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你玩》芥末饭团君

104、第 104 章

　　於菟斡、於菟-斡，图腾便是一只回身想要抓住尾巴的老虎，越冬迁移草场是部落的头等大事，关于这些四夷的崇拜偶像，经过几千年的混合后不怎么好分辨最初源于什么，你非要说西山有只虎妖蹲在山头玩尾巴、东海老龙洗澡叫人看见、北方有课大橡树被移栽到秘境、南面蛇鸟相斗月当空不亦乐乎都能算作朴素的猜测。
　　反正李四喜绑在那里盯着炭火上旋转的烤全羊不停咽唾沫，比羔羊稍长的幼羊肉，膻味没那么重肉也更多，“嘿，嘿，小朋友，给我切两根肋排可不可以啊，叔叔我用糖来换哦~”
　　他的表情实在除了猥琐这一形容找不出更贴切的了，戴着毡帽的小孩面皮黑红婴儿肥，小皮靴一踩一踩地跳过来，腰间铃铛发出铜质音色。
　　“巴贵说你不老实，不用理你。”
　　李四喜贱兮兮地笑着说：“巴贵说我不老实，但没说我是坏人啊，你平时不老实了你家大人不给你吃饭啊？”
　　牧民小孩嘟嘴想了想，摇头特别干脆：“不给。”
　　哇你这小孩不按套路出牌啊……李四喜一脸后生可畏地看着他，不过反过来想想毕竟连中原正统的百姓大部分都是半饱半饥的日子他们节省一两顿也挺正常。
　　“咳咳，小朋友啊，你喜不喜欢这两位巴贵啊？”不老实的人出口诱拐般地语气问。
　　“巴贵好厉害！”小孩两眼亮晶晶好比剔透的水晶，接着他机灵地往后退了一步，戒备说：“你说话的样子像大灰狼！”
　　大灰狼是通用的睡前恐吓小孩日常吗？李四喜无语地撇撇嘴，“其实狗属于灰狼亚种啊，狼什么的二起来还不是跟雪橇三傻似的。”
　　他又露出叫人发毛的肉麻笑，问：“这话说的，难道小朋友见过大灰狼说话的样子？”
　　“就是像！咧着大嘴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叔叔这是眼睁睁看着香喷喷油滋滋羊肉吃不到又饿又馋的啦！”李四喜和一个小孩子较劲，反正风雷双弓把他立在旗杆下不管不顾，当然要自己解决无聊没事干的问题。
　　“咕咕，叔叔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叔叔不白吃你的羊肉，用糖和你换好不好啊？”
　　小屁孩还挺会讨价还价，眼轱辘一转，伸出两根手指，“要一样的重量来换！”
　　怎么不齁死你个熊孩子？奸商苗子啊！形势不饶人的李四喜连忙点头，“好啊好啊，快去快去。”
　　“嘁！我不信你，你哪里能带这么多糖！”小孩像是识破了他的伎俩指着他露出还在替换的一口牙。
　　“……”李四喜觉得果然不能小瞧任何在艰苦环境里成长的生命，别说小孩子天真，打算起来一样有质朴的精明。越家兄弟绑他就是一个警告处分，敢挣脱等着二阶段不给面子处置办法，所以摸摸口袋之类的事情还算容许。
　　小屁孩接过纸包狐疑地尝了一颗水果糖，立马愣住，眼珠子咕噜噜转，攥紧纸包转身就跑开。
　　“喂！小屁孩！拿了糖就跑，讲不讲信用啊！我的肉啊！嗷！我的羊肉啊！嗷！没有肉吃我要咬人了啊嗷！”
　　他嚎着，红彤彤的火光里见到那小屁孩给另一个带着银发箍的小女孩分糖吃，小小的脑袋凑在一起可谓两小无猜，要不要这么残忍啊，不给吃肉还秀恩爱。
　　生无可恋的四喜快要灵魂出窍归天算了，翻白眼半张嘴像一条快死的鱼，那孩子跑了回来，身后跟着那个女孩子，宛如讨坚果的松鼠厚实的两团堵在他眼前。
　　“给你三块换！”
　　“哇，强买强卖宰客啊，小朋友你不厚道啊，你这样是成不了巴贵的，叔叔我就是不老实被巴贵绑在这里的，你现在年纪小只是不给饭吃，长大了不得咯。”
　　这恐吓对于小朋友果然十二分地有打击分量，再小的男孩子那也不能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丢脸啊，小屁孩大惊失色，立刻蹬着小皮靴给他割了两块最好的肋排过来，奈何身高是硬伤，急得红色要从深色的皮肤下渗出来。
　　“别急，叔叔有人喂哈。”李四喜勾动手指就是一大片阴影，可不就是黑明王这幸好没自我意志所以没造反的居家小助手。
　　两个孩子吓得尖叫后退，烤羊排在落地前被黑明王用簸箕接住，李四喜表情一怔，古怪地看了看簸箕又看了看小黑，确认这件清扫工具是新的才松了口气，不然他会以为小黑偷偷打击报复地主剥削劳工。
　　“怎么回事？”越回撩起门帘查看情况，一眼就见到大体积的傀儡，冲过去怒而骂道：“李四喜！你想做什么！”
