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迹侠踪》十二宫骑士

31、山水汤汤终须尽 情意绵绵何处绝1

　　玉剑山庄里，何如兴愁眉不展，完全不见往日那笑弥勒的样子。女儿惹了这样的弥天大祸，叫他如何是好。他虽并不知道李铭儿的身份，但是好歹和铸兵山庄交往密切。如今若是李铭儿有一点闪失，只怕自己不但失去个好女婿，更失去了一位好伙伴。他生气女儿不懂事，又不认苛责她。事实上，他只有这一个女儿，所以从来不忍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大约也是因为如此，才养就了何薇薇这样刁蛮到让人头疼的性格。他正在后悔中，手下突然跑进来道：“老爷！秦公子和铭姑娘回来了！”
　　何如兴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急道：“快，快请他们进来！”
　　那吓人为难道：“老爷，秦公子……秦公子说……他就在外面等您。”
　　何如兴闻言一愣，叹道：“也罢，原是我们不对。”他走出山庄来，就见门外裴御泓牵着白马，马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让裴御泓提心吊胆的李铭儿。他松了口气，上前愧道：“世侄……你……你没事就好。”
　　秦铁冥点头道：“何伯伯，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我是特意来和您道别的，顺便还要问一下我妹妹她们的去处。”何如兴惭愧道：“小柔她们去了悦来客栈，这几天我们一直都在找你们。”他望向李铭儿道，“铭姑娘，你……你没事吧！老夫带女儿向您陪个不是。”
　　李铭儿见他如此，心中也不忍，摆手道：“不妨，何伯伯，铁冥说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何如兴正说着，何骏也从山庄内走出来，他一脸痴痴地望着李铭儿，怯怯道：“铭姑娘，你们当真不留下来吃个饭吗？”
　　李铭儿摇摇头道：“多谢你好意了。我记得你，你叫何骏，现在是个进士了。你好好努力，这样将来我们也许还会再见面的。”
　　何如兴见她一脸贵气，举止颇有大家风范，心中一动。他一心想要儿子入朝为官，对于朝廷的事自然了解许多。他听得李铭儿这样说，又联想到之前的种种，当即面色一窒，道：“你莫不是……晋月……”
　　李铭儿这一下可吓得不轻，连忙道：“是了，何伯伯，我是晋月公主身边的贴身丫鬟。位卑言轻。”
　　何如兴见她态度反常，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半响无言，颤抖着就要跪下。李铭儿连忙道：“铁冥！我们该走了！”
　　秦铁冥也不知道何如兴为何突然如此畏惧李铭儿，点点头，跨上马道：“何伯伯，如此，我们便不多加打扰了。在下告辞。”待到他们的身影远去了，何如兴还惊惧得喘不过气来，想到自己一家上下几十条人命的覆灭不过就是顷刻之间，怎能不后怕。何骏还不明所以，道：“爹，那个铭姑娘人真是好极了，我若是能娶她……”
　　“住口！”何如兴急急道，“你怎敢如此大不敬！”然而见儿子一脸茫然，他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当下长叹一口气，转身回山庄了。
　　弯月如勾，这边秦铁冥和李铭儿才一出现，就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他们回来了！”李铭儿已经跳下马来，大叫道：“七哥！小柔姐姐！裴姐姐！”她拉着秦铁柔和裴冷蝶又是蹦又是跳，之后又像个兔子一样撞到裴御泓怀里，嚷道：“七哥！我好想你！”
　　裴御泓紧紧抱住她，几乎要念出阿弥陀佛来，连忙道：“你这个疯丫头，真是要我担心死了！”
　　“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我。”李铭儿听他这样说，连忙抬起头来，委屈道：“我已经受了许多苦了。”
