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你玩》芥末饭团君

130、第 130 章

　　青牛山并非峻岭，而在山巅附近依然有雪线般的分界线，兴许是此地的主人特意照顾某些品种所构筑，雪线之下，与别处大同小异，常青的林木单一个体随日月蹉跎，集体则组成仿佛永不凋落的顽强生机。
　　“这里不欢迎外人。”外表寻常的人从灌木后走了出来，没有露出任何动物形态的特征，看来化形之术很是熟练，如果面对一些修行界有名有姓的人物被看破的概率各占一半，算是很不错的修为。
　　然而某个莽夫才不管他本体是什么，视线中一股饶有兴趣的轻浮随之移动，咧开嘴就不说好话：“我看是外人不欢迎这里吧？”
　　八点钟方向有一瞬的动静，李四喜嘿然笑出声，“咦？包饺子？”
　　他捂嘴窃笑，一句话就试出他们的态度，傲慢地指责其缺乏常识之处：“不应该啊？难道你们认不出我李四喜来？凭这点修为埋伏一个货真价实的魔头……嗯，很有想法嘛~”
　　笔直的袖筒下没有常见的那些护腕或佩饰，自然垂在身侧肤色不深不浅，粘稠的流体从袖口溢出，沿着右手如血管般缓缓流淌延伸。
　　左手叉着腰神态格外戏谑，“我不躲不防御，你们敢攻击吗？不小心洒在花花草草上……哎呀反正不是我家对不对？要是真的这样变成不受欢迎的客人真是抱歉呐。”
　　绕到他身后的那只形迹败露后犹豫再三终于也走到明处，面容大部分已经得了人形，只是隐约还残留着一些啮齿类的标志特征，此时愤懑怒视他，胡须颤动偶尔露出大门牙：“你不要太过分了！”
　　自带污染源的家伙挠挠发际线而后说：“那我要是恭恭敬敬请见连庸前辈你们会痛快答应吗？既然先礼本来就行不通，我就只好尊重妖界规矩，这不也是你们一直对通行名单以外其他人的招待方式吗？”
　　先行出来的那只妖怪被他的逻辑弄得哑口无言，沉吟一声问：“你有何事要见山翁？”
　　“当然是为了净化念青江草原的棘手难题来请连庸前辈略施援助啊。”
　　原本一副要踢馆找事的态度结果居然是为了这种一本正经的正道日常行善事，都说妖魔变化无常，眼前此人简直怪奇，妖怪兄无语了刹那，忍不住道：“……既然是这类事为什么先前不好好说啊……”
　　李四喜歪头困惑反问：“说了就答应吗？大家都知道连庸前辈避世归隐，自家师门的后辈来也请不动，我又不是什么故旧，正常发展不是应该由你们代理出面各种推诿拒绝吗？既然如此，还是当面和前辈聊聊比较靠谱呐。”
　　所以这人到底把青牛山的套路记得多熟啊！要是清楚山内地形和阵法是不是直接就跑到恩公门前！
　　“请不到也无所谓，反正我可以再找青溪前辈商量，不过他是不能自己出手，或许过段时间还会有比我面子更足的人来请见，毕竟李前辈不是个喜欢强势指手画脚的性格。”大忽悠望天轻描淡写地说着，听不清是威胁更多一点还是嘲讽更多一点。
　　搬出大后台就是有效果，不消多时便到达连庸道人的隐居之所，李四喜满是新鲜地东张西望打量环境，虽然没见到附近有兽舍一类的圈养场地，树杈上的鸟巢也并不多，但体型不一种类繁多的各种动物似乎都在山谷的这个区域范围内闲逛，享受雪后放晴的明媚阳光。
　　浅浅的溪流依山势蜿蜒而下，往源头回溯，在目测离地面两丈多的一块凸起岩石上跳跃障碍形成极小的瀑布，顿时生动活泼了许多。李四喜抬手试了试水珠的温度，这点流量就算是温泉也能冻上，所以必然有非常规手段支持寒冬奇观，既有秀丽景色又能够让这些动物不伤肠胃，真是细致体贴的心思。
