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弑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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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斯羽一脸陌生的看着到处点火的夜白，心中的恐慌越来越盛。
她很清楚夜白对青梅夫人的感情，为了母亲的执念，他宁肯被困在不见天日的地宫之中，月月承受着万蚁噬心之苦。
即使他们已经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对漫步天涯的自由日子充满向往，夜白也不肯立即带她离开，只因为他不忍心让青梅夫人失望。
在雪斯羽心中，夜白就是一个背负着父母期望而活的可怜孩子，可是，此时此刻，这个孩子亲手点燃了他母亲的尸体、点燃了屏风和浴桶、点燃了练功房、点燃了密室、点燃了后堂……
他冰凉而僵硬的手，紧紧牵着她的手，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个眼神，他们走过之处，身后一片火海。
他们手牵着手并肩而行，可是雪斯羽知道，那个会装酷、会骗人、会害羞、会对她撒娇的夜白，已经离她很远很远，远到她再也看不到他、听不到他、触不到他。
“夜白……”雪斯羽的声音随着身体和心脏一起颤抖：“你若是痛，就哭出来吧。”
身边人对雪斯羽的话毫无反应，他不慌不忙的走着，一只手牵着雪斯羽，一只手举着火把，将经过之处全部点燃。
他仿若一具失了灵魂的行尸走肉，燃尽了自己所有的过往、自己曾经的付出、自己的承诺，以及自己的生机。
“啊！鬼……”
后堂门上厚重的门帘被掀开，烈焰浓烟之中，夜白仿若一个赤色鬼魅，带着毁天灭地的冰寒走到众人面前。
白盏惊叫一声，昏倒在地上。
赤色双眸根本未将众人的惊恐看在眼中，依旧从容的四处放火，当夜白将火把举到昏迷不醒的韦古拉身边时，芸娘立即扑到韦古拉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炽热的火焰，双眼乞求的看向夜白。
“不，夜儿，不要！”
夜白猩红的薄唇不耐的抿紧，丝毫没有停下动作的迹象。
“夜白，你醒醒，那是芸姨！”雪斯羽伸手捉住夜白握着火把的手。
夜白的动作终于顿住，他直愣愣的转头看看自己被雪斯羽紧紧捉住的手，顺着雪斯羽的胳膊看向她的脸，目光陌生而僵冷。
“夜白，你不能杀了芸姨，你不能……”雪斯羽被夜白的目光刺痛了心，眼泪不停的流下来。
夜白静静的看着她，面对雪斯羽的眼泪，没有露出丝毫的心疼，可是，他还是收回了举着火把的手，转身往别处走去。
屋子里的人这才从惊恐中回神，侍书搀扶着白晟当先冲了出去，紧跟着是依鲁尔和秦之尧，他们很清楚，如果他们不走，夜白绝对会毫不手软的将他们跟屋里的家具一起点燃。
芸娘像是被彻底吓傻了，愣愣的守着韦古拉坐在火海中。
“芸姨，快去找人帮忙，来不及了！”雪斯羽被夜白紧紧牵着，挣脱不得，只能大声对着芸娘呼喊。
“芸姨？芸姨？快呀！”
芸娘的双眼一片灰暗，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正面临死亡，可是，她一点也不想逃离。
小姐死了、夜儿疯了、韦哥生死不知，就算她想离开，也绝无可能拖得动魁梧如山的韦古拉，也许，就这样死了，死在小姐和韦哥身边，才是最好的结果。
浓烟滚滚中，白盏带来的那一队兵士，从旁边的厢房和耳房冲了进来，连拉带抱的，总算将人都救了出去。
此时的画面好似两个世界同时呈现，一面是吵吵嚷嚷慌乱救人的兵士，另一面是从从容容四处点火的夜白。
雪斯羽再也承受不住，她紧紧抓住夜白的胳膊，将额头抵在夜白的肩头，大声痛哭起来，她的灵魂正在被利刃一刀一刀的凌迟着，而最痛的，是她就要失去自己的爱人了，她挽不住、拉不回，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一步堕落成魔。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青梅夫人所说的牵绊。
她爱夜白，比她以为的还要爱得深，可是，她终究不是他的牵绊。
这个认知，让雪斯羽感到空前的绝望。
她像一个破布娃娃挂在夜白手臂上，被他从摇摇欲坠的屋子里带出来，梅园中聚集了很多人，不少人手里提着水桶准备救火，可当他们看到浑身染血的赤色夜白时，全都忘了动作。
夜白走到院中，脚下不停，众人紧张的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只猛兽，没有人敢靠近，他每向前一步，众人就后退一些，可是仍然将他团团围住，脸上充满了恐惧和警惕。
夜白根本不理会这些，他一步一步的逼退众人，走到盛开的梅树前，平静的再次举起火把，干燥的树干瞬间被点燃。
