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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落花时节又逢君 ...


  •   二
      落花时节又逢君

      “喻子樊!我告诉你,你今后若是再敢离开我半步,我就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斩断你的双腿,废了你的修为,让你一生一世不得行走!只能留在我身边!”
      “子樊,那你千万记住,今日是七夕,是只属于你和我的一日,我们约好了要在月老庙前的菩提树下见的。可惜你都忘了,但是,这回可要记好了啊。”
      “樊,我们皆为男子,是没有善终的,尽管,两情相悦!”
      “樊!你快走吧!我已成魔,万人瞩目,怕是要拖累你了。这一世,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生生世世,永也不见……!”
      “樊……你这一世受过的苦我都替你受了,你该挨的刀我也替你挨了,你所要渡的劫难,我都帮你渡了……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欠了你这么多,你凭什么不告诉我……”
      “樊……我……我,我心悦你,真的……”
      “忘川之水,在于忘情……樊,这一世,你将永远爱我!但,你也将永远忘记我!……”

      初春下了一场大雪,长安街上一片素白。
      长安街的雪是未经打扫的,纷纷扬扬覆了一地,清晨的雾霭缭绕,没有散尽,但是长安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一公子走过嘈杂的人群。
      百里晗湩走近一座寺庙,但是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低着头,一个字没有说。
      寺门的上方写了几个红字,只是被雪埋着,显得沧桑模糊,看不清了。
      他缓缓地拍了拍肩上落的雪,左手轻轻握剑,右手微微抬起,不偏不倚,恰好对上那寺门上方。
      他那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向下抹去,是那么仔细地擦拭。隔着空将那字上的雪一一抹尽。那血红血红的字眼凸显出来,在雪白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刺眼。
      月老庙。
      百里晗湩叹了一口气,走得更近些。他伸出的手指浮空滑动在斑驳的木门,这陆离的门,在二十一年前他也来过,只是现在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敲门,却终究放下了手,耷拉着眼皮。他的眉目清秀,深深浅浅的睫毛上站满了水珠,也没有去擦。他又叹了一口气,毅然转身离开了。
      如果回忆是痛苦的,那就忘了吧。
      月老庙前那唯一一抹亮色也离开了。庙内的数不尽的菩提树上挂满了红线,求姻缘,求平安都在此处,只需写上夙愿于红纸上,诚诚恳恳祈祷三年,定会实现。一开始,百里晗湩是准备进来看看的,他二十一年前与他心悦之人来过此处,往后每年七夕都会一聚,只是年十九年前,那人突然没了消息,或说是杳无音讯吧,百里晗湩不惜与他的师父为敌,暗自动用了上万人马去搜寻,却终究是黄鹤一去不复返 白云千载空悠悠。
      有人说那人已经死了,他不信,寻遍百家坟冢。有人言那人随风去了,他不语,暗暗修了御剑飞行。
      他走到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只有他是一张呆滞冷漠的脸,显得格外突兀。
      “喂,你听说了没,百花阁里新来了个俊俏的小娘子,长得那可是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啧啧啧……”路人甲呦呵道,
      路人乙不屑:“诶,百花阁里的俊俏小娘子还不多了去了,有什么稀奇的!”
      “你是不知道啊!那小娘子是个绝色佳人啊,我反正是没有见过这般不食烟火的女子。”
      “那……究竟是个啥子模样?”路人乙疑惑。
      “你知道那多年前失踪的喻公子吧?就是那个比长安第一美人上官婉儿好看的男子!啧啧,而那百花阁里的花魁啊,比那喻公子还要美!”
      “哇,喻公子十年前失踪后长安再也没了敢称美的人,怕是……”
      那人一听急了:“大爷我才没有瞎说八道!那花魁啊,眼角一点泪痣,脸色苍白透着忧伤,黛眉浅浅下垂,忧郁成病,实在是堪比黛玉啊。”
      百里晗湩一路走着,跟着,都听进去了。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一双眼睛满是伤痕。
      眼角一点泪痣么?面目苍白么?
      会不会,是他?
      他轻轻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扰了二位雅兴。在下一路听着二位议论纷纷,也不知二位公子是说的哪家百花阁?”
      百花阁,是全长安城最多的,最火的青楼,各色的烟花女子数不胜数。
      其中一被个吓了一跳,仔细打量:一头如墨染的长发,煞是好看的凤眼,宛如枝叶一般参差不齐的睫毛上闪着银光,黛眉浅浅,眼眸深处尽是伤感。
      “看公子这打扮,淋漓尽致,富贵人家,竟然还会愁女人?”
      “俗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在下倒不在意自己的妻妾,只望享乐罢了。”百里晗湩答。其实他没有妻妾,甚至没有成婚。一次也没有。
      “嗯……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百里晗湩是个聪明人,他的余光瞥见那人的贪欲,一边从衣服中拿出一块荷包,一边说:“这当然好说,在下这有些碎银,不知够了不够?”
      接过钱,那人讪讪地笑着说:“此路以南,有一烟花巷,沿着此巷的右端,便寻得到那一百花阁。”
      “多谢。”

