，一看便是有人经常来打扫。
干净的墓碑上写着四个大字：宴灵之墓。
右下角又写着三个小字：莫桑立
莫桑将食盒里的点心摆好，又将那束百合放在墓碑前，也不管身上的衣服多么名贵，竟靠着墓碑坐下，轻声道：“灵儿，我来看你了……”
莫桑拍开手中那坛酒的封泥，猛地喝了一口。
“咳咳。”莫桑被这烈酒呛到，咳了好几声。
待缓过来莫桑又喝了几口，侧脸额头抵着冰冷的墓碑，轻蹭了几下。
“我不久便要走了。”莫桑说的轻，像是与人说着悄悄话。
说完，他又低低笑了起来：“我不会走太久的，过一段时间，我便去陪你。”
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了宴灵的笑容，两个酒窝深深的陷了下去，可爱极了。
莫桑也笑了，又抬头喝了口烈酒说：“逸云要我活着回来，但是结局如何是早已定下的，我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莫桑仿佛能预见王逸云如何跳脚，开心的大笑起来，却又突然止了笑声。
若是自己去了，他真会如此，不会太过伤心，只是气自己失了他的约，那便好了。
莫桑苦笑一声，抬头又是一口。
“你说，最后他寿终正寝的时候会不会找我算账？那我可要早些投胎，不能叫他抓到了，对不对？”
没人回答，只有风吹拂花落的声音。
莫桑抬头又喝了一大口酒，眼中的悲伤像是要溢满出来。
他背靠着墓碑，抬头望天，低声道：“哎，灵儿，说好了，你等等我，到时候我们一起走，莫要让他抓到我们。”
一阵沉默，突然一滴泪滑落，顺着莫桑的脸颊滑下滴落在酒坛里，荡起一片片的涟漪。
“傻瓜……”越来越多的泪水落下，落在清澈的酒水中，就像下起了一场缠绵悱恻的春雨。冷风由远方而来，吹散亲密的片片花瓣，天地间仿若充斥了无数离别的哀曲。
“傻瓜，你这么傻，怕会被些小鬼欺负，我还是去看着你的好。”
莫桑站起身，酒坛顺势而落，还未喝完的的美酒纷纷流淌出来，霎那间，醇厚的酒香飘散在空气中。
莫桑转过身蹲下，执起一朵百合，笑的温柔：“我带了你最喜欢的百合。”
语毕，竟是又沉默了许久。
莫桑突然哽咽起来，有些说不出话，泪水随着他不断加深的笑意缓缓流出眼眶，仿佛滴进他的心里，流过他心中那条无法愈合的伤口。
疼，真疼。
莫桑抬起手，轻轻抚摸过墓碑上的字，柔声道：“等我，等我去陪你。”
声音轻的连风吹落叶都盖不过，就像是他只愿一人听到而已。
莫桑抬头看了一眼天，执袖擦尽脸上的泪水，又拍散身上的尘埃，轻轻将手中的百合放置墓碑之上，笑道：“你哥哥来看你了，我走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又恢复了温润公子的优雅。
还未走出梅林，迎面便碰上一人。
宴青，宴灵的哥哥。
宴青冷眼看他，也不行礼，冷声道：“你还来此做甚。”
莫桑挂着温和的笑意，不作答。
宴青见他依旧一副温善的面容，眼中怒火燃烧，藏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握住。
他怕控制不住，便要揍他。
但他不能，他是王爷。
莫桑点点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还未走过几步，便听到身后宴青冰冷的声音：“灵儿虽不是你所杀，却是为你而死。你以后便不要再来看她了。”
莫桑身形一颤，低声道：“往后……不会了。”
宴青复杂的看着莫桑的身影消失，才转身往宴灵的坟墓走去。
刚走到，便看见那摆好的点心和开的甚好的百合。宴灵盯着看了许久，还是没有将它们扔掉。
将手中的东西摆好，宴青抬手拂过宴灵的墓碑，沉声道：“我知道这不能怪他，可我依旧怨他，恨他。”
宴青手一顿，又道：“他明知你的感情，却装傻不回应，也不拒绝你。”
宴青看了一眼旁边散落的酒坛，开了一坛手中的酒，喝了一大口，才道：“也就你傻，只道陪着他便好。”
又道：“可他没护好你，他没护好你！”
宴青眼神悲伤，抬手又是灌了几口。
“我知你是自愿，只是，我心中却终是无法原谅他。”
宴青沉默了一会儿，拿起墓前的一朵百合盯了许久，才抬头道：“灵儿，皇上让我杀他。”
说完，便随地一坐，背靠着墓碑，低声叹息：“若是我杀了他，你便会伤心，你怕是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宴青低低的笑了：“可我不杀他，又如何交代？”
说完，又喝了口酒，抬头看天，一时也不说话了。
风不断的吹来，卷起宴青的衣服沙沙作响。
梅林外，莫桑踉跄的走到马车旁，仿佛风一吹，便可以吹倒这单薄的身躯。
小石子一见到莫桑，忙为他披上披风，扶他上马车。
马车里，莫桑低声咳了几声，竟有些晕晕的，抬手一摸额头，有些发烫。
行了一会儿，马车颠簸，莫桑脸色苍白，嘴唇颤抖，抬手又一摸，竟是烫了许多。颤着手撩起窗帘，莫桑探出头深深望了一眼越发看不清的梅林，毫无血色的嘴唇吐出两个字。
灵儿……
缩回马车内，莫桑越发的难受，只觉浑身冰冷，仿佛置身于北极冰川之中，他裹紧披风，颤抖着，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身体，越来越不行了……
回到王府，张清已经等在门口，小石子停下马车，唤了几声，却没听到回答。
小石子疑惑，担心出了什么事，大着胆子撩起车帘。
“王爷！！”小石子大叫一声，张清心中一个咯噔，脚下生风的走过去，便看见莫桑脸色苍白的躺在马车里。
张清一个翻身跳上马车，吩咐小石子去叫太医。
张清半抱着莫桑，轻轻的摇他：“王爷，王爷，小主人，醒醒。”
突然触手的皮肤滚烫不已，张清抬手一摸莫桑的额头，竟是无比烫手。
张清一惊，吩咐下人小心的将莫桑抬进王府。张清跟在众人身后，看着莫桑消瘦的身体，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满脸的坚定。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