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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残酷的战争。
      武器的破空声,士兵的怒吼声,还有空气中夹杂着的浓浓的血腥气。
      他们在厮杀,在剥夺人的生命,可国家就在身后,他们无路可退。只能用一道道血肉之躯铸成不可逾越的围墙。
      他们看着身边一个个倒下的战友,却不能流泪。上战场前他们嬉笑着打闹,承一个不可能完成的诺言,如今还有谁能归来?
      大家,都当了一个骗子。
      国土、亲人就在身后,他们如何退缩?
      他们不能,他们在用生命换回一线生机,他们身上无数的伤痕,他们红着眼,拿着武器怒吼拼杀,心里却在牵挂远方的家,家里等着他们的亲人,默默的说着永远无法传达的遗言……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残酷的战争。
      树叶莎莎作响,没有大漠的黄沙,没有高原的冷风,承载着希望的热血浸入地底,染红了冷漠的大地,染红了沉默的蓝天。
      哭了,都哭了,吸收鲜血的树哭了,拂过躯体的风也哭了,还有活下来的人,在浓墨的黑夜里,落了无声的泪。
      雨,冲刷了所有的罪恶,沉淀了空气中浓厚的血气,远来的风带来了彻骨的冷意,泥土的清香渐渐的散落出来,冲破了混杂污浊的气息。
      可黑云滚滚,雨还未停。
      一道闪电轰雷落下,惊醒了呆坐的莫桑,他颤抖着手一一拂过铺满了整个桌子的信封。那是死去的人的希望,最后遗留下的慰籍。
      莫桑拿起一封,他觉得太重了,太重了,他的手颤抖着,任由着那封信从自己手中轻飘飘的落下。
      他想哭,想流泪,但是他不能,此刻他不被允许哭泣。
      这便是战争,或许莫桑该庆幸他看不见,可以躲避这地狱般的场景,可他却用耳朵和鼻子见证了这场战争。
      他是个瞎子,一个无用的瞎子,他还来不及恐惧黑暗,便被拉进了更恐怖的黑夜里。他没有脆弱的权力,他必须比所有人坚强。
      他出生在一个和平的国家,战争只存在于他们嬉笑的打趣中,历史的长河里。
      如今直面它,他恐惧害怕,这是一个现实,不是一本小说,他不是说说便能坚强,从和平到战争,只会更让人害怕,也更让人珍惜和平。
      莫桑握紧了双手,指甲深深的陷入皮肉,他咬紧牙关,努力的散去心中巨大的悲伤。
      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开口:“来人。”
      话音一落,走进来两个士兵,他们冲着莫桑行了一礼道:“将军有何吩咐?”
      莫桑低垂着眼,轻轻拂过那些信,深怕一加重力道它们便会破碎。
      “将它们寄出去吧。”
      两个士兵看着桌子上的信封,眼中也盛满了伤痛,那是他们的战友,留下的最后一点期盼。
      两人冷了脸,严肃道:“是。”
      他们又叫个几个人,小心翼翼的将那些信整理好带了下去。
      人走了,偌大的大厅又陷入了安静,只有窗外的雨滴不停的敲打着,莫桑起身,摸索着前进,他不断的侧耳倾听,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摸到窗前。
      外面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呢?
