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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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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傅中书一脸呆呆傻傻的模样,张师爷很忧愁地小声道:“大人,大人!”
“哦。”
恢复了正常表情的傅中书走上前,长揖道:“王爷,你怎么来了?”
梁思齐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然后又扫了边上三个人,才开口道:“微服私访,敢透漏消息者,杀无赦!”
周小姐的爹“咚”一声跪坐在地,张师爷急忙跪下:“王爷恕罪。我乃是清平县的师爷,张怀兴。王爷一路奔波,还请回县衙休整。”
梁思齐仍是看着傅中书,道:“怎么,知县大人不欢迎本王?”
“王爷……请吧。”
梁思齐将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动作都不放过,可没有看出来一点他怎么想的。傅中书的表情很淡,淡到没有任何波动。
梁思齐刚踏进镇子的时候,就看到傅中书走进春风楼,可没想到,在楼梯上听到那些话。
傅中书,你好啊!本王马不停蹄地跑了好几天,你却在这谈婚论嫁,你真是,好样的!
傅中书与梁思齐一起走了,后面跟着几个护卫。张师爷也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要跟上,走了两步,忽然想起,回头对着仍旧战战兢兢的周家父女说:“别跪了,还不快起来准备两桌上好的酒菜,送到县衙。”
周家父女总算是回了神,去准备了。
县衙书房,梁思齐坐在上面,傅中书和张师爷站在下面。傅中书一言不发,张师爷心里急坏了。
王爷一看就是来找茬的,他家大人还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火药味,偏偏傅中书不觉得。
张师爷心里苦,可还是对着面色不善的梁思齐道:“王爷一路辛苦了,县衙里准备了酒菜,王爷先洗漱一番,再吃点东西。热水已经烧好了,还请王爷移步。”
梁思齐不说话,看着一动不动的傅中书,张师爷觉得很尴尬,他努力把自己缩了缩,让自己看起来更小一些。
终于,傅中书像是魂魄归位了,他缓缓说道:“王爷,你怎么来了?”
“本王不是说过了吗,微服私访。”
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傅中书轻声道:“那下官去为王爷安排。”
县衙里能住的一共三间房子,一间是傅中书的卧房,两间是客房。傅中书的卧房相对来说,稍微好一些,客房就比较朴素了。但显然,两间房住不下梁思齐带来的那几个人。
张师爷对着送来酒菜的周家说,王爷带来的人住春风楼的客栈,这是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于是,王爷的护卫都被打发去住客栈了。
但梁思齐在吃饱喝足,沐浴之后,对院子后面那个破旧的客房很不满意。张师爷的所有提议都被否决,王爷说的明白,就要住在县衙,哪都不去。
张师爷偷偷擦了额头的汗,听到傅中书说:“既然如此,那王爷住下官的卧房吧。”
梁思齐这才算是勉强点点头。
“本王喜欢清静,你们都不要跟着了。还有,记得称呼我为‘梁公子’。”
张师爷与傅中书一起退出。
“傅知县留下。”
傅中书脚步一顿,张师爷给了他一个‘大人,你可要多多保重’的眼神,然后,头都没回地离开县衙。
安静了片刻,傅中书回过头,却见梁思齐慢悠悠走到院子里,傅中书看着他,跟在后面。
“这是海棠?长得很好。”
两人目光不由都看向海棠树,夏夜,凉风习习,明月当空,海棠树枝繁叶茂,叶子被风吹得一颤一颤的。
梁思齐走到树下,回头对傅中书说:“中书,你最近好么?”
傅中书刚抬起嘴唇,却听梁思齐继续道:“中书,你真的要娶刚才酒楼上那个女子吗?”
“没有。”傅中书解释道,“这是个误会,我并没有要娶周小姐。”
“真的?太好了!”梁思齐笑的开心,但仍旧有些不满,他不在傅中书身边几天,就有人要给中书说亲事,“是谁给你说的亲事?真是岂有此理!”
傅中书眉头微皱,以为梁思齐对周家小姐不满,便道:“我不娶周小姐,只因周小姐非我心仪之人,并不是因为周小姐的性情样貌。”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心仪之人,便会娶她?”
傅中书点点头:“心仪之人,自然是要娶回家的。”
梁思齐手指捏的“嘎吱”作响:“中书,你的心仪之人是谁?”
