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你玩》芥末饭团君

128、第 128 章

　　紫翠宫的门人在塞外草原上风餐露宿恢复生态，即使是整个正道里日常生活较为清心寡欲的那类也稍许感觉冷清，于是或抚琴或萧声呜咽，随着旷野奔流的自然之息扬飞，高远兮，寂寥更甚……
　　“呜~~~”当地声望刷爆不被欢迎的某人打了个全身哆嗦，砸吧嘴碎碎念说：“冷死了。”
　　质疑的视线扫来，李四喜讪笑几下，却又道：“我没作怪啦大爷，真的冷嘛，由里及外的冷，人家是不是在吹那种认真点就六月飘雪的曲子啊？”
　　大爷的眼刀被元婴道君截胡，李知燕淡然一笑，说：“确实是江雪的变调。”
　　虽然并不清楚自家大乘期前辈为何如此厚待他，或许真是种缘分，而修行人对因果之事尤为慎重，他并无交恶的意向，所作所为不过是些胡闹荒唐，又何必吝啬礼貌性质的友善。
　　有了此言撑腰，惯会扯大旗的那个精神倍儿足，挤眉弄眼好不快活：“就是就是，大爷你不能老是对我有成见。”
　　“哼，厚颜无耻。”李克定冷冷地撇下一句，说实在话，出了那种至今没解释的惊悚事件后还能与其和平同行，大度到李克定自己都不禁暗中感慨莫非上了年纪后心态果真自然而然地平和下来了？
　　“哎嘿~前半部分赞同，后半部分待定~”对评价发表自我看法后这厮揣着袖黏在旁边借力省力，不放过任何占便宜的机会。
　　“……你属狗皮膏的？总往人身边黏？”大爷对那事可还记得清清楚楚，这货造成的心理阴影已经不仅限于断袖之好者主动骚扰的程度，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混沌般的未知恐怖。
　　“讨厌就撕下来丢出去嘛。”本质上并不怕他的李四喜嘟囔道：“前辈又没命令你们非要对我好。嘴上嫌弃地不要不要的，还不是又救我又帮我，早就不是无辜小绵羊也照样没掐死我，切~呃呃呃！”
　　李知燕停下来叹了口气回头，后面果然是李克定用胳膊勒住那个嘴欠家伙脖子的混乱场面，“克定……”
　　“族叔，他死不了的。”大爷见到这货还在翻白眼表演，气得无可奈何，“你别装了！”
　　一个是手痒，一个是皮痒，李知燕看了几眼发现没有劝和可能后选择无视：“我先行一步，你们随意。”
　　“救！救……命……”
　　“拿出你的认真来，我不会松手的。”
　　“……我不想……但你坚持的话……”
　　腕具中的金属薄片被捏出十道指印，李克定不过一瞬的愣神后眼如鹰指如爪截住他回身勾来的左手，而这厮胳膊拧成危险的角度撅蹄子踹他下腹，咔哒一声不退反进拖着一条废去的手臂又朝踉跄几步稳住下盘的李克定踢腿成风。
　　即便没有场地限制，却宛如没有退路，草原之上两只互相试探后的野兽再次扑身撕咬在一块，饥饿令他们原本光鲜的斑纹皮毛黯淡结块，躯体上曾经为了争夺稀缺的食物而并未愈合的旧伤重新撕裂开。
　　他们知晓猎物的弱点，同样明白自己身上柔软薄弱的所在，虽远不如强壮时健硕，那扬起的前肢依然厚重，爪尖不再根根锋利，但依靠拍击的力量与速度仍然在对方面颊上割出深深的血口。
　　一根爪子卡在上颌骨而被扯断，皮肉扭曲，落地后倏然抬高蜷起，另一只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咆哮，裂唇面目狰狞地趁着对手露出破绽狠狠咬了上去。
　　溅落的鲜血如热烈的花朵点点绽放，那只爪子受伤的野兽向侧边一动，让破脸的那只一口咬在咽喉之下的肩膀位置，他们的攻击从不拖延，哪怕造成的伤害不如预期也立刻闪避确保还有发动下一次的机会。
　　恐怖的吼声中两只野兽再次搏杀到一起，一只撕咬着另一只在地上激烈地挣扎翻滚，不过数息间攻守之势又全然翻覆改变，然而其间凶悍更甚往昔，令人见之胆寒。
　　很久很久没有如此狼狈，却也同样没有如此畅快，就像倒映在眼中这片万里无云的蓝色，李克定珍惜着这份难得的平静，对那团拱过来的东西不做计较。
　　趁着大家都是断手断脚，李四喜一脑袋就埋在大爷腹部，见着他脸皮一抽，似乎想提醒什么欲言又止。
　　肋骨没压到，那么就是脏器的伤情了，大爷不是个心胸狭小的人，这般不严重的小伤也懒得跟他废话。
　　“哎嘿嘿嘿，开心~”
　　“……有什么开心的？”
　　“大爷果然不讨厌我啊~大爷抓我去找玉河子师兄套情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真是个有趣的人，逗着玩很有意思的呐~要是说这个世界里有什么应该喜欢的话，不能错过这个人呐。”
　　“…………有病。”
　　“真的很喜欢待在你身边，感觉很踏实，像我这种无期死缓来回改的重刑犯能够跟条子好好相处简直想奔走相告，而且要是大爷这么好的人都没有好运的话，我大概是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你究竟犯什么事了……”
