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你玩》芥末饭团君

188、第 188 章

　　功名盖世的太丘之主将宾客引至室内，岩洞中数十只蜡烛影曳摇晃，然而其中放置的并非那些相近昏暗中各式骸骨干草香料等等神秘仪式用具，书架诺干，粗羊毛织毯一张，长方形矮桌一件，孤度放下果篮，随和挥手请他们入座：“别见外，随便坐吧。”
　　然后他又是几步过去自己将门一堵，对外头离了几丈远的大猫们说：“你们回去吧，玄豹，麻烦和大家说一声不必紧张，谢了。”
　　他掩上门，没有遮拦地使用法术将这里隔断，突然像是松了口气，转身满脸轻快喜悦，“啊，也没做什么招待的准备，只有些普通泉水。”
　　他由远至近将水杯递出，有一餐之缘的陌生人不动声色接过，之后那位异国风情的女郎稍稍起身很客气地合十轻拜将玻璃杯双手纳入，等到了浑身冰冷气息的最后一人面前，孤度伸长手臂身体前倾了须臾依然毫无交互。
　　“我来吧，真是抱歉。”女郎替身边人诚恳致歉。
　　孤度眼珠扫了此人一瞥，对那妙女子说：“看出来了，这位应该就是这样冷僻的性格吧。”
　　他并不把这种不善的态度放在心上，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视线转向对首的陌生青年：“几位突然造访，我实在来不及筹办，这位兄台明白我真是风风火火赶回来的。”
　　青年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迎上两位同伴的目光微微颔首：“嗯。”
　　孤度在沙发里调整了下坐姿，单腿上炕压在另一条下，“自从我得了这个肉身，确实隐约预见过一些征兆景象，不过也只是勉强能寻到大致范围，具体时间却推算不出，只好用笨办法这么候着了哈哈。”
　　“依陛下所言，难道百年前逊位是因为我等？”
　　孤度看出他们的猜疑，大笑道：“不能这么说吧……其实我早就想撂挑子罢工了，正好都不耽误对吧？”
　　他或许嗓子有些受力而不舒服，拿起桌上水杯举杯灌了一口，接着又是躺回靠背扭动几下懒散得很：“几位既然亲自登门，想来必定早有进退之法，不如就此敞亮了说，能接受的能商量的尽管摆明面上来。”
　　青年与女郎对视一眼，冷僻的那位仿佛还在极地神游，陌生青年谦逊恭顺地微微一笑，先自我介绍道：“在下名宋，这位是枫星。”
　　“愿您吉祥，马哈拉加。”
　　“这位是冰麓。”宋表情中有丝无可奈何地道。
　　刚从冰川里挖出来似的白衣男子勉为其难地点了一下头，孤度用相同的点头回应，只不过多加了点和气的微笑。
　　既然介绍好了，宋自然而然顺着话题提出所需说：“我们想找一处地方歇息整顿，补充旅途所需资源，这点请陛下放心，我等绝不做强取豪夺之事。另外若是因缘际会，或许还会收下少许向道弟子，具体如何犹未可知，仅是先与陛下知会一声，以免日后徒增误解。”
　　“嗯……”孤度沉吟一声思考片刻，而后点头道：“若是如此实乃寻常，好，相信这里也不是几位旅途中第一处经过的地方，胸中自有章法。当然几位客人如果觉得这里风景怡人民风淳朴，多逗留几日也是非常欢迎的。”
　　“您真是一位和善慷慨的君主。”
　　“慷慨的君主也需要遵循正法的人民才能成就。”孤度先是对宋笑了笑，略感兴趣的目光随后落在枫星脸上：“姑娘可通乐理？”
　　天女似乎有些被问得不明所以，“马哈拉加是如何知晓的呐？”
　　“不，我就是这么一问，算是种以貌取人刻板印象吧，毕竟姑娘看起来……身份不凡，而那里又通常歌舞悦神，自然就这么联想过来了。”
　　“哦，原来如此。”得到解惑的枫星盈盈笑着，“马哈拉加也是乐友吗？”
　　孤度突然羞惭，连连摆手说：“不不不，我只是听着觉得好但说不出哪里好的那种人。不过都城有真正的此道中人，姑娘如果愿意可以与他们交流乐理，我个人是很乐于多一些风格能选择的。”
　　“这同样是我所期盼的，感谢您的美意，马哈拉加。”
　　没有初见就要求留下演奏让离他最近的冰麓又藏起睫毛阴影中的凌厉，枫星虽然实力不弱自保有余，但如果被冒犯不敬还是会让他不痛快。
　　当时那么点客气说说罢了，不料远道而来的仙人们竟留了许久，或许是时间感知上的差异？
　　枫星神色活泼地同他讲摩诃娑罗花期将近，而冰麓虽然仍旧寡言少语，却只是闲逸地坐在近旁默默倾听，既然枫星认为孤度是值得欢谈的朋友，那么他就相信伙伴的直觉。
　　“星姐，你是说到时候举办一个赏花会？”孤度被天女的欢快情绪感染歪头眨巴眼问：“我觉得你们还可以利用场地一起办露天音乐节嘛~嘿嘿~当然也不能少了我更喜欢的自助餐，赏花会的话呐配清新的饮料点心更适合，我要跟小月亮多督促督促，啊~冰皮嘉果包、红豆糯米糍、蓝莓雪顶……哼哼哼哼~”吃货念着各式点心捧脸傻笑，三岁都没到的样子：“反正冰哥酱油荔枝的口味我欣赏不来。”