　　连庸道人淡漠地走出竹屋，身披一件货真价实的鹤氅，长至脚踝，除了里子的面料，尽数以羽毛层叠覆盖，肩颈处与下摆是一圈黑色，其余白得素雅自然，李四喜瞟了一眼溪边草地散步的长腿丹顶鹤，能不自然么都是百分百保真的原材料。
　　互相行了个平辈礼，连庸道人目光平静，看着他说：“道友的来意我已知晓，想来那里并不缺紫翠宫门人，玉英鼎久不大用，既然赶上此事，道友借去亦是物尽其用。”
　　李四喜先是谢过，尔后再请：“连庸前辈，法宝虽好，若是能由其主亲自操持更能发挥所长。”
　　“紫翠宫一脉相承，功法并无高下，山中这些孩子愚钝孱弱，确实离不了照看。”
　　“前辈，我虽然是践行承诺而来，但此行并不全然为了修行界同道们请您出山，或许在下没有资格这么说，然而仍旧想要对前辈说一句，今日我是代表草原上那些横遭此祸的飞禽走兽求求前辈能破例一回！”
　　本有送客之意的连庸道人闻言一怔，神色间些许动摇：“道友此言何意？”
　　熟练地挥臂摆开设备，对青牛山隐士躬身行礼，说道：“这些场景皆为念青江近期的真实情形，前辈看过以后，我一定尊重您作出的任何决定。”
　　一个个片段在幕布上闪过，四周顿时安静下来，不过一刻左右的长短，山谷外的寒意便悄无声息潜入，凝涩忧伤。
　　“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吗？”连庸道人喃喃自语，眼眶中氤氲着一层薄雾，再次看向来客的目光卸去绝大部分的隔阂疏离，“道友啊道友，你可真是拿捏准了我。”
　　“前辈见谅，若非事已至此，我也不会来这一趟。紫翠宫道友们净化一事必定尽心尽责，然而心有余力不足只能优先取舍，时日长久，恐怕再到某一日空暇却回天乏力。”
　　连庸道人长叹一声道：“也罢，既然心以恨不得瞬息即至，再多说些陈词滥调倒是矫情。”
　　“师父，此行非朝夕之功，您当真要去？”那化形最无破绽的妖怪兄开口便要挽留一山之主，“师父，即使以您的修为这也不是简单的稍许相助。”
　　作为监护人的连庸道人明白他的忧虑，风轻云淡一笑说：“嘉瞿徒儿，倘若见到这些为师依然不有所为便是背离本心，况且为师并非孤身一人，你在山中好生照看着。”
　　李四喜对于妖怪兄的名字稍稍好奇，心里大概揣测他的原形是何种生物，或许与那嘉瞿县的猿啼很有联系，他见其他那些或多或少得了人形的妖怪一个个面露难色，心中已然知晓矛盾所在，于是出声建议到：“各位各位，且听在下一言，你等虽不再局限于普通兽类，与草原上这些也并非血缘相亲，然而连庸前辈若是因为它们不曾开灵智而厚此薄彼，就不会有青牛山今日的模样，这也正是我来请前辈相助而非拜访灵天枢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嘉瞿明白这道理，内心却还有其他顾虑，看着这位访客，神情中有丝非恶意的抵触，“然而正是因为山翁对我等妖类不似世上那些修行者那般驱使利用为主，才叫非议丛生坏了清静。”
　　“不要介意这种事嘛，人和人之间不也是利用来利用去的，就算名声再好的正道名门，成员之间上下级之间你能找出完全没有利益关系的吗？或者说本来世间的关系都是因为利益才发生接触纠缠，只不过心甘情愿的叫做善缘而已，豢养灵兽增加实力不假，可你要知道人之中也有被当作炮灰的储备资源嘛，像我就经常做好这种准备心态，在可舍弃名单里面排在不上不下的位置呐。”他摊手不以为意的样子，而这幅姿态神情说出这些话令听众没来由一阵恶寒爬上脊梁骨。
