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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二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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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完正事,梁思齐手便不老实了,傅中书的耳垂又红了起来。
“中书啊,你最近每天晚上都要把阿文哄睡了才回来,让本王我独守空房。今天晚上你要好好补偿我。”
傅中书微微喘着气,对梁思齐很是无语,明明昨晚才什么过。
“王爷……我……我今天遇到李大人了,他与我说了些话。”
梁思齐的手猛然停住,面上讪讪地,最终收回手,低声问道:“中书,你还生气吗?”
傅中书整理衣衫,也不回答。
“中书……我……”
傅中书摇摇头,起身离开。
“中书!”梁思齐惊慌不已,上前死死箍住他,“中书,你不要生气了,别生气了。”
以前的事情再怎么解释,都无法改变,所以他只能求傅中书不要生气。
傅中书被他箍得喘不上气,伸手也抱住他,“我不生气。”梁思齐这才放松了些,两人便这么抱着。
“中书,我……”
“不必说了,我知道。”
梁思齐在傅中书脖颈上蹭着,说话时呼出的气都烘在他脖子上。
“中书,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和你一起每时每刻都让人欢喜。我以前常想,如果早早遇到你,那多好,没有其他人,没有那些事。可后来,我觉得现在遇到你也不晚,因为能遇到已经很不容易了。”
傅中书淡淡的声音传来:“不过,这事情总是你不对在先,我还是要生几天气的。”
“啊?!生几天气?几天啊?怎么样才能不生气?”
傅中书清清嗓子:“几天要看情况。听说王爷你舞剑舞得不错……”
“你要看吗?我现在就舞。”
“厨房里做的菜总是不太合胃口,不知道王爷做的菜是什么味道?”
梁思齐咬咬牙,“今天我来做!”
“嗯?”
“以后我天天给中书做饭!”
再抬头,便看到傅中书双眸中掩藏不住的笑意,他薄唇扬起,眉间略有得意之色,一如当初平眉星目,衣摆微扬,笑若兰花。
梁思齐心中一动,抱住傅中书的手紧了紧。傅中书拍拍他的背,放开手,转身要走。梁思齐无奈道:“中书,你还要怎样啊?”
“……我去看看阿文字练的怎么样了。”
“哦。”梁思齐囧然放开手。
玉清子刚刚拾掇一番,正准备去找个勾栏快活一下,路过膳厅,便看到众人沉默地坐在里面吃饭,他脚步一转,也进了膳厅,大喇喇坐在凳子上。
“今天这菜不错啊!”
梁思齐无言地看他一眼,转过去一脸期待的看着傅中书。
逍遥子夹了块鸡肉,低头不语。
桌上五道菜,一道汤。宫保鸡丁,清蒸鲈鱼,芙蓉大虾,糖焖莲子,西湖牛肉羹,这些菜都很正常,独独是那盘炒青菜有些与众不同。炒青菜看起来翠绿翠绿的,油放的有点多,但怪就怪在齐王府的饭桌上是绝不会有这样一道菜的。
玉清子隐隐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为保险起见,他多观察了一会。
傅中书十分平静的拿起筷子,朝着那盘炒青菜去了。梁思齐的眼睛仿佛黏在筷子上,随着夹起青菜最后进到傅中书的嘴里。
梁思齐眨眨眼,问道:“怎么样?”
只传来一声淡淡的“嗯”。
玉清子一下明白了,他笑呵呵拿起筷子,也夹了一筷子青菜。
“原来这青菜是王爷炒的啊,难得难得,我等平民百姓竟然能吃上王爷亲手做的菜,真是……我——”
逍遥子已经在边上抖得不行了,他一手抓住玉清子的手,一手拍了一下玉清子的背。玉清子被这
么一拍,瞬间把青菜咽进去了。
“我……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傅中书却理都没理他们,自顾自地吃着那盘青菜。
梁思齐忍不住道:“中书,别吃了。”
“为何?”
“看玉清子的表情就知道了,一定很难吃。”
“我觉得还行。”
玉清子瞪着快要咳出眼泪的眼睛:“……”
逍遥子:“……”
傅中书终于吃完了那盘青菜,“其实也没有很难吃,看的出来,这青菜是王爷自己摘,自己洗,自己炒的,没人帮过忙,就是油放的有点多,吃起来咸了点。”
玉清子总算缓过神来,怒吼道:“那是有点咸吗!他是倒了一罐盐进去了吧。”
梁思齐忍不住争辩道:“炒菜那勺挖盐没轻重,不小心挖了大半勺。”
傅中书:“……”
“说回来,玉清子道长,本王还没有与你好好算账呢。”
玉清子瞬间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呵呵呵呵,王爷大人有大量,再说,后来我这不迷途知返,将功补过了嘛。何况,人常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现在可顶好多金子呢。”
逍遥子实在忍受不了他师兄说得乱七八槽的话,打断他:“师兄,你快闭嘴吧!”