　　“不必。”刷了一下存在感的冰麓仿佛眼珠都没动过，要不是在座的耳聪目明，还以为是别人说的。
　　这二位至少一半时间在孤度目所能及的范围活动，而宋往往神出鬼没摸不着踪影，唯有犯难之时才现身，他们正为赏花会做筹备宣传，大忙人便找到孤度请求帮助。
　　“息壤？”
　　“对……”龙宋一副深知这要求有点难为人的神色，“我们虽有炼制方法，但具体操作必须你这样与地脉相合且具备神力的才能做到。”
　　孤度皱眉注视他，盯了好半晌才追问道：“这个忙不是不能帮，但是……我想知道你们需要息壤做什么？我想听实话，别跟我说要拿去开卫星基地种植大棚什么的。”
　　龙宋目光凝聚像是要穿透他的皮囊，“我们能信任你吗？”
　　“我想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在你们调查那么久之后。”孤度坦然无畏地回应带着一丝杀机的视线：“寻找新的殖民地对于战势当然重要，我也不介意禅位转交担子。不过……我对自己努力达成的成就还是有些不舍，哪怕能维持同盟种族的关系也好。”
　　“……我们尽力而为。”龙宋冷冽严肃地答复：“至少我们没有灭绝令，冰麓也不是那位大人。”
　　孤度闻言恍惚了刹那，嘴角一扯露出复杂古怪的笑容：“那位……早就陨命的……剑绝？呵，我确实看出冰麓与天剑峰有关，难道他还凑巧是司家的子嗣？”
　　“许多年前冰麓确实被怀疑为剑绝大人的转世。”
　　“嗯……”孤度握拳抵住嘴唇，垂眼思索低声道：“这倒合理，冷酷无情又恍若心外无物，不过那位早就被确认魂飞魄散了吧，毕竟被妖族大能围攻，原本就是必死之局。除非……两族一起撒了个弥天大谎，呵，这种层次的算计我想这么多又没用。宋，别扯开话题，你要息壤到底想做什么？”
　　龙宋一时尴尬，只得实话实说道：“你知道辉耀对吧？”
　　“哦……那颗陨石钻石？他的确转化了不少人，吸收了许多愿力与信仰，但还算本分没野心的邻居吧……你们要对付他？”
　　“他本体是陨星，而且在未被这颗星球捕获前就有灵识，我们不能保证他是否是某种探测前锋。如果这里的坐标暴露那么会有怎样的后果你应该可以想象。至于为何迄今安全平静，或许是他没有传承到那部分，或许是星域环境限制，但我们绝不冒险。”
　　孤度沉沉闭目默然良久，叹气道：“罢了，做好人真难。你把方子给我吧，我私人出力帮这个忙。”
　　“足够了，不需要你的子民犯险。”
　　“哈，他们以后也会是你们的子民。我……一样会是，我啊，其实要的也不过是太平日子罢了，责任这种东西，负担起来真累。”
　　神力与仙灵之力并不相同，前者更像是天道的某种认证委派，属于编制内人员，因此哪怕是处理某些小世界的土著神，直接击杀并不一定能得到理想效果，经常会由于种种原因死灰复燃，所以往往封印关禁闭才是更有效的办法。
　　当然为了封印简单一些还是要先打残了再说，对于不同本体的土著神自然需要不同的攻击手段，在有关一颗钻石的问题上，显然枫星天女比剑仙冰麓要合适得多。
　　龙宋已然让他的黄龙释放领域将这一大片区域笼罩，同时他的一些门人弟子合力站在阵眼令镇封大阵成形，等待的就是孤度最后那点息壤在阵眼之上汇聚为山岭，利用天地风水的规律完成浑然一体。
　　辉耀是必定逃脱无路了，而那些信仰辉耀的信众也毫无生还机会。
　　枫星天女正驱使她的法宝螺号一点一点震散震碎目标，孤度只身赶来环视四下神色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保护枫星施法中不被打断的冰麓冷淡瞥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只是有些感慨。”孤度取出一只平平无奇的钵盂，其中盛着某种看似香灰的棕褐尘土。
　　在大阵的中央瞩目地立着一尊完全由纯净结晶构成的神灵，即便他的身躯布满裂痕一样不减出众的美感，这样的神体，任何塑像人偶来仿照都似乎是种亵渎。
　　也难怪有小一半的信众甘愿与他们的神合为一体奉献生命与灵魂的能量来增强神的实力，至于另外那些，自然是被神宣召浑噩间失去意识和一切的。龙宋他们将这片区域的土地化为了流沙，那处依陨坑而建的庞大高塔正不可阻挡地陷落，壮丽的宝石抬头看向半空他唯一认识的某位。
　　“孤度！”辉耀破碎的面容一片沉静，维持着神明的风度与尊严，仿佛感受不到身体逐渐下沉，望向孤度别有深意地说道：“你迟早也会有这么一天。”
　　孤度凉淡一笑，不为所动地挥臂洒出钵盂中尘土，“不劳挂心。”
　　息壤散，丘陵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