      莫桑在想象,想象雨,想象风,想象茂密的树林,还有那些逝去的英灵。
      他就那样静立着,脸上无比的平静,眼中倒映出繁华的世界,这个世界的黑暗光明,冷漠热情,或许他该痛快的哭一场,因为他快要被压垮了,可是此刻,面对这山雨欲来的未来,他却不知道哭什么,所以他没哭。
      温瑾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蛮国大军突然提前的到来让他们措手不及,宴青毒性彻底发作更是雪上加霜,更别提莫桑眼瞎,让他心力交瘁。
      所有的事情突然爆发,压着温瑾喘不过气来。
      蛮国大军攻城时,温瑾其实并不同意莫桑去指挥,可是宴青毒发被绑了起来防止自杀,其他的几个副将虽没有宴青毒发的严重,但也是神情恍惚,做不得指挥了。但是总该庆幸那些没有内力的人,即使中了毒,也只是在体内堆积,不会毒发,不然他们便真的走投无路了,他自己也不知能撑多久……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让当时状态也不好的莫桑上了战场。看着莫桑那双空洞的眼里折射出的坚定,温瑾无法去拒绝他。
      他是个医者,他该做的是保护他的病人,可是如今他却把他的病人推向了更黑暗的深渊。
      他无可奈何,他没有办法,他必须让莫桑去。
      他查出莫桑先前吃过某样东西,那东西压制了母蛊,不至于让母蛊折磨莫桑,但是莫桑一双如星辰的眼睛却在那场博弈中彻底陷入了黑暗,是否能复明只能看天意了,温瑾恨自己的无能,妄为神医,他不断的咒骂自己,眉头凝在一起。
      他已经彻底查出了怨鬼和情花的关系,两者都有剧毒,但也是对方的解药。
      温瑾看了床上的宴青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已经三天了,他已经用情花的香气治疗了宴青三天,宴青已经好了许多,不如三天前痛苦的自杀,只是宴青中毒太深,三天也只能让他平静下来,他还是浑浑噩噩,没有清醒。
      像是想到什么温瑾露出一个疲惫的笑,最起码其他几个副将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如今莫桑总算可以休息,不用再苦熬着。
      突然温瑾嘴角渗出一丝血液,他赶紧掏出一个药丸吃下,才将身体里涌动的毒气强压下去,可内力的翻滚迫使温瑾猛地吐出一口滚烫的鲜血,双腿一软,温瑾啪嗒一声趴倒在桌上,痛苦的表情瞬间覆盖了他的脸。
      没想到,这么快……
      温瑾强撑着身子,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瓶子,他想起了他师父的话。
      “瑾儿,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可食用,它的副作用是未知的,为师也不知吃了会如何,但是能保住你的命,你且好生收着。”
      温瑾轻笑一声,现在不正是万不得已之时吗?他早就毒发了,只是一直吃药强行压制着,情花为了压制蛊毒所剩的不多了,他必须把宴青他们救回来!温瑾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温瑾才彻底缓了过来。
      他走到宴青床边坐下,看着宴青平稳的呼吸,眼神轻柔。喂,小子,你可要快点好起来,莫桑那家伙还等着你呢。
      温瑾不知道莫桑是如何让士兵们在一个瞎子的带领下依旧士气高涨,也不了解莫桑如何击退蛮国大军,但他知道,那一定很不容易。
      是的,温瑾不知道,不知道那场莫桑对士兵的讲话中立下的同生死的誓言,不知道莫桑暗地安排的捉刀,不知道莫桑为了能排兵布阵几天几夜不曾合眼,不断的在脑内勾画场景,逼自己在一夜之间记下方圆百里的地图,不知道他为了树立威信亲手杀了多少人,也不知道他在开战时逼迫自己去面对而在身上划下的道道伤痕,为了杜绝自己的善意,为了驱散恐惧,为了激发自己的战意。
      他会摸着疼痛的伤痕告诉自己,他不能让他身后的子民身上出现这些痕迹,他不能让这帮侵略的人踏上他的国土,他更不能让他知道那十四年出现在他的世界。
      他绝对不能,他便是怀着这样的信念,撑下了整场战争。
      副将的回归确实让莫桑轻松了下来,他可以退居后方,只需听着副将的回报做出一些命令。
      但是宴青没回来,莫桑并不担心,他知道有温瑾在,宴青一定不会有事。
      他和宴青因为宴灵的事变得仇恨,可是莫桑总是被动的接受着他的恶意。就像宴青所说,宴灵虽不是他杀,却是为他而死。他依旧是罪恶的,他的心里被狠狠的挖了一个口子,不论被怎样修补,那道伤痕也永远存在。
      莫桑对宴青是愧疚的,所以即使宴青总是找他麻烦,他也不曾怨过恨过。他知道,宴灵的死同样在他的心上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痕,他的悲伤难过需要去发泄,他的怨和怒也需要一个载体,所以他恨了莫桑。
      但是莫桑觉得他和宴青是同样的人,他们拥有过同样的绝望,他们也在一同怀念宴灵,他们被宴灵牵起了常人无法理解的羁绊。所以宴青从没有想过真正要害过莫桑,他们甚至还一起平静的喝过酒。
      可是,即便宴青不会故意杀他,莫桑也觉得他回不去了,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母蛊,不会简单的被压制。
      只是他承载了好几人的期盼,恐怕如今他要做个小人了。
      ……他还答应了宴灵,他会好好活着,若是他真的死了,宴灵会不会生气,不等他了?
      莫桑想起宴灵生气时的模样,突然笑的开心,像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只是眼睛里有些泪水,却是怎么也无法掉落下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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