　　连庸道人清了清嗓子，打破尴尬道：“道友稍候片刻，我取些必要之物后即刻同你一道赶赴念青江。”
　　“哇！那真是太好了！我答应别人的事情做到了呐！”李四喜欢呼雀跃，自己为自己鼓掌表扬，“对了前辈，我刚才好像听清了点嘉瞿兄的言外之意，是担心前辈离开后有什么激进分子来青牛山破坏吗？”
　　“确实有这层思量，不过我离去这段时日，会拜托芩曲子道友代为看护，不至于发生嘉瞿他们担忧的变故。”
　　李四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环视四下噙着赞赏的微笑，“连庸前辈，你这宝地确实是个不问世事的好居所。”
　　山翁“哦”了一声，尾音上扬略表疑惑，“道友的意思……难道是想小住几日？”
　　此言一出，妖怪们纷纷露出抗拒的表情，碍于恩公的面子没有直接言语抗议。
　　李四喜哈哈大笑，被这些妖怪的反应逗乐，澄清真实意图说：“非也非也，我是想到李前辈在北极垣那种缺乏生机的地方苦守这么久，难得出来自然要找点景色宜人的地方散心。而诸多洞天福地基本是各门各派的正式场所，以李前辈的淡泊性子肯定不会想要麻烦别人，所以我看这里倒是个可以考虑的好地方，不知你们是否欢迎？”
　　“道友此话当真？”连庸道人立刻喜不自禁，殷切的看着他：“道友真能说动青溪前辈坐镇青牛山？”
　　以利相诱的某人反而一脸奇怪地歪头装傻：“说动？坐镇？啊呀只是游山玩水的时候找个暂时落脚处为什么要用这么奇怪的形容呐？”
　　既然有关系可以带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指鹿为马旁边平时呦呦叫的也要临场发挥学外语，被这么多热切的视线所环绕，虚荣找存在感的某人顿时爽翻天，“前辈你先收拾行李，我传信问一下李前辈哈~”
　　一般神仙总会给有缘人留下联系方式，比如什么往哪个方向烧柱香磕几个头念法号，或者遇到紧急事件捏碎玉符诸如此类，不过李纶蓝教他的方法其实是他们李氏族内的联络方式，画符焚烧发短信，给了这货他的私人号码而已。
　　“前辈~连庸道人答应出山，不过他放心不下青牛山的毛团子们，你看找谁替他看一会儿家比较合适？”
　　主流书写习惯都是成列的，因此信息传送默认这种格式，青溪道人睁眼一怔，这种令人难受想旋转摆正的出自何人一目了然。
　　连庸道人整理东西的这么点时间，李四喜已经坑蒙拐骗抢动物们的口粮，松果得是剥好的，榛子要选最饱满的，手里一根又嫩又细的笋，对穿着马甲裤衩的竹馏嘚瑟说：“这就对了嘛，化成人形没整好贼眉鼠眼的是贬义，现在接近本体的样子就很可爱憨厚了。”
　　“哟~嘉瞿兄，你看反正也没外人，释放天性回归本体一会儿怎么样啊？”还真没有外人自觉的那个一脸等着看热闹的神情，让守山大弟子很是恼火。
　　大乘期高人瞬息千里过来的时候就见到李四喜中了邪一样在草地上摇晃前肢辅助行走像是猿猴一类的举动，“小友？”
　　“诶？前辈！你直接来了啊！”瞬间完成直立进化的那个智障站起来拍拍手上的草屑，满脸欣喜。
　　“……你方才……在做什么？”
　　李四喜爽朗一笑，回答说：“嘉瞿兄死活不肯现原形，我就模仿各种灵长类猜猜他是哪种啊~刚刚我在学银背大猩猩！感觉体格健壮一点会更像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