傅中书呆了一呆,恭敬道:“王爷,夜深了,早些休息,下官告退了。”
可梁思齐哪管这些,抓住傅中书的手腕强迫他面对自己,两个人近得呼吸可闻。
“说,你的心仪之人是谁?”
傅中书任他抓着,心跳得飞快,面上却平静如水:“王爷,请自重。”
“本王偏不!”
面对梁思齐这样无赖的行径,傅中书也是没法子,明明以前,王爷不是这样的。
“王爷,我没有心仪之人。”
梁思齐身体向前,快要贴到傅中书身上,两人几乎眼对眼,鼻尖对鼻尖了,而傅中书仍是没什么变化的表情。梁思齐不知道他说得是不是真的,但没有心仪之人,总比他说心仪之人不是自己强吧。
放了手,傅中书毫不迟疑地走了,背后忽然传来有些落寞的声音:“中书,你都不问我好不好吗?”
本来梁思齐以为傅中书一定会理也不理,径直离开,没想到他停在那里,真的问道:“王爷,你过得好不好?”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
“假话就是不太好,你也知道科举舞弊案了,皇上命我查的,现在,我可是朝廷里许多人恨的牙痒痒的人呢,所以,就先躲到你这里来了。”
“那真话呢?”
梁思齐竟然犹豫了一下,问他:“你真的想听?”
“嗯。”
“真话就是很好,什么都好,就是心里老惦记我家的兰花,惦记的睡不着,吃不下,非得快马加鞭赶来看不可。”
傅中书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梁思齐一个人摸着下巴笑得开心。
第二天早上,傅中书刚从客房出来,就看到张师爷穿戴整齐站在院子里,沐浴清晨的日光。
张师爷颠颠地跑过来,做贼似的小声道:“大人,王爷没把你怎么样吧?”
“……”
“啊?!大人,看你这神色,王爷难道做了什么不可诉说的事情?”
为了阻止张师爷说出让傅中书想废掉他师爷身份的话,傅中书闭着眼睛,揉揉眉心,打断他:“张师爷,你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早?”
“属下担心大人啊,担心的一晚上都睡不着,大人您看,我两个眼窝都是青的。”
傅中书直接忽略掉张师爷后面的话:“担心?担心我什么?”
张师爷左右一瞄,确定京城来的王爷不在,才语重心长地对傅中书道:“我的好大人啊,您可长点心吧。您看您昨天对王爷那个态度,我这心跟着都揪在一起了。大人,您初次为官,咱不说要如何逢迎,但起码不要这么冷淡,那可是齐王爷,皇上的亲弟弟,得罪了他,这衙门里一大帮子人都要跟着倒霉。我不是埋怨您啊,大人,我这是为您好,您今天一定要在王爷面前,好好表现,可别再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张师爷,你怕是有所误会,我……”
张师爷看着他家大人,替傅中书接了他的话:“我知道,大人您公正廉明,不爱做那谄媚献殷勤的事,这都没事,您不爱做,丢人的事我来,只要您对着王爷多说说客气话,和颜悦色就成。”
傅中书不忍心让张师爷再说下去,又不好解释,只好随他去了。
今天的早点格外有新意,厨子使出了浑身解数,因为张师爷告诉他,来了贵客,好好做,涨工钱。
傅中书左等右等,不见梁思齐起,想着他可能是连着赶路累着了,便也没叫他。谁知,已经日上三竿,梁思齐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敲了几下门,没有回应,傅中书这才觉得不对经,和张师爷撞开门,看到床上脸色潮红,浑身发烫的梁思齐,乱了寸脚。
大夫很快赶来,看着院子里直挺挺的护卫莫名紧张,把脉都多把了一会,才确定道:“劳累过度,又受了风寒,内热,我开几服药,先吃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这位公子身体强壮,好好养几天,就没事了。”
张师爷和大夫去开药了,傅中书对院子中一人道:“你们路上跑了几天?”
那人对傅中书十分恭敬,一点都不像是对七品芝麻小官。
“回大人,路上走了四天,第二天晚上赶路,淋了雨,公子着急,便没有休息。”
四天!从京城到这里跑了四天!
要知道,傅中书坐着马车,从京城到清平县,足足走了十一天,还是很赶得走了十一天。
王爷非得这么着急,晚个几天又不会怎么样!傅中书心想,他总是在这里的,人又不会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