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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 8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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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岭水土流失严重,常年风沙艰苦,哪怕修行界有各种日常辅助类的法术也没有花在彻底制造一个适宜居住的驻点上,因此一条通往边陲小镇的土路,两个人影在正午阳光下影影绰绰地晃动,都是箭袖利落的打扮,一人戴斗笠,一人围着浅黄麻布,仅仅远看倒像是江湖中人似的。
不过正道已经联合发出戒令,寻常人都进不得,不能因为来者是用走的就轻看,等到了哨卡,戴斗笠的手微微一抬,便是百闻不如一见的李家鬼见愁,以他的性子,这装束与过来的方式就很合情理了。
他身边那人掩去下半张脸,眉眼看起来并不出奇,不过眼神机灵活泼得很,想来能与李克定同来的,要么是哪位同样性格特别的前辈,要么就是命运多舛的李克定最近有了收徒传道的念头。
李克定这个级别的顺顺利利见到张家主事人,他虽然现在身份不是清白的正道前辈,也绝非外面那些后生们敢胆大包天冒犯的。哪怕当面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李家兄控大家主也一定会讨要点说法,其中人情世故,至少眼下这点小家伙是不会以身犯险给别人制造话题的。
论交情张思学和李克定是同一辈的故人,当年虽说没跟鬼见愁有太多共事的机会,毕竟算是共患难的老一代,因此见面也不至于伤和气,确切说来,三家之间斗气归斗气,私人态度还是很自由的。
张家金丹大圆满的与李克定互相轻拍一记胳膊打照面,看着应当是老战友们之间的表达方式,而后张思学望向遮掩面目的另一人,目光中摆明是在猜测。
这人不做多余动作,将口鼻上的头巾往下一摁,笑盈盈半分魔头自觉都没有。
“妄魔君!”
“对啊,当然是我。”魔头反倒用你的反应真奇怪的眼神看着张思学,说道:“我跟了李宗主快有一旬,若不是我,张道长以为会是谁?”
就在近旁的李克定看着别处事不关己,脸上更多的是一种无奈,总不能真指望他和这脑子有病的魔头同归于尽吧,也没那种必要不是吗。
张思学便同粘了一条麻烦尾巴的李克定说道说道,都是一些大局啊、常理啊、影响啊一类的义正言辞。妄魔君听得一脸不屑,“嘁”了一声,打断张思学的碎碎念:“张道长,没想到你们名门正道也喜欢说废话啊,我还以为只有我比较会烦人呐,哦,是吧?李宗主。”
逮住机会就顺便调戏一下别人,果然轻浮放肆得很,张思学虽然不是瞪他,别脸过来后的表情同样是嫌弃满满:“妄魔君,你又想怎样?”
“求个自保而已。”痛快回答的妄魔君目光还算诚恳:“老魔怪那边我算是得罪完了,你们虽说也不待见我,起码没把我当头号悬赏目标。”
他耸肩笑了一声,又说:“所以,我就决定替自己规划规划,哼哼~”
妄魔君得意的笑容令张思学刹那语塞,听着没毛病,但就是打心眼里对魔道有戒心。
这魔头此时似乎还挺通情达理,便说:“道长不必烦恼,倘若安排宿处,让李宗主与在下同处一室监管就好。”
李克定方才还没什么反应,现在又狠狠瞪他变着法非要纠缠,在外头那样跟着虽然讨厌还能忍受,同处一室,听起来就不怀好意。
从实际出发考虑的张思学现下居然想不出比魔头提议更好的处置方案,然而瞧瞧旁边那位的脸色,简直是随时会抓狂暴走的状态。
“克定兄……”
难为张思学今天夹在这两不给人安分的债主中间,一个头烦的两个大,这就刚喊了声名字,那边炸毛的李克定顿时截了话说:“迷岭总需要人查探一番,让那些小辈去终归不妥当,我便不在此地继续打扰。”
话音还未落下,转身抬脚就走,仗着同-修为的东道主拦不住,自说自话就准备去打个先锋。
李克定一动,妄魔君这只无形绑定的冤亲债主就自发挪动位置,嘴里嚷道:“李宗主,别丢下我啊。咱互相间有个照应才好嘛。”
“滚。”
“别嘛,之前尸阵里不是挺来感觉的,我喜欢和能够安心交出后背的朋友一起战斗。”魔头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头,脸皮都不要了的样子。
张思学正看得稀奇,死道友不死贫道其实分外窃喜,这两一个不情愿一个缠磨人组团离开是减轻他的精神负担。
年轻时得了鬼见愁的名声,如今却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魔头天天叫他犯愁,张思学暗中感叹天意弄人,自有因果启示,这般戏剧化的场面,不说千年一见,起码两三百年内难遇第二桩。
张家这位还在幸灾乐祸,却听闻院外有人嗓音清亮醇和,吐字出口却有三分盛气,那人朗声喊道:“张思学,瞧瞧是谁来了!”
前面还在笑别人的因果,这不立马来了自己的报应,张思学面带无奈苦笑,一边迎了出去,一边高声回应他:“老陈,你到了就到了,吼如此大声故意唬我家这些儿郎子弟作甚?”
