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你又吃胖了！》二十二浮流

30、一面

　　一袭白衣的顾衍之缓缓走来，他的脚步不快，人未到近前，浑身彻寒的剑意已经笼章在众人身上，巍巍乎若雪山压顶，沈宛素背对着他不敢回头，只觉得心跳加速，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这就是金丹期的实力么

　　她恍惚间忆起曾经在凡界时相处的情景，怀疑自已是不是出了幻觉一一她记忆中的顾真人完全没有这种深透入骨的寒意。

　　带她来罗山宗的顾真人给她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深湖，风不兴浪不起，平静中看不到深浅，只有靠近时才叫人本能地心生畏惧。

　　现在的顾真人却好像是深海，单单是靠近，就让人感觉到无比的窒息。偏偏这深海还狂风大作，掀起无边波澜，更叫人心生恐慌。

　　若拿寒意作比较，一个是冰天雪地的冷，寒冷得让人只想多穿几件；另一个如同被封进冰窟里，浑身被冷意刺穿，只想飞快地逃离。

　　对沈宛素来说，来罗山宗之后日子过得充实，加上天气变化不大，她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完全没想到，再次见面时顾衍之的变化如此巨大。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

　　沈宛素尚能因为心中的期许，勉强站在原地，紫衣少女却不同。

　　对面紫衣少女在看到顾衍之的身影时，就不停地眨眼，似乎是觉得自己看到了幻觉，侵袭全身的寒意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意识到走近的顾衍之是真人，她忽然倒抽了口冷气，小圆脸绷得紧紧地，双手交握在胸前，一副看到了九品妖兽的惊恐神色。

　　随着顾行之徐徐走近，那双溜溜圆的杏眼眨了又眨，脸上表情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深了跺脚，嘴巴一扁哭着跑开了。

　　为首的紫衣少女尚且抵抗不住，站在她身后的男男女女更没有底气留在原地。他们早就两股战战，噤若寒蝉，如今紫衣少女一走，他们直面这股令人骨寒的压力，哪里还能站得住，一个两个地跟着呼啦啦地撤了。

　　原以为今天免不了一番纠缠，沈宛素甚至手心出汗，做好了突围的准备，可眼下，之前气势汹汹地围着她们的人，转眼只剩下了背影。

　　“……”

　　沈宛素想象过许多次再次站在顾行之面前的场景，唯独没想到，这次见面，竟还是由他为自己解围，还是以这样……奇怪的方式。

　　她攥紧双手，给自己鼓了无数遍气之后，努力转身，一双期盼的眸子张望了过去。

　　长发如墨，白衣胜雪，黑白两色明明单调，却因强烈的对比度，互相映衬得炫然夺目，整个视野里其他的颜色瞬间被夺去了存在感，两只眼睛以及心神，完完全全被这两色占据，心驰神往，看不到其他。

　　沈宛素的心急促地跳动着，大脑全然空白，她刺绣多年，向来喜欢鲜嫩的颜色，头一次觉得黑白两色如此好看。

　　她开始理解，为什么罗山宗里那么多人偏爱穿白色，无他，人皆爱慕强者，实力达不到，可服饰是很容易模仿的。

　　只是，模仿者众多，却没人能有这样的精髓，独独只有这么一位是众人眼中无法靠近的孤岭之花。

　　剑意凌然，毫不掩饰地充斥着这片空间，沈宛素只最开始错神了一刻，便被无情地拉回到现实中。

　　顾衍之离他们仍有几丈之远，他不知对何停留在原地，双眸静若深潭，面如沉水，无喜无怒，看不出神色变化，也分不出来他的来意。

　　明明气势强大到令人胆颤，沈宛素心里胡乱猜侧着，竟依稀从那张俊美的脸上看出几分尴尬。

　　错觉了吧？

　　沈宛素疑神自己眼花看错了，仔细又看，却被庞大的气势所迫，忍不住屏息垂眸，盯着空无一物的地面，平缓自己急促的心跳。

　　她的心里一片躁动，竭力想从原地拔脚上前，去对好久不见的顾真人说些什么，可脑子一时竟像被浆糊糊住了似的，越是着急越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呢？

　　修真之人生涯漫长，顾上仙这般品行高洁之人，出手救人定不是一次两次，说不定已经记不得她这个从凡界而来的人。

　　他已是金丹期真人，而她还在炼气期努力，也不知会不会辜负当时顾真人那句“天赋很好”的夸赞。

　　至于想要回家探亲一事，在这种场合说出来，不知道会有多么突兀……

　　正着急之时，身体忽然一轻，像被挪走了一块巨石，整个人都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她心头一喜，刚要抬头说话，还未出口，就听到另一道声音从旁而来，笑声朗朗：“衍之，你怎么走的这么慢。”