　　裴御泓在她鼻子刮了一下：“你受苦，才怪！秦兄受苦才是真的。”这边秦铁柔见他二人这么亲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都忘了自己哥哥也是劫后余生，只顾楞楞盯着他们看。而裴冷蝶虽也想像李铭儿那样正大光明地扑到秦铁冥怀里，却是怎么做不出来那样小孩子的举动，只是咬咬嘴唇，含笑望着他。
　　“小柔？”秦铁冥下马来道，“怎么了？哥哥回来了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秦铁柔还是盯着那里有说有笑的两个人，叹道：“我当然高兴了。不过七哥更高兴。”她正说着，裴御泓已经走过来道：“秦兄，你受苦了，铭姑娘给你添麻烦了。”李铭儿连忙上前来道：“七哥你别胡说啊，我可是很乖的。”
　　秦铁冥见她一脸紧张地望着自己，笑道：“是，铭儿很乖。”
　　没有看到大家因为他这句话变得脸色各异，李铭儿已经笑起来：“你看吧，铁冥也说我很乖的。”这时小榛子早听见动静，立刻从楼上窜下来，已经是哭得满脸泪水，他嗷嗷叫道：“小姐啊，主子啊，姑奶奶，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小榛子只能去自裁谢罪了！”
　　李铭儿连忙抱住他，拍着他的后背道：“小榛子，对不起，叫你着急了。”
　　小榛子连忙道：“小姐快去看看霍万吧，他一直担心您，要是看见您回来，就放心了。”李铭儿点点头：“那是应该的，我要感激他。”说着已经拉着小榛子上楼去了。秦铁冥的目光几乎一直停留在李铭儿身上，直到她进了房间。展颜走到他身边，冷笑一声道：“铭儿？好亲热的叫法。”他话一出口，大家又把目光集中在了秦铁冥身上，裴冷蝶虽然是个粗线条的姑娘，却也察觉出了端倪，当下面色阴晴不定，默不作声。方书本想呵斥他对公主不敬，可是又没法开口，只得道：“秦公子，你不能那么叫我们家小姐。”秦铁冥一愣，皱眉道：“为什么？”
　　方书不知如何解释，只得看向裴御泓。裴御泓微微摇头，道：“秦兄，你累了，快去洗洗好好休息，别的事，我们以后再说。”秦铁冥不解地望向妹妹，可是秦铁柔正因为裴御泓和李铭儿亲热而一脸幽怨，根本就不瞅他。他一时也不明所以，只得先上楼休息了。他进门没多久，小二就搬了浴桶来，却是秦铁柔吩咐给他洗澡用的。秦铁冥感叹妹妹心细，也觉得出来几日身上不舒服，于是宽衣解带，准备好好洗一洗。他才解开中衣，却有一个东西掉了出来。秦铁冥连忙捡起来，只见银丝攒就的祥云笼中嵌一颗熠熠生辉的珠子，正是李铭儿的贴身饰物。他捡起那珠子来，好不诧异，这个珠子是如何跑到他身上来的。细细一想，自己上午的时候和鹤延年交手，想必是那个时候他塞在自己怀里的。他心里一面感激着鹤延年的侠义之心，一面重新穿好衣服走出来，想将这珠子还给李铭儿。
　　说来也巧，他才拐过弯曲，就见李铭儿和小榛子从霍万的房间出来，他快步上前道：“铭儿。”
　　李铭儿回过头来，笑道：“铁冥，怎么啦？”
　　秦铁冥不知为何，此时看到她竟然局促起来，他摊开手道：“你的珠子，鹤前辈还给你了。”
　　李铭儿见状，惊喜一呼，就拿了过来，她笑眯眯道：“你真好，谢谢你。”
　　虽然在悬崖底下的时候，李铭儿一直和他说他好，可是此时小榛子还在一旁一脸诧异地盯着他们，他又觉得连上火辣辣烧起来。他摆手道：“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这点小事……”
　　李铭儿想想，又将珠子塞在他手里，道：“这个给你了。”
　　秦铁冥还来不及拒绝，小榛子已经低叫起来：“小姐，那个不行……”
　　“什么不行？我说行就行。你要不要，你若不要，就是不认我这个朋友喽！”李铭儿皱起脸来，好似很生气的样子。秦铁冥连忙道：“我当然拿你当朋友，可是这个东西贵重。”
　　李铭儿眼珠转转道：“鹤前辈说，叫你还给我？”
　　秦铁冥犹疑道：“那倒没有……”鹤延年是偷偷给他的，怎么可能明说。