借着凛冽的寒风，火焰飞快的蔓延开去，围观的众人看着已经完全失控的火势，再也顾不上其他，争先恐后的往地宫入口涌去。
“侍浴！侍浴！”侍书搀扶着白晟，站在地宫入口处，焦急的唤着雪斯羽。
雪斯羽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过去。
“危险！”侍书冲她招手：“快过来！”
雪斯羽没有动，脸色冷了冷，她之前只顾着欣赏真君子，却忘了还有一句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作为白国王族，儿孙众多，大王可以是白盏，可以是夜白，甚至可以是侍书，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雪斯羽突然觉得可笑，接着就真的笑了起来，起初是嘲讽的，后来慢慢笑出了苍凉。
青梅夫人，你看到了吗？即使有前国主的遗命，夜白还是轻易就被放弃了，那个狗屁神功，那个狗屁遗命，绑定的不过是你们母子悲惨的人生……
青梅夫人，早知如此，你会不会就放下执念，多爱自己一些，多爱你的儿子一些？
想到此，雪斯羽似乎明白了夜白想要烧毁一切的原因，也许长久以来，在夜白的潜意识里，是不是早就想毁掉绑住他们母子的这一切呢？
她看着专心致志将厢房和耳房仔细点燃的夜白，抬手擦干脸上的泪，微微笑了起来：“夜白，烧得好！”
如果这是他想要的，烧掉整个地宫，烧掉整个白国，烧掉整个天下，又有何妨？
听到雪斯羽的话，夜白的动作顿了顿，他缓缓回头，赤红的双眸对上雪斯羽充满鼓励的明亮眼睛，猩红的唇角微微勾了勾，僵冷的眸光有了一丝波动。
雪斯羽心里一动，下意识的抬起手，怜惜的抚上夜白布满枝蔓的脸颊，夜白的脸抖了抖，却并没有躲开，他直直的望进雪斯羽眼中。
雪斯羽回视着他，在他赤红的眸光里看到花猫一般的自己。
夜白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垂下举着火把的手，火把杵进雪地里熄灭了。
众人见火把熄灭，知道夜白并没有想要将地宫也点燃，总算松了一口气，有几个胆大的兵士，接到白晟的示意，对看一眼，慢慢向夜白和雪斯羽站立的地方靠近。
夜白专注的看着雪斯羽，目光纯净如稚子，其实，自始至终，夜白的眼中都没有露出一丝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咯吱”
虽然那几个兵士已经尽量放轻了脚步，可是当他们渐渐靠近，靴子踩在雪地里的声音还是惊动了雪斯羽。
其他人也许不知道，可是雪斯羽却很清楚，蚁后爆浆、幼蚁化灰，夜白的神功就算没有散尽，也是后继无力的。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夜白紧紧牵着她的那只手，柔声说：“夜白，在这里等我一下，很快回来，好吗？”
夜白愣愣的看着他，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可是却缓缓放开了他一直牵着雪斯羽的那只手。
雪斯羽低头看着夜白慢慢退开的手，不觉热泪盈眶，落空的手指不住颤抖，可她的心里却充满了喜悦。
她感觉得到，她的夜白没有走远，他只是躲起来了，躲在这僵冷邪魅的外表背后，惶恐无助的看着她。
“等着我。”雪斯羽噙着热泪，深深看了夜白一眼。
夜白仍然没有回应，可他并没有避开雪斯羽的目光，直愣愣的站着，眼睛紧紧追随着雪斯羽。
雪斯羽弯腰拔出“寂静”，横握在身前，伏低身子，做出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泪光还未散尽的眼中，再不见一丝温柔，只剩弑杀的狠辣。
她微微启唇，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六个兵士被雪斯羽身上迸发的杀意震慑，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白晟。
白晟也正皱眉看向这里，当他看清雪斯羽手中的“寂静”时，非但没有收回命令，反而肃杀的绷起脸，用力一挥手。
六个兵士接到命令，对视一眼，呈扇形分散开，准备围捕雪斯羽。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个小厮看着凶狠，到底还是太过于瘦弱了。
当他们迈出那致命的一步，在场所有人瞬间瞪大了眼睛，不约而同捂住自己的脖子，再也不敢小看这个瘦弱的小厮。
六个兵士颈动脉热血喷射，一刀毙命，几乎同时倒地，而雪斯羽就像根本不曾动过一样，依然伏低身子，将“寂静”横在身前。
“还有谁？”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弑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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