“各位,你们先吃着哈。”玉清子脚底抹油,跟兔子似的窜了出去。
逍遥子想了想,还是对梁思齐解释道:“王爷,我师兄本意并非那样,还请王爷恕罪。”
梁思齐也没有真的要把玉清子怎么样,他现在正被那盘失败的青菜打击的人生无望,随口道:“本王要治他的话,也不会等到今天了。”
半月过去,已经是遍地桂花香的季节。章淼的案子果然如梁思齐说的那样,杀了一个四品的小官,连带上大理寺和那两个杀手,一共六个人。而章淼,皇上揉着眉心道:“陷害当朝王爷,罪不容诛。念在其情可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发到北边去吧,终生不可回来。”
梁思齐被困在王府里,也没办法去向皇上求情。私下里想了想,以章淼的性子,自己若是去求情了,只怕他会更生不如死。
章淼并没有被发配出去,他死在了牢里,傅中书赶过去的时候,他只剩下一口,看到傅中书,嘴里重复着:“……儒文……儒文……”
傅中书蹲在他身边,说道:“我知道,你放心。”
血顺着他的额头留下来,染红他原本意气风发的脸。章淼眼神慢慢空洞,望着前方某处,“我这一辈子……荒谬极了……一直想……终于解脱了……真好……”
傅中书蹲在地上,一直等到章淼眼睛彻底没有神也没有站起来,他只觉得腿脚发麻,大理寺的牢房冷透了,冷到骨子里。
章淼从小聪明过人,十八岁得中皇上钦点,高中状元,人生得意,后来升任御史,又得皇上亲自下旨赐婚。在别人看来,这样的人生,该是多么令人羡慕!然而,他却只觉得纠结痛苦,终日挣扎沉浮,怪梁思齐吗?章淼肯定怪过的,可后来,他明白,他怪自己,他怪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恨梁思齐。
从王宛如找玉清子施法害梁思齐的时候,章淼愤怒打乱了玉清子的阵法,他大声呵斥王宛如多管闲事,他看到王宛如眼中忽明忽暗的明了,忽然害怕,害怕自己不恨。
王宛如轻笑着说:“没事的,你别担心,我帮你,别怕。”
他深深地绝望。
荒谬不堪的人生,终于解脱了。
黄泉路上,奈何桥边,一刻都不会留,早早投胎转世,这样就不会再遇到了吧。
那年十八岁,章淼站在齐王府的院子里,看着梁思齐,骂道:“你这卑鄙无耻仗势欺人的狗贼,把我绑到这,枉你身为王爷,简直不知人理伦常为何物!”
“骂得好!你越骂,本王便越要把你软禁在这。本王身为王爷,天生就喜欢仗势欺人。”
仗势欺人么?若真的仗势欺人,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吧。
傅中书回到王府的时候,梁思齐还在厨房里切藕片,莲藕不好切,菜墩上横七竖八躺着薄厚不均的莲藕,还有好几块掉在地上,厨房里的人都被梁思齐赶到外面去了。
正切了一片,不薄不厚,梁思齐高兴的喊道:“中书,快来看,我会切了!”
傅中书一步一步走进来,轻轻道:“王爷,章淼死了。”
梁思齐仿佛愣住了,手上的刀切下去,左手食指和大拇指去了两块肉,浅白的藕片上不断有血滴下来,他头僵在哪儿,好一会儿,才一点点转过来,问:“章淼……死了?”
“王爷你的手!”
不顾傅中书叫大夫为他止血,梁思齐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章淼……死了?”
回答他的是傅中书低低地叹息声。
“死了?!为什么?因为觉得愧对我吗?这有什么呢?这有什么呢?值得拿命去赔吗?值得吗?值得吗?”梁思齐迷茫地问着眼前的空气,眼睛血红血红的。
傅中书替他包扎好手,抚着他的背,安慰道:“章淼他,他是自己不想活了。活着对他来说是种折磨……你不要这样……他把阿文托付给我们了,我们要好好照顾阿文啊,这样,他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