　　李铭儿故意叹气道：“这就是啦！鹤前辈喜欢你，才把这个送给你的，我怎么能要呢？你快收着吧！我可不能夺人所爱。”秦铁冥听她讲得头头是道，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只得老实道：“我说不过你，我先帮你收着吧，你若什么时候想要了，我就还给你。”李铭儿点点头，笑道：“这就对啦！”说着拉着小榛子转身就走，秦铁冥也不自觉地跟着她。李铭儿见他跟着，怪道：“你做什么啊，怎么还跟着我？”
　　秦铁冥结巴道：“我……我想送你回房的。”
　　李铭儿听他这样一说，掩面笑起来，秦铁冥不知她在笑什么，也只好跟着扯扯嘴角。李铭儿轻轻推他道：“你去吧！就这两步路，还跟着。傻子！”秦铁冥听她无限温柔地说出那句“你去吧！”，好似突然又回到了今天早晨的情形，愈发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一面想着逃，一面又恨不能再和她多呆一会儿。李铭儿见他只是盯着自己发呆，又忍不住笑起来，也不和他说话，拉着小榛子回房了。秦铁冥都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回的房，只是泡到浴桶里时，手里还攥着那明月珠看个不停。之前几天的情形好似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中晃过，他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摇头，只觉得生平虽然快事许多，但是怎么也比不过这几天来的刻骨铭心。
　　他洗过澡换了干净衣服，又忍不住想去找李铭儿，然而一开门，却是秦铁柔正要敲门叫他。他连忙道：“小柔，怎么啦？”
　　秦铁柔歪着头打量他道：“你洗完澡不睡觉，又要去哪里？”
　　秦铁冥回到房间里，道：“我去找老七。”他说完这话心里却是一惊，他为人耿直，从来不曾骗人，更不曾骗过自己的妹妹，此时却不知为何说了谎话，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找老七？骗鬼啊！你是要去找铭姑娘吧！”秦铁柔见他一脸可疑的红色，毫不留情地戳穿他，随后又撇嘴道：“哎呀，我还说错了呢，应该是……去找你的铭儿吧！真是酸死了！”
　　秦铁冥连忙道：“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要去找她，再说，我和她是好朋友，叫的亲密一点也没什么。”
　　“呀？那我怎么从来没听你叫六姐姐小蝶？”
　　秦铁冥语塞，皱眉道：“那不一样！”他心里也不明白到底是哪不一样
　　“是不一样。唉，我当初就没看出来你们俩会发展呢？唉，六姐姐真的要伤心死了。”
　　秦铁冥越发不明白妹妹在说什么，不耐烦道：“小柔，你大晚上的胡言乱语什么啊，我可不陪你了，我去睡觉了。”秦铁柔见他坐到床上，当真要睡觉的样子，连忙拉住他，无奈道：“哥，你别和我说，你不明白！”
　　“你这个丫头！你到底要我明白什么啊！”
　　“你看不出来，七哥喜欢铭姑娘吗？”
　　秦铁冥听到这话，到好似被雷击了一般，心里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好友如此面目可憎。秦铁柔见他发呆，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无奈道：“你不知道，铭姑娘不在的时候，七哥愁得饭也吃不下去，天天要展颜和他出去找。他刚知道铭姑娘离开山庄的时候，你没见他恨不得杀了何姑娘的样子，我从来没见他那样生气过。后来他还去山寨和那里的匪首交涉，要他们一看到铭姑娘就通知他……总之啊……我完了，哥，他心里已经有铭姑娘了，我能怎么办……”秦铁柔说着，已经是满心委屈，泫然欲泣。
　　秦铁冥见她这样，又不知该怎么安慰她，连忙道：“你看看你，现在又委屈了，当初我要你多争取，你还嫌我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