      百里晗湩走入小巷,格外的热闹。烟花巷的两旁坐落了无数楼阁,女子在楼上呼喊,男子在下面应和,显得杂乱而又□□不堪。百里晗湩皱眉,这种地方,他从未见过。
      “爷,上来玩啊!”一个老妈妈在楼上冲下喊。
      百里晗湩抬头看了看她,那是一个极度肥胖的老女人,穿了一身金银首饰,胭脂水粉浓浓抹在脸颊,眼睛像猫媚儿一般犀利。
      “我这啊刚到了个头魁,长得可标志,春宵一刻值千金呢,有没有谁家公子相邀啊?”那老妈妈又开始揽客。
      百里晗湩闻之走进去,头魁……会是他么?
      “这位公子可谓是生面孔啊,嗯?那老妈妈我就把今日的姑娘都喊出来,就看公子是来找哪位姑娘来的,啊?”
      百里晗湩皱眉。他不喜欢这胭脂水粉的浓烈气味。
      她拿出一个很厚的本子,上面记载了数不尽的胭脂女子的姓名,她一页页的翻着,找着。
      这几百名烟花女子要找到何年何月?百里晗湩忍不住打断:“敢问老妈妈,是否有一位新头魁刚到?”
      “公子你说的哪个角色哟?”
      “就是那位眼角有泪痣,眉目清秀的姑娘。”
      老妈妈愣了愣,皎洁的目光一闪而过,随机乐呵呵道:“诶哟诶,我老妈妈可是糊涂死,的确是有,但是又险些忘了告知公子啦,这小娘子啊,可是抢手货色,至于这价钱嘛……”
      老鸨上下打量百里晗湩一番,见像是个新人,准备宰他一笔。百里晗湩轻咳,:“老妈妈,不必多言,就请报个数字的吧?”
      好直爽!老鸨心里乐开了花。她打好了算盘,先说是五十两白银,然后他自然是会杀杀价,尽管如此,那也是四十两上下了,她倒是没有亏,毕竟这姑娘是她从水边捞上来的,没有花她一分一毫。
      “那……五十两银子就算你的了!”
      “好。”没有犹豫,没有闪躲,似乎是随意多少钱他都只会这般平淡无味的答应。那老鸨呢,本来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居然这么爽快!百里晗湩解开钱袋,拿出钱放在了桌上。
      老鸨正大光明地打量了他一番:气质非凡,家富多金。
      “咳咳咳咳,这……恐怕还是不能给公子啊!”老鸨故作难为。
      “为何?可是钱不够?”说着,又准备解钱。
      他百里晗湩不傻,这些钱当然不是不够!这整整五十两银子都够一家人大吃大喝一年了,哪里是小数目?但是既然如此还是不肯放人,怕不过是这老鸨认为可以再多多敲诈一番而已。
      此时若是换了其他人,怕是早就要翻脸了:大爷我给了你五十两银子,你这厮怎么还这般恬不知耻?但是,他百里晗湩不缺这笔钱。就算是没有钱,也必定砸锅卖铁,死活要见她一面。十年前,他就是这样走了,眼角一点泪痣,青丝飘散,满眼的伤痛。他背对着他,一对桃花眼一闪一闪:“别了!湩!我命……休矣!”
      老鸨开始提高了音调:“有没有哪位爷想与小店的花魁共度良宵啊?若是有,便开始拍卖价格吧。”那些人一听都激动了,百花阁可是数百青楼最好的楼,百花阁的花魁,自然是个好货色。
      “十两银子。”
      “十五两银子。”
      “五十两。”
      很快,这价格就已经被抬高到了一百两银子,没有人再说话了。那位出此高价的公子,一袭青袍。白皙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窗棂,另一手拿扇,虽是半遮半掩着,但是也透过扇子体会到了一副俊俏的五官。
      “那,我出五十。”百里晗湩忍不住打断。
      “五十?哈,我猜这小子是给吓傻了吧!?别人都已经出了一百了!”
      “就是啊,也不看看那是谁家的少爷,这都敢惹!”
      “怕是要给杀掉咯!哈哈哈!”
      老鸨使劲拽了拽百里晗湩的衣角,急的做贼似的:“喂,这位爷你可惹不起啊!”
      “何出此言?这难道不是凭钱的买卖,何必看人脸色?”
      那位青衣男子的轻轻挥动折扇,站了起来:“公子这话不错,但,毕竟是我价位高。这花魁,我是志在必得。”
      示意老鸨不必在意,老鸨这才松了一口气,换上笑盈盈的脸:“萧公子出一百,那,您要出多少?”
      “我方才说过了,五十两,”百里晗湩顿了顿:“黄金!”
      明明是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语气,却让整个空间炸开了锅。五十两黄金!他是谁?就算是王爷都不敢这般挥霍!
      萧公子微微一笑:“那我再加价二十。”
      这人,好生烦躁。“既然如此,那在下再多出十两。”
      “一百两黄金。”
      “一百五十两。”
      “一百六十。”
      百里晗湩实在是没有心思再去与他争抢,舒了一口气:“那我就拿五百两黄金。”
      鸦雀无声。萧公子摆了摆手,又坐下来:“公子真是多金啊,恭喜。”
      “嗯,多谢。”