那陈家人还没来得及回复他,面上笑容倏地定住,却是正巧碰上没走几步的李克定,据点里虽然看着不适宜居住,该有的一些防御措施依然恪尽职守,不叫人随意胡乱走动,没按照门道瞎闯,瞬间就能激活预置好的阵法,所以即便是往迷岭方向去,仍旧绕转到来时的主道。
陈元理愣了一小会儿,眼神有点不可思议地在他们二人间来回看,说道:“克定兄,你真叫这厮缠上了?”
李克定没好气地一脸你不会自己看啊的郁闷神色。
而妄魔君呐,此时却朝着陈元理身后那个小跟班挤眉弄眼,笑容戏谑,反正他这性格不大会自持身份不与小辈们计较,况且他自认为这不算是计较,而是对年轻人的友好。
那可怜娃子先前被张家人基本驾着进府中审查,惊魂未定留下不小的阴影,小黑屋关了三个时辰,独自一人瑟瑟发抖,他被张家人喝问了才晓得自己聊得不错的大哥是有名号的魔头,连那块原石都被当成诡-雷一般保管检查。
可惜妄魔君这脑子有问题的,出手真就一块普通翡翠籽料,还是张家切了僵皮后发现就一银楼珠宝柜上展示的中上品相,把人给郁闷地白紧张忙活一场。
方小心见了他便发憷,尽量把自己缩在陈元理的影子中,那魔头却兴致不错,主动开口说:“小老弟,几日不见怎么生分了?”
陈元理原本倒没想怎么怼他,今儿本是顺便挤兑挤兑老朋友来的,此时妄魔君自己跳出来碍眼,他就要找这元凶出口气:“妄魔君!你那日故意作弄我的徒儿,害他差点没被张之齐动了审讯,你这魔障真是有脸面,区区一个筑基期的孩子都不放过!”
那天正好错开时间的李克定听他如此说道,就转眼审视魔头,“嗯?”
妄魔君对他讪讪一笑,而后要向陈元理替自己辩护,没等他开口,张思学也恰好到了,一和老友打了照面就出言道:“老陈,你徒弟这件事,他才是起因,我家怎会平白无故欺辱这孩子。”
“哇,世道真险恶。”妄魔君鄙夷地看向挑唆的张思学,道:“那天分明是你家先把小方敷衍打发不让进门,然后才到茶摊歇脚遇上了我。”
“你好好的在我张家门口做什么!”张思学见到陈元理表情稍变,摆明听出当天守门的几个张家子弟没好好接待他的徒弟。
“李宗主进去办公务,我当然就等在外头。”妄魔君理直气壮地将自己行为合理化:“干嘛,魔头不能喝茶吃瓜啊,非要躲在乌漆抹黑的地方就露一双眼阴险奸笑、邪魅一笑、霸道狂笑啊?”
发现锅从天上来的李克定立马踢回去:“我没请你跟着。”
“嘤嘤嘤,敌我立场这么坚定,人家又没存心害小方。”妄魔君委屈地摆出八字眉,说:“要不是我塞他块石头大院子里会关注度拔升立刻出来接他么?”
从刚才躲到现在的方小心感觉心累,这种关注度太惊险啦!
“好了好了,此事放下。”陈元理摆手阻止推锅现场,对妄魔君说道:“你一个魔头,有没有点自觉,张家门口晃悠,现在这般紧要的时刻,又跑这里明目张胆的,你想做什么?”
“改过自新,重归社会啦。”妄魔君举起两手在身前转动腕部绕圈,滑稽的姿势,“那你们肯定是不信的,我也不大信。嗯……就是求个自保啦,魔道壮大对我又没好处,你们正邪互相扯皮我才好浑水摸鱼生活滋润嘛。”
他这么说,那三位天师流的高手鄙视归鄙视,却找不出这理由的不合情理。陈元理不想和他废话,转头对李克定说:“克定兄,你方才是打算前往何处。”
“迷岭。”
回答言简意赅,本来是没什么毛病的,但是在场除了小透明方,活的魔头还站了一只,因此陈元理说道:“这厮也跟着克定兄一起?”
“嗯哒~”妄魔君自己举手发表意向,好像压根听不到指代词的不尊重,大概他被嫌弃惯了,仅仅如此倒算态度平和的称呼。
陈元理看都不看他一眼,对李克定说:“如今那里情势不明,他再跟着你,一身惹腥的德性,反倒会让那些魔头更瞩目下黑手。”
“诶?”妄魔君锲而不舍地刷存在感,托着下巴说:“对哦,跨过去就是魔道主场,会连累李宗主的样子。”
李克定皱眉沉思,和陈元理、张思学眼神交流了一番,最后齐齐看着妄魔君。
“叽!”魔头吓了一跳,声音打着小颤:“我会乖乖待在这的啦!”
“……本要问你是去是留,你为何选了留下?”李克定毕竟多少与他相处更久一些,问他问题状态就很自然。
妄魔君歪头望天,凝眉思索的样子,接着眨眨眼,说:“这样万一迷岭有事情,我就有不在场证明啦~你就可以少讨厌我一点。嗯~机智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