　　她下意识转头去看，来人居然是韦林，他身高腿长，浓眉大眼，笑得爽朗。比起刚才比试台上看到的气势凌冽的剑修形象，这个身形轻快的青年显得十分有亲和力。

　　他快步从不远处行来，挥手示意躬身候在一旁的蓝衣青年免礼，一边讶异地打量着沈宛素，又看了看他的好友顾衍之，有些迷茫地道：“衍之，你这是……”

　　也不知他脑补了什么，忽然作出恍然大悟状，脸上涌现出感动和怪异，连声道：“衍之，不过是件小事，贺子微那小子，哪能劳得你出手呢……”

　　“……”

　　白衣剑仙的眼神有一瞬波动。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眼韦林，眼神里像是极力忍耐，又有些不想解释的神色，终究什么也没说，拂袖离去。

　　临走之前，他的眼神好似落在沈宛素身上一瞬，可连沈宛素都不能确定，刚才到底是在看她，还是眼光无意中扫到。

　　沈宛素的心里，原本涌出了许多失落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挥不去呼不出，一阵难受。因为这个不确定的眼神，忽然又被治愈了，陡然生出几分雀跃。

　　这几分雀跃连带着让她的身体轻快许多，她下意识想迈步向前，生生地又控制住了自己。

　　倒是韦林，他与顾衍之是好友，根本没有什么忌讳，见顾衍之转身走人，他一头雾水地哎了两声，连忙追上去。临走之前，还不忘交代蓝衣青年，把沈宛素她们先送回去。

　　等韦林他们离开了好一会儿，三人才陆陆续续缓过来劲儿。

　　柳飞飞夸张地长叹了口气，抖了抖手臂，叹道：“我的天，我觉得我又重新活过来了。”

　　三人之中修为最高的许灵珊，此时也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地道：“不愧是顾真人，气势真强……不过，按照韦师兄的意思，顾真人是为了贺子微来的？”

　　不等她看向沈宛素，好奇地八卦今日之事，柳飞飞先干咳了声，催促道：“我们先走吧，留在这里绝不是好主意。”

　　对于她这个提议，许灵珊十分赞同，三人上了飞舟，在蓝衣青年的操控下，很快回到了外门。

　　回到自己的地盘，神经瞬间放松了许多。今日受惊过度，回到自己的住处，哪还有心思做别的，三人各自分开，休息去了。

　　尽管带来这么多令人哭笑不得的麻烦，沈宛素心里仍十分感谢贺子微，今日能见到顾真人，极为有效地缓和了她的思乡之情。

　　她有心给贺子微送一份谢礼，却又怕再招来误解，况且，以她现在的身家确实送不出什么好东西，便作罢了，只在心里存了一念。

　　贺子微先前答应过沈宛素带她们看内门比试，他虽然被关了起来，可他的承诺依然有效，蓝衣青年每日按时来接送两人去内门观战。

　　对沈宛素来说，筑基期的比试看下来很长见识，可她的重点放在了别处，比试时聚精会神，比试一结束，回去的路上便步伐缓慢，左顾右盼。

　　她私下里默默想好了要说什么，练习了许多遍，只等着下次遇到时说，可惜，只等到筑基期修士都比试完，也没再见到人。

　　没见到顾真人，没见到贺子微，就连之前来挑衅的紫衣少女也没再出现。叫柳飞飞十分奇怪，她自上次回去之后，花钱采购了不少低级法器，信誓旦旦地向沈宛素保证若是打起来，绝不会比对方气势低，没见到人，倒教她还有些失望。

　　不过，接下来金丹期以上的比试，就不允许炼气期的弟子再旁观了，不论是内门还是外门。

　　几年前观看过一次宗门大比，这次参加却惜败的许灵珊很有经验地道：“金丹期以上比试威力巨大，比试台施展不开，据说会在宗门的小无境里进行。既然是秘境，哪能容随便什么人进进出出？！”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不像许灵珊这种好战分子，沈宛素对比试本身没有太强的好奇心。看不到比试固然有一些遗憾和失望，可细想想，她多多少少也算是已经达成了愿望，执念少了不少。

　　接下来的时日，她又回到灵符苑，开始规律的生活。及至五月初，宗门大比以后外门的气氛缓和了没多久，就又躁动了起来。

　　春启之日，灵虚峰和问心峰开始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