　　让黑明王挪了挪，被绑着的那个抱屈说：“我就想吃块羊排。”
　　小屁孩立马就把事情跟他崇拜的巴贵一说，这下越回眼神里的鄙夷更甚，“哼，欺负小孩子，你真是出息。”
　　“……我怎么欺负啦！肋排骨头多重肉多重？能吃下肚有几斤？用等重量的糖来换，天底下黑心成这样的都不多。”在这件事情上不愿退步认怂的逗比嚷嚷着。
　　越回一指头就戳在他脑门上摁着不离开，窝一肚子火大声说：“你有理了还！不说混了魔道是什么修为，别人府上端茶的都在辟谷期，吃羊排？吃什么吃！他们这些人够吃吗？”
　　“哇靠我又不是他们的头人或者巴贵，吃不饱怪我咯！又不白吃！你有本事冲我计较，你有本事去那些朱门里嚷嚷啊，一盘茄子用十只鸡调味，一张裘皮价值千金，一盒珊瑚赤要人用命采，而其所谓精细、所谓雍容、所谓秀奇，我换两块肋排怎么了！”
　　这话说得就戳人心窝子了，越回看他吼得小舌头还在打颤，深感心累郁卒，这也就是小师弟脾气好，到了北极垣那次才发火，换成别人比如自己要么甩拖油瓶要么给他抽皮实了。
　　“你别摘得自己多干净。”
　　“对，我当然不干净，所以我逗这小屁孩用糖来换而不是更直接的做法。”李四喜气冲冲地瞪着他，这下是真不知道谁给他的胆气，或许愤怒容易令人失去理智混淆判断能力？
　　低头看了一眼簸箕里可能已经凉掉的肋排，越回盯着他，说：“你要是答应乖乖等小师弟来我就先解了捆仙绳。”
　　“哼！成王败寇拳头大的说了算，我能反对什么。”他两眼望天鼻孔对人，话说这草原上星空果然是很有一番异土风情。
　　不想和这个怨气重重的冤孽多费口舌，越回掐动手诀，捆仙绳倏然一松如游龙舞动，旁边的两孩子也忘记被黑明王吓到的事情，看得眼睛发直全是对巴贵的敬仰之情。
　　在他脚踝上栓了绳子，还没消气的那个搬出马扎对着簸箕大口大口啃羊排一嘴油光，越回知道他不是好出身的人，但这仪态在於菟斡都算比较磕碜的，他摸摸两孩子的脑袋说：“别理他这个疯疯癫癫的，你们自己玩去。”
　　有巴贵的话在，两孩子当然开开心心决定几天不洗头地手拉手围着火堆去了，然后月亮快要升到中天，那蹲在旗杆边一团黑影里的仍旧埋头苦吃，多瞥几眼看着有点渗人。
　　小屁孩用赶羊的鞭子戳了一下他的背部，怪叔叔回头叫道：“咩~”
　　那一声里面起码有六七个波浪，小屁孩吓了一跳，难不成刚才的羊肉还有把吃的人变成羊的诅咒？
　　“哟，小朋友，你怎么不听巴贵的话别来理叔叔啊？”
　　听他正常说人话总算松了口气，小屁孩嗔怪地望着他，说道：“你在这里看上去鬼鬼祟祟的，我要看你是不是在使坏然后告诉巴贵。”
　　手里一黄纸包原味薯片的李四喜不由为这种有色眼光感到哀怨，躲着吃零食还能被小孩子怀疑鬼鬼祟祟，要不要这样过分，他颓废地叹了声，说：“喂，小朋友，你说说为什么巴贵是巴贵，巴沃是巴沃吗？”
　　“嗯……”被外乡人提问本民族勇士与英雄差别的小朋友仰头费力思考，然后犹犹豫豫地说：“巴贵有很多，不是所有巴贵都能被尊为巴沃的。巴贵有好的也有坏的，巴沃是像天神一样圣洁高大光芒万丈的。”
　　李四喜指了指帐篷门帘上的织画，问：“巴沃就是身上有光圈的那个吗？其他手拿兵器的骑手是巴贵对不对？”
　　“恩！”
　　“那你觉得咱们这两位巴贵能不能成为巴沃呐？”
　　小屁孩歪着脑袋露出纠结的表情，最后说道：“巴贵很厉害，但是成为长诗里的巴沃就要有足够大的功绩才可以。”
　　“那么要有很多功绩不也代表要从许多苦难中拯救你们吗？没有苦难就没有功绩也就没有巴沃啊。”
　　成年人挖坑的话让小朋友脑子一团浆糊，挠着耳朵找不出应对的话。
　　“嘿嘿，瓜娃子哦。就算在不需要巴沃的时代巴沃的正直、勇敢、智慧、慈悲也是很有必要的，而如果在大家都希望有巴沃的时代却没有巴沃那就是万分悲惨的，所以巴沃还是多一点更好哦，最好任何时代都能分到不止一位巴沃。其实有时候想想，巴沃他们会不会很孤单啊，那么如果巴沃能在相近的时代成为好朋友互相帮助就太好了呐。”
　　小屁孩眨眨眼睛，好像对孤单啊、好朋友啊之类的词比较能理解。
　　“恩，大家都是好朋友就好了！我也想跟巴贵和巴沃成为好朋友！”
　　“今天就早点睡觉吧小朋友，晚睡会长不高的哦。”
　　怪叔叔给了他一大袋水果糖笑呵呵地说着，披星戴月而来的贵客已经远远地看到他，一步一步踩得稳健有力。
　　那样的笑容，感觉……有倒悬之急啊。
　　“小师弟。”
　　他们喜不自禁喊他，而他声如碎玉唤他。
　　旗杆边的喉结一动，额上冷汗点点，这黑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