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爱情一直在》倪未希

2、往事

　　整洁的街道两旁，仍然种植着鲜艳的胭脂菊，在阳光的照耀下，妖艳地开放着。这是她从小就喜欢的花，现在，依旧喜欢着。街道看起来熟悉却又陌生。记忆中，她每次走过这街道，总是开心快乐的。
　　顾云伸了一个懒腰，呼吸着空气中淡淡的菊花幽香，悲伤的心情淡化了许多，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走。
　　“丫头，真的是你？”江盛北一向冷静严苛的声音竟有些不稳。
　　闻言，顾云缓缓抬起头。
　　阳光从江盛北身后照射过来，让他显得有些朦胧，一身笔挺的银灰色西装衬托出他卓尔不凡。
　　他和她记忆中截然不同了，年轻时炫目的帅气已被岁月磨去了温润的光泽，现如今的他，更多的是军人独有的沉静、坚毅和霸气。
　　五年的时光，使他褪去了青涩，多了些韵味。
　　江盛北不敢相信地站在原地，原本深蕴锐利的黑眸被醉意染成了迷乱，削薄的唇角轻轻扬起，牵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一点也没变，素面朝天，还是那么喜欢扎马尾辫，还是独独钟爱半身裙，还是嫌搭配麻烦而选择白T恤。
　　岁月很钟爱她，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拉着他到处跑的女孩；会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睡着的女孩；作业永远等他做，考试却科科拿高分的女孩。
　　一切，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
　　一句丫头，也打开了顾云记忆的盒子，从前的一幕幕再次在脑中回放，记忆与现实，让她有些难以分清。
　　五年前:
　　华灯初上时分，炎热的气息还没散去，一群二十二出头的学生洋溢着独属青春的笑容走进学校附近的酒吧里。这是他们大学时期的最后一次聚会，为了纪念大学四年的生涯，他们选择了酒吧式聚会。
　　在酒吧的正中央坐落后，他们举杯畅饮，诉说以前暗恋过谁谁谁、谁考试作弊、谁被教授骂过……或者是畅谈未来理想，唯独顾云一个人在低头玩弄手机。
　　她一张一张的翻看江盛北的照片，时不时的轻笑了起来，灵活跳动的手指和干净的气息吸引着远处的男人。
　　看着相册里的江盛北，顾云想起了他追她的点点滴滴。
　　初二分班时，她抽屉里的情书还是一样的多，不同的是，情书的署名都是江盛北，她厌烦，情书直接丢进垃圾桶，江盛北见她都不理会他的情书，就当面跟她告白，锲而不舍。
　　高二那年顾宸因执行任务牺牲，顾宸牺牲的那段时间里，江盛北对她不离不弃，一放学了就陪着她，或给她讲笑话，或鼓励着她……为她做他可以做的一切。顾云被深深的感动，于是就答应了他做他的女朋友。
　　回想着与江盛北一起走过的美好时光，顾云微微勾起了嘴角。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遇见爱你的他是最美好的事情吧。
　　酒吧的门口处突然传来躁动的声音，众人纷纷往门口望去，紧接着他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地诉说刚进来的三个男子多帅，女子多美，霎时整个酒吧喧嚣不已。被拉回神的顾云也瞧门口望去，就这么一看，却再也挪不开眼。
　　只见衣冠楚楚的四人走进酒吧，走在最前面的是江盛北和一名婀娜多姿的女子，顾云一眼就认出了他。
　　江盛北也从众人中看到了顾云，他眼神闪烁了一下，酒吧内昏暗的灯光为他掩饰了这一微妙的眼神变化，无人看见。
　　看见江盛北，顾云惊喜不已，“嗖”的站起来，想跑过去，在抬腿的刹那，却见他转头含情脉脉的注视他身边的女子，倾身过去搂上她，在她脸颊亲上一口。
　　顾云脑子刹时一片空白，傻傻地站在原地。
　　“顾云，顾云……”坐在她身边的女同学连唤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当顾云从无措中回过神过来，寻找到他的身影时，只见他楼着女子边说边笑的走进了最里的包间里，后面两男子进了他们对面的包间。
　　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的落下，嘴里呢喃细语:“他们进包间了，进包间了，而他昨天还跟我说只亲我一个，只爱我一个的，原来他都是骗我的，骗我的。”
