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是。。。》祁莫

1、第 1 章

　　顾辰珺刚刚送完客户立即马不停蹄地跳上前往S市南边著名豪华五星级酒店的出租车，她坐在后座把皮包翻了个底朝天，纷纷掉出粉饼、眼线笔和口红，她一把抓起，对着镜子开始补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已经不再年轻活力的脸，逼近三十的年纪幸好还算保养得宜，除了稍稍明显的法令纹之外皮肤状态还算是紧致，五官之中一双杏眼生的尤其漂亮，当然这种程度的漂亮也并没有什么用，在当今这个最不缺美女的时代里实在算不上多么惊艳。
　　她趁着路况开开停停间隙利索地补了口红和眼线，瞬间整个人精神百倍，白天奔波积累的疲惫也仿佛神奇地被深锁在各种混合化学物品之下。
　　末了，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发现有些僵硬，寻思着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去打个什么针了。
　　才刚放下镜子，微信就响个不停，她点开，果然是群聊，那群不用工作整日里无所事事的幸福的女人们，顾辰珺撇撇嘴，兴趣盎然地扫了一眼刚刚自己错过的话题与讯息。
　　“姐妹们，我正往酒店赶呢，还没开始吧？”顾辰珺发了个语音，刷了一波存在感。
　　很快就有人给了回应：“不急，新郎新娘才刚刚彩排呢，我们正坐在外面喝茶呢。”
　　顾辰珺蹙了蹙眉，她特地稍微晚了点过去就是不想无意义地傻等，没想到这婚礼流程竟然比一般婚礼都晚，这下逃不掉了。
　　“今天我差点没认出新娘来，不知道她是去韩国整的还是去日本整的。”
　　“肯定是日本啊，韩国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这次也是下了血本，整的和明星似的。”
　　“废话，不然哪能嫁个金龟婿啊，听说她老公S市十几套房呢。”
　　“啧啧啧，不知道生下来的孩子像谁。”
　　顾辰珺低头滑着手机，面无表情地把这些对话收入眼底，她把目光从手机屏幕又移向车窗外，车子正疾速行驶在高架桥上，高架旁是一片又一片的高楼林立，此刻格子间里也已经亮起了熟悉的灯光，她把头抬起，眼里只剩下夕阳无限好。
　　顾辰珺踩着名牌高跟鞋像模像样地来到酒店大堂，她环视了四周，在这种地方办酒席即使不算上服务费也得好几万一桌了吧。
　　电梯门打开，顾辰珺一脚踩进去，高级的酒店里连电梯间都装潢得格外富丽堂皇，四周布满全身镜，顾辰珺避无可避地直视自己，身上的连衣裙是两年前去欧洲出差时在打折村抢来的，即便打折了依旧花了她二分之一的月薪，所以这两年间除非是要出席特别重要的场所她根本舍不得拿出来往身上套，她叹了口气，理了理披肩长发，一出电梯一眼就看到了刚刚那些在群里活跃八卦的女人们，她堆起满脸笑容走向她们。
　　“还是你聪明，来的晚，我们准时出席的都上了当了。”F女抱怨道。
　　“请柬上不是写着6点准时开席么？”顾辰珺加入茶话会诧异地问。
　　“谁知道啊，有钱任性呗。”c女毫不在意地撇撇嘴。
　　顾辰珺四处观望了会儿问道：“新娘呢，我去见见她。”
　　F女努努嘴巴示意化妆间：“在里面补妆呢。”
　　“我去给她道声喜。”顾辰珺闻言放下茶杯，起身径直朝化妆间走去。
　　“倒是挺会拍马屁。”F女见状略有些不满轻声嘟哝道。
　　“他们做销售的不都这样么。”c女轻蔑地笑笑，“何况她做得还不错呢。”
　　“难怪那么大年纪了还不结婚，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老婆天天在外面应酬卖笑。”w女释然地补充道。
　　“现在男人也不傻，也懂得要挑挑拣拣，年轻干净的当然比人老珠黄又世故的强多了。。。”