　　一天到晚装嫩的那个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十恶不赦吧，任何你能想到的罪行我千百世中都犯过，你一见到我就想捶死的那种……所以我说轮回这东西有毒啊，有时候是好人其实没那么善良，有时候是恶人其实是讨债手段过头，谁也说不清楚追究的是哪一世，呵……从人到兽，从兽到人，杀与被杀，奸-淫与被奸-淫，吃与被吃，怎么说呐，有时候觉得世界真是温柔又残酷，想要让人吸取教训却又让人在惩戒中因为痛苦而遗忘，最后……大家都不记得了。”
　　“我从来都是笨蛋，所以在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前，大爷你就不要那么过激反应试试我的建议好不好？杀了送去让担任审判职责的那些去做，尽量确保嫌犯逃不掉不就好了吗？”
　　血迹斑驳的手掌放在他的头上，耳廓汲取着丝丝温暖，光阴静悄悄地晕染开笑意，恍惚着无声中祥和。
　　“大爷，你真好看。”
　　“…………好看你个头！你是不是本来就想挨一顿揍所以每天上蹿下跳欠揍？！”
　　“不是啦，不是什么人都能打我我还痛并快乐的。不过大爷你以后能不能少揍我啊，蛮疼的诶~”
　　“你不嘴欠惹人会理你？”
　　“不理我还不如挨揍呐。大爷……”把人当枕头的唰滴就好全乎了坐了起来，盯着满脸血痂的李克定，眉头一点一点皱起，在气氛逐渐凝重的片刻哇一声就扑了下去抱住，“大爷大爷你真好看！抱走大爷~哎嘿嘿嘿~~”
　　最终输在恢复速度的李克定被他当成抱枕足足一壶茶的时间，想吃药都没法拿，这厮当真是属狗皮膏的，强力粘合那种，推开他后又嬉皮笑脸捧着一脸盆温水：“嘿嘿嘿，擦把脸吧~”
　　虽然不知道他因为何事露出这么猥琐的笑，李克定倒并不怕他做手脚，利索地洗脸洗手，看向他说：“你也收拾一下。”
　　早先就预料到他的储物袋里放置的东西五花八门，竟直接拿了三角木架搁脸盆，“大爷，洗不洗头搓不搓澡啊？”
　　无语的李克定将布巾翻了一面叠两叠，糊到他脸上一顿揉，十来下就露出一张不知道是焐热还是磨红的脸皮，而他一头短发更是简单，沾点水搓成鸡窝都不碍事。
　　充分沟通交流后自然要捡起正事，李知燕见到他们身上还留着些血迹破洞，神情却并无异样，微妙地挑了挑眉听之任之，紫翠宫的道友们布雨归来，消耗了不少真元与精神。
　　刚说过待身边踏实的现在鬼鬼祟祟多动症跑去围观，可能用的是无线接收模式，看别人安慰自家师妹都能一脸津津有味的样子，实在是个精神世界空洞浮躁无聊的可悲角色。
　　“这位小妹妹怎么了？刚哭过吗？”凑个脑袋在那里打探，怎么看都是等着幸灾乐祸。
　　没资格没关系上去哄师妹的路人被他冷不防从脑后窜出来讲话吓了一个哆嗦，看清后除了奇怪倒并不惧怕或厌恶他：“刚才又见到死去的野物，榕箬性子软就难受着，原本让她来是因为见不到人死的场面少些触景生情，唉……哪里有功夫一个个把野兽掩埋了。”
　　“嗯？是毛茸茸的小动物吗？”
　　这位师弟一脸沉痛，话说得习以为常神态却出卖了自己：“是两只争一具鹿尸的饿虎，狠狠斗了一场两败俱伤，都没活下来。”
　　李四喜闻言默然，尴尬地扯出一种普通劝解人的微笑来，说道：“死了也是好事吧……嗯……不说投胎那么远的事，起码可以再提供食物给其他动物了，或许……能够恰好喂饱些小型的肉食者。不过……老虎都吃不饱…确实很严重。”
　　“我就要传书给澜姐姐！她知道后肯定会来管的！”
　　“胡闹！去年东西都不太平，灵天枢之前让魔道暗中施压吃了亏。你这些天见到这点野兽心里不好过，让漪澜师姐来能起多大作用？人光吃素可以熬着，流亡的这些野兽你怎么一个个救助？它们许多都是天敌和猎杀关系，你这么大了不懂吗？”
　　“所谓近则伤，远则由，知而哀，不知则无忧，唉……”李四喜叹息着摇摇头转身离开，人力能够引发天灾的玄学世界，上层行动的重要性就更显著了，不如听听那边有什么进展。
　　“知燕兄，最快也不会少于三年，而且净化完成后需要休养一二载才可以重新作为牧场，否则地力贫瘠，更难恢复往昔水草丰沛的状态。”
　　“嗯……旻前辈，能不能够试着让於菟斡的人减少畜牧，增加种植本地植被，地力问题……就过年那段时间我们大建组能源开发部关于新能源采集和利用的项目正在拓展研究沤肥的新技术。”
　　旻翰讶异地咦了一声，反问他道：“你们又有新部门了？”
　　李四喜费解地眨眨眼说：“不好吗？”
　　“施肥倒也不是不可取，只是说服於菟斡的人调整传统的生活作息可不容易。”
　　“有利可图的事没多少人会抗拒，这就要麻烦紫翠宫的道友们细心选出合适的品种，种牧草他们总不会断然拒绝吧？我觉得他们还是热爱这片草原愿意保护她的，比如刚才我听那些孩子说今日见到路途上有两只老虎因为太过饥饿争抢食物同归于尽，我想虽然只是普通的老虎，於菟斡也会心生不忍更直观地感受到现状应该如何改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