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遥》wing-wei

2、第二章

　　来凝香楼的客人都知道，秋夕然是个清倌，只卖艺。故她的客人顶多也只能和她共处一室，聆听她所弹奏的丝竹之音或欣赏她因难得的好兴致而跳的小段舞，而能够得到此待遇的客人是少之又少，基本上，要看到秋姬也就只有在她一月一次跳舞的高台上了。但，眼前坐在她面前的苍公子显然对秋姬的兴趣不在她的技艺上，虽然其他人也差不多是这样，如眼前苍公子般表露出来而又不让人厌烦的则很少很少。
　　“素闻秋姑娘如天人下凡，不仅容貌超尘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难得的奇女子。今日一见，不禁让我感叹自己过去真是白活了啊。”苍公子含笑注视着秋姬，那双眼睛透露着对秋姬的欣赏以及一丝丝的爱意，可惜，对于秋夕然来说，根本就没什么感觉。不因为其他，只是，看不懂罢了。
　　“这天底下，才貌双全的女子多的是，秋姬只是其中之一罢了，不堪公子如此谬赞。”秋姬淡然地回道。
　　“我很好奇。”苍公子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但依然笑得如春风般，显得其与一般来此地的客人不同。
　　“苍公子请讲。”秋夕然依然是淡淡地说，与其说是她也有好奇心，不如说她是出于场面而说的，因为她在心里试自己到底能做到何种程度，如那个云娘般。
　　“听说你是自由身吧，”苍公子显然知道秋姬的脾气，故不待她回答就接下来说，“但你却甘愿留在这里，实在是很令人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不想离开这一般女子决不会涉足的烟花之地呢？”
　　秋夕然定定地看了苍公子一会儿，良久，才幽幽然地说：“不知公子知不知道世上有一个人，兴致勃勃地上了装，穿好戏服，才发现舞台已经落幕，才知道原来剧本上根本没有他的戏份时的感受呢？”
　　“你是因为这里能让人看到你在舞台上才不离开的吗？”苍公子的眼中出现了一些秋姬曾经在某人眼中看到过的东西。“但你是否知道，来这里的人不会有你真正的知音呢？”
　　“真正的知音？有必要吗？”秋夕然有些好笑道，在那个男人背弃了她之后，天底下的人对她来说都是一个样的，不再有任何区别。
　　“当然，一个真正懂你的人要比那一群被金玉包裹的蠢才好的太多太多了。”夕然看到眼前男子的眼中有光亮出现，那不是她愿意看到的也是她少数能看懂的眼神。
　　“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的感受呢。”秋夕然在心里暗衬，是不是该结束这场会面了，因为，再这样下去就危险了。
　　“是么？秋姬，你未免将自己包裹地太严实了吧。”苍公子意有所指，而秋姬也明白，但，这世上不是明白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
　　“秋姬不明白公子的意思，抱歉，苍公子，请恕秋姬先行离开。”秋姬不待苍公子的回答就立即快速地离开听雨轩。
　　“我叫苍眠月，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秋姑娘能够叫出我的名字。”苍眠月的声音悠悠传来，而秋夕然却心中感叹，自己，到底做不到如云娘一般啊，能够在这看似美好实则腐烂的地方与一群不知所谓的人虚与委蛇。

　　原本想回到自己房内好好休息一下的秋夕然在看到在自己房门口等待的人时，实在是有些头痛啊，因为来的人不是其他，正是传闻中与刚刚自己相处过的男人的相好，亦是四大红牌中的春姬——风清影。她给秋夕然的感觉是春天百花齐放的感觉，妍丽而又不失纯然，如风中的小花，若人怜惜。
　　“风清影见过秋姬姑娘。”风清影轻柔的嗓音让夕然想到初春三月的杨柳，轻轻地拂动着，令人心神荡漾。看样子，春姬以吟唱而出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秋夕然也在这见过春姬姑娘了。”夕然心里在猜春姬来到她这里的原因，大概也就是因为那个苍公子吧。那苍公子的魅力还真是大啊，竟然让春姬打破凝香楼红牌王不见王的局面。
　　“清影来此实属冒昧，望见量。”春姬放低姿态地说道。
　　“没关系，”秋夕然也只能这么说了，“不知你到我处有何事呢？”向来不与人打交道的秋姬想让她能婉转地对人家恐怕比要太阳从西边升起还要困难得多。
　　“是……，可不可以进去再说。”春姬紧咬着下唇为难的样子，恐怕会让大多数人感到心痛而不假思索地答应她的任何要求以期她不要虐待自己吧，但秋夕然不在此列。当然，她也注意到自己竟然站在房门外和人说话，实在是不符合她那善待自己的原则。
　　“请进，抱歉，我没注意到。”秋夕然推开房门先进去，很自然地看到一个身影蜷缩在自己的躺椅上。夕然直接走到那身影跟前，“碧珞，起来到床上去睡。”
　　“唔~~，夕然姐，你回来了啊。”躺椅上的小女孩是夕然想云娘要来的，不为什么，大概只是因为她的眼睛像极了记忆中的秋夕然自己吧。
　　“恩，”此时的夕然在风清影眼里有说不出的温柔，与她一向给人的印象不同，“算了，我抱你去好了。”夕然看似柔弱的双臂却轻易地将十三岁的碧珞抱起并放到床上。
　　待夕然替碧珞盖好被子后，风清影才有些清醒过来，“你会武？”
　　“会又如何？不会又如何？”秋夕然不置可否，“你来这里该不是为了跟我讨论这些的吧？”
　　“但你会武的话就根本不需要在这里啊。”风清影说道，话语中的肯定让秋夕然不耐，凭什么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敢管她的闲事。
　　“那是我的事。”秋夕然的话语中不自觉地带着冰冷。
　　“抱歉，”也许察觉到秋夕然的冰冷，风清影不禁打了个寒噤，“我来是想说，请你不要介意梦蝶的话，苍公子是客人，来找谁是他的自由。”说完，风清影的头就低了下去，似乎是不愿让秋姬看到她的表情似的。但她心里明白，自己这趟来的目的，绝对与嘴里说的不一样。
　　“我没必要为这种事情而耿耿于怀，毕竟，是苍公子自己要见我的不是吗？”秋夕然一方面为凝香楼里有这么多碎嘴的人而感到无聊，一方面又想探探她的反应，果然，春姬在听到这句话后身体轻微地一颤，虽不明显，但凭夕然的眼睛还是能看出来的，甚至只要她愿意，她可以知道春姬的心里的想法，但，秋夕然不喜欢，也懒得去做这种无聊事。
　　“那我就放心了，告辞了。”春姬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不送。”秋夕然说道，心里却在想，你恐怕是更加不放心了吧，春姬。又一个可怜的女人，陷进爱情这个泥沼里，到头来，十有八九又是一场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