      百里晗湩走过一间间房,直到走到尽头,推开门。
      会是你么?樊?
      床上,一名浅粉衣袍的女子跪着,两手肘慵懒的支在枕头上,手腕用一条粗绳捆着,万缕乌丝用一根粉发带闲闲束着,松松落在肩后。她的容颜——百里晗湩只看了一眼,就几乎要窒息。惊艳!
      这是天上的仙者误落凡间?
      花香弥漫,心醉神迷。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我根本不是女人!”粗暴的话语突来,那人黛眉微皱,眸光流转出闪闪泪水,挺拔的眉梢流露出些许极其自然的妖娆。她,被下了药,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我告诉你,你快将我放了!否则我屠你满门!”话语间有些许愠怒,无可奈何。
      百里晗湩走过去,细滑的触感,微凉的温度,让他的手微微打颤:“子樊?”
      不语。
      “子樊,是你么?”
      “你,你是谁?”他是喻子樊不错,但是这眼前的人,他完全不记得见过。由于药效的释放,她说话有些吞吐。
      “你被下药了,不要说话,说话只会加快药效。”百里晗湩惊恐万分,帮他把绳索解开。他的肌肤是那么白皙细腻,那么脆弱,粗绳捆住的地方,分明几道红色血印。
      “你喝些药。”百里晗湩将囊中的可以缓解的药物泡入水中,递过去那只杯子,解药毒,必定以药冲淡。随身携带药物是他的习惯,已经维持了整整二十一年,因为喻错总爱打打杀杀,毒箭和灼伤的实例数不胜数。而百里晗湩怕他受伤,只好时时刻刻暗中护着他。他囊中最最之多的便是一味回魂丹,因为若是受了伤,也可以第一时间为他续命。尽管,代价是一命抵一命。
      那人不语。他有些许忌讳,怕下了药,亦或是毒。他没有接过水杯,只是道:“我没事。”没事么?真的没事么?当然是不存在的事情。
      喻子樊的嘴唇干裂,从前的樱桃红也一并消失,他好像很久没有进食喝水了。百里晗湩闭上眼睛,不忍心看到这般狼狈的,沧桑的挚友。
      半晌,他睁开那雪亮的眼眸,一把夺过桌上盛了整整一大杯的解药:“失礼了!”然后,浅浅抿了一口。百里晗湩像是下定了决心,笔直地朝他逼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将他清瘦的身体一揽,纤长的手指轻轻按压着他的下颚,让喻子樊粉唇微张,动弹不得。
      百里晗湩猛地吻住他的薄唇,喻子樊心中警铃大作,反应过来后欲推,却是有伤在身,且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给惊吓到。于是只好给吻到浑身无力了。
      黑色的药汤伴随着辛苦的气味粗暴地漫流出来,一滴一滴顺着下颚轮廓流到脖颈,他苍白的脸庞被堵得微红,如仙如画。
      火舌轻轻地搅动,换来的是无力的垂打与唔咽。
      好久,才给他一口喘息的机会。
      屋里有檀香。百里晗湩看着他:涨的通红的脸,半遮半掩的衣,清晰可见的锁骨,一切都是那样使人窒息。
      “你!你变态!”喻子樊厌恶地用袖口擦拭嘴角残留的药与被吻到红肿的唇瓣。
      百里晗湩耳根微红,也不理会他的话,只怕他有伤在身不好动他分毫。他没等跪坐在床上的仙儿反应,一个箭步上前,点了睡穴。
      他的睡颜,甚是可爱。
      十九年的执念,不过换了一场素来无缘,若终究归无缘,却为何又要与你相见。迷雾重重的梦境,到底哪一个才是你?我们再次相逢,决不允许你再离去!

      p dw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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