　　同学们面面相觑。
　　聚会散场，同学们纷纷离去，唯独顾云还坐在角落里，备受时间的煎熬。
　　凌晨两点半时，酒吧的客人都差不多走光了，最里面的包间的门才缓缓打开，江盛北牵着女子走出来。
　　她跑过去拦住他们，双眼死死地盯着江盛北，表情木然的问:“北，她是谁？”
　　从之前的情景来看，顾云当然知道他和他身边的女子的关系。她瞪着眼看着眼前相拥在一起的他们，他白衫西裤，怀抱佳人，而女子红衣映衬，美丽动人，怎么看，他们都更像是一对，那她算什么？以前的的誓言是多么的可笑，简直就是一场闹剧，讽刺着她多年的无知和自以为是。
　　女子转头，细细地将顾云打量了一番，然后轻声问江盛北，“盛北，她是？”
　　江盛北幽深的眼眸中涌动波澜，他极力去掩饰，他很想把她抱到怀里，然后解释、安慰，可是任务在身，身不由己。
　　压抑住自己的冲动，江盛北看向另一边，淡淡的说:“不认识。”
　　闻言，顾云原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惨白，肩膀如小动物受伤时不能控制的颤抖。她忽然发疯一般推了他们，头也不回地向外边冲了出去。
　　顾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又是几点回到的。
　　第一缕阳光洒进来时，彻夜难眠的她还是没想出办法，该怎么在这个四处是他身影的城市里生活下去。
　　“云儿，起床吃早餐了，”安塔莉温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妈。我再睡会，您先吃”。顾云怕她出去后憔悴的脸色和慌乱的眼神把安塔莉吓着。
　　午饭过后，顾云陪着安塔莉在大厅看电视。她看了眼脸上带着笑容的安塔莉一眼，说出自己的目的，“妈，我想出国深造”。
　　安塔莉惊讶的看着她，疑惑道:“怎么突然想出国？”
　　顾云将眼底的忧伤藏起来，故作无事的说:“我想学油画，以后将中、西画结合。”
　　安塔莉很不放心她，她就这么一个孩子，如果她再出什么事，让她怎么活，怎么去跟天堂的顾宸交代。安塔莉担忧的说:“你一个人，妈妈不放心。”
　　顾云挪到安塔莉身边，双手拉过她的手臂，撒娇道:“妈，您放心好了，我去意大利，姑姑、姑父不是在那吗。”
　　安塔莉看着顾云那双和顾宸一样美丽的大眼睛，将她瘦弱的肩膀揽入怀里，终于点头同意。
　　那时的蓝天也像今天一样明媚吧。
　　顾云抬起手轻轻扶着墨镜，用以掩饰她的悲痛，她以为她已经对那些痛不欲生的往事看淡了，但是当江盛北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竟然还是痛不欲生。
　　当年她逃了，刚才在机场她也逃了，并且逃得狼狈。
　　现在他追过来，但又如何呢？他们又能有什么不同吗？
　　顾云轻轻点头，她是回来了。
　　江盛北神情激动的轻唤顾云，“丫头！”
　　顾云莞尔一笑，“江先生，请你以后不要再叫我为丫头了，你可以称呼我为顾小姐，或者顾云也可以，毕竟我们是同学。” 她早就不是他的丫头了，这个称呼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可笑。
　　只是同学吗？江盛北表情一僵，深蕴锐利的黑眸中涌动波澜。
　　不去深究江盛北深沉的视线，顾云说道：“江先生，好久不见，现在我要回家，先走了。”
　　说完，顾云没有迟疑地继续往前走着，
　　江盛北大步上前，高大的身体拦住她的去路，低沉的声音带着压抑：“给我你的手机号。”他不想下次再见到她的时候又过一个五年。
　　他有什么资格问她要手机号？他们之间还需要联系？顾云觉得太可笑了，他忘了那个女人了？还是他就是为了和她好好叙旧，把那些陈年旧事再翻出来品评，或者想和她汇报这几年来他的幸福？
　　这算是他的挑衅？
　　顾云寒声说道:“江先生，请自重自爱。”
　　说完，顾云赶紧离开，她怕她会控制不住自己上前抱住他。
　　自重自爱？他没结婚，怎么让他自重自爱？
　　盯着顾云匆匆离去的背影，江盛北惘然若失，不过很快却又低低地笑了起来。
　　因为，她回家了。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从身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