　　顾辰珺推门而进，见到新娘端坐着给化妆师各种摆布，稍稍移了下脑袋朝来人示意了一下。
　　“你来了啊。”新娘眼珠子朝上望，方便化妆师刷下睫毛。
　　“外面的人基本上都来得差不多了。”顾辰珺站在她身后，打量着宛如芭比娃娃一般精致漂亮的新娘，心里不禁感叹科技的发达真是为了造福全人类。
　　“让他们等着呗，他们交了礼金不会走的。”新娘抬了抬脸庞，娇俏可爱的鼻子愈发显得迷人。
　　“祝贺你。”顾辰珺弯了弯嘴角，想不出能接什么话。
　　“谢谢你，辰珺。”新娘转过身拉了拉顾辰珺的手，“你得加把劲啊，我等着吃你的喜酒呢。”
　　顾辰珺闻言露出标准化的微笑，心里苦笑。
　　她的喜酒？可能下辈子吧。
　　三十岁的人生因人而异，对于男人而言三十岁的人生是刚刚开始，是褪去了青涩冲动后迈向沉稳老练的新生，而对于女人来说，三十岁的人生是已经快要逝去的胶原蛋白，是社会规则下贬值的剩余价值，顾辰珺想，也许在别人眼里，自己三十岁的人生就是一场失败的人生。
　　一事无成的三十岁。
　　婚礼现场布置得美轮美奂，顾辰珺身在其中也难免开始了莫名的伤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而结成的婚姻，婚礼的那一刻都被套上了一顶神圣的帽子，顾辰珺坐在座位上为他们献上了一滴眼泪。
　　婚礼还没结束顾辰珺就被老板给招了回去，她一边接电话一边和同桌人打招呼弯着身子退出会场，电话里老板怒气冲天，之前有一单由顾辰珺跟进的报价由于第三方的操作失误给公司造成了很大损失，老板命令顾辰珺立即结束休假回去善后，潜台词解决不了就滚蛋。
　　顾辰珺被挂了电话后站在酒店门口呆呆地等着出租车从外面开进来，身后的世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她很快收起萎靡又换上一身干劲，从通讯录里找出一串联系人。
　　“陈总？是我啊，小顾，打扰您休息了。。。”顾辰珺一边赔着笑脸一边走向刚刚停稳的一辆出租车，她全神贯注地领着电话里客户的教训，心不在焉地走向车门。
　　车门却从里面被打开，原来里面有人，顾辰珺见状退后了一步，从里面出来的是一个身高体长的男人，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候在车外的女人，快步走进酒店。
　　“是我们疏忽，您看能不能。。。”顾辰珺动作灵敏地迅速上车，只看到男人的背影。
　　顾辰珺第二天一大清早去客户公司负荆请罪，接待她的是一直对口的业务人员，他看了眼顾辰珺明显的黑眼圈似乎略有些同感地问道：“我们陈总是不是把你批了个狗血淋头？”
　　“还好。”顾辰珺不自在地喝了口茶水，脑子里依稀充斥着陈总中气十足的大嗓门。
　　“你运气不好，最近他老婆和他闹离婚他正没处发泄呢。”业务员小李同情又大方地分享情报。
　　“离婚？”顾辰珺心领神会。
　　“他老婆在外面认识了小白脸，要和他离婚分财产，他对女性正仇恨着呢。”
　　“呵呵。。。”顾辰珺干笑。
　　“你看，这样重新调整了报价表有没有问题？”小李把笔记本移到顾辰珺面前确认道。
　　顾辰珺前倾聚精会神地检查，她已经快把屏幕看穿了但还是心有余悸地不肯放过任何一丝丝可能会出错的几率，她觉得自己的强迫症经过这次又加重了一些。
　　“上次怎么会漏掉一个小数点，那第三方检测公司也太马虎了。”
　　顾辰珺闻言没支声，尽管是第三方发生了失误，但是并没有人因此而不把责任推给她，踏入社会近十年的社会老人顾辰珺早就摸清了这个所谓职场的规则，没有所谓的对错，只有老板眼里的对错，你可能会感到委曲和憋屈，那就滚蛋，不然就憋住，别流露出来，别企图申辩，没人在意那一抹微弱无力的抗辩，老老实实地做一头勤勤恳恳蒙着双眼的驴。
　　顾辰珺心想，一事无成的三十岁也好，和有钱人结婚的三十岁也好，那些都不如把饭碗保住来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