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疯子一百次》淳于歌

1、第 1 章

　　捕头段楼最近有点烦，因为他好像被一个疯女人缠上了。
　　那天早上，他出了家门，正在路边的小店吃早点，那个女人忽然凑到他面前，眼神亮（色）闪（迷）闪（迷）地望着他，招手笑道：“段捕头，早啊，好巧，你也在这儿吃早点？”
　　段楼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目光直勾勾粘在自己脸上，好像自己是那屉里的肉包子似的，只好问：“在下与姑娘认识吗？”

　　女人急忙点头，道：“十天前，在河边，是段捕头救我上来的，你不记得了？”
　　段楼略想了想，十天前的记忆于是猛然涌入脑海。
　　那天他正带人巡街，忽听得有人喊救命。
　　“有人落水了！来人啊！”

　　段楼往飞跑至河边，就看见河里正有一个女子双手乱舞，脑袋一沉一浮，显然是溺水了。
　　段楼把佩刀扔给手下，一个猛子就扎进水里，把那女子救了上来。
　　好在她落水不久，救上来时神志清醒，一个妇人抱住她哭喊：“那个陈四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他寻死！是他先负了你，你何苦为他白白送了性命。”

　　围观的人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段楼听了几句，大致明白了，原是那陈四与这名叫秦雨的女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前不久两人还订了亲。不曾想陈四是个追名逐利的，因缘际会与一个大富人家徐小姐相识相恋，于是毫不犹豫抛弃了自己的未婚妻，与徐小姐成了亲。今日是两人大婚之日，秦雨伤心之下便投河自尽。

　　这样的事情段楼遇见得不少，见秦雨性命无碍，转身便要离开，却听得秦雨疑惑道：“陈四是谁？”
　　妇人一愣，又是一阵哭嚎：“这可怎么得了，怕是把脑子淹坏了。”
　　谁知秦雨却推开妇人站起来，拉住段楼的手，道：“这位大哥，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谢谢你救了我，留个电话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段楼挣开她的手，完全听不懂她的话。

　　旁边的热心人忙为她解释：“这是衙门的段捕头，你怎么也不认识了？”
　　“捕头？”秦雨上下打量了段楼一番，笑道：“像，果真像个捕头。”说完还环顾四周，嘴里问道：“你们拍什么戏呢？这是在横店取景吧。”
　　“啧，这姑娘怎么胡言乱语的。”旁边有人道。

　　秦雨此时衣衫浸湿，头发凌乱，像是个从水里爬出来的水鬼似的，段楼懒得与她纠缠，拱手道：“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告辞了。”
　　说完转身快步离开，留下秦雨在后面看着他留下的那一串带水的脚印失了神。
　　段楼决计没有想到，从那天以后，他几乎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偶遇”秦雨。

　　“段捕头，好巧，你也在这儿喝茶？”
　　“段捕头，好巧，你也在这儿听戏？”
　　“段捕头，好巧，你也逛这家青楼……”
　　奉命去青楼捕人的段楼：“你谁啊？”
　　衣衫整齐、女扮男装的秦雨，段楼自然一时没认出来。

　　一直到那天早上，秦雨与他“偶遇”至少不下百次，段楼不胜其烦，忍不住问道：“姑娘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秦雨笑嘻嘻道：“我说过啦，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又是这句话，总是这句话，身为女子，竟然毫不避忌地对一个男人说喜欢。秦雨这样大胆的行为，已经让镇上流言纷纷。

　　段楼素来不喜欢沾染麻烦，于是一次次逃避，却不想他堂堂一个捕快，每一次秦雨靠近的时候，他竟然都没察觉。
　　段楼开始怀疑起了秦雨的身份，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接近自己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暗中调查了秦雨一番，却没有任何发现，除了行事不拘之外，秦雨每天的生活极其普通，除了每天在自家胭脂铺子里捣鼓各种莫名其妙的养颜品，就是在镇子里四处晃悠。
　　而今天，段楼依旧很烦闷，面前的早点也没了滋味儿，因为秦雨已经有五天没来找他了。

　　段楼忍不住猜想，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或者是因为自己的屡次躲避和拒绝而心灰意冷，抑或者甚至因此想不开，再次投河自尽。
　　一想到什么时候自己会接到消息，在河里发现了秦雨的尸体，段楼心脏就一阵紧缩，整个人喘不过气来。

　　他的脑子里浮现出秦雨的脸，清秀的五官渐渐分明，那双亮闪闪的眼睛里分明写满了真诚，她灿烂地冲自己笑，对自己说喜欢，还有自己听到那句话时，抑制不住的加快的心跳。
　　段楼忍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刚刚老板娘给自己端来早点时，自己就把她看成了秦雨。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段楼告诉自己，于是果断起身，来到了秦记胭脂铺，一问才得知，秦雨留了一封信给母亲，独自一人去了邻县。
　　“她在邻县既无亲戚，孤身一人去那边干什么？”段楼问。
　　“唉！”秦雨母亲叹了口气，絮絮叨叨说起来：“我这痴心的女儿，自然还是放不下那陈四。”

　　段楼恍然大悟。
　　前段时间，徐老爷忽然病故，没多久，陈四便携妻子扶岳父的棺木回了老家，徐老爷正是从邻县搬来的。
　　段楼忽然有点生气，嘴里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为了一个抛弃他的男人不惜百里跟随。
　　生气过后，段楼不免有些担心起来，她一个弱女子跟过去，必然要吃亏的，那个陈四不是好相与的人。

　　想到这儿，段楼辞别秦母，去衙里告了假，便骑马朝着邻县而去。
　　邻县地方不大，段楼略一打听，便得知秦雨果然在这儿，半个时辰前才往陈四家去了。
　　说是陈四家，实际是他岳父的老宅。
　　段楼赶去老宅，门口并无守门小厮，他正要敲门，却听见里面一阵吵嚷。

　　段楼绕去宅子后面，攀上老宅的院墙，终于看见了院子里的情形。
　　数十个家丁举着火把正把秦雨围在中间，陈妻在陈四身旁一脸惊惶，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