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刀》fenyunyue

46、附4：关于蝶衣耽误安的问题

　　罂素并不了解蝶衣，她认为蝶衣会像杨玉环那样坑害安，是很正常的。但安不可能这样想。杨被他轻蔑地称为“那个狐狸精”，如果他觉得蝶衣和杨是同一类人，绝不可能爱上她，更不可能听了罂素那番话之后，还是铁了心要娶她。所以安蝶自己也默认她会耽误将军，不是因为杨玉环，而是因为蝶衣的确会耽误安，而且事实上已经不止一次的耽误过他了

　　因为蝶衣，安已经不止一次地忽略了他该做的事。他们初见面的时候，安回去就一夜未眠，季东明在帮他操心除掉雪痕，他却只顾想着蝶衣不闻不问；他在宴席上已经猜到杨国忠是借桥搭路要对荀家动手，也识破了杨是想用酒宴绊住他。安将军提前告辞脱身，本来应该是想去荀家查探见机行事的，结果因为蝶衣，他竟然彻底忘记了这件事，导致他第二天听到荀家祖孙死讯的时候，那样的内疚难过

　　因为蝶衣，安也不止一次的失去了理智，处事不当。蝶衣被打伤，他不问情由就对季东明当场发作；罂素下毒，他更是愤怒之下，不顾后果，不计得失，即刻就要动手杀人。安平时做事，本来是非常谨慎有分寸的，季东明多次对他欺骗说谎，他都容忍了下来。罂素是他最重要最得力的下属，而且只是跟他意见不合，并没有背叛他，如果她是为别的事不遵他的号令，安是决不会轻易杀她的，即使要惩罚她，也一定会权衡利弊，选择适当的时机和方式，可是牵涉到蝶衣，他就没法控制他的怒火，如果罂素不是他亲娘，他就已经在盛怒之下，轻率地杀掉了他最亲信最忠心的膀臂。如果罂素真的被杀，对他的大业，损失无疑是极大的

　　安将军自己本身就才智卓绝，又有罂素季东明这些能人谋士辅佐他，复仇灭唐已经是绰绰有余，蝶衣的才智对他的大业有帮助，但加成作用并不是很明显。相反，因为她导致他的分心疏忽，失去理性，对他的事业却有极大的损害。可见，蝶衣对他的大业有“助”，也有“伤”，但综合起来考虑，“伤”是大于“助”的

　　所以，罂素说蝶衣会耽误安的大业，这个担心是有道理的，这一点，安的心里也明白，这就是为什么他为蝶衣辩护的时候，常常底气不够，只能强硬地用“这是我的事”“我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会儿我想不了那么多”顶撞回去，这也是为什么蝶衣问他的时候，他沉默了下来的原因

　　这个道理，蝶衣也早就明白，所以她发现自己已经在控制不住地被他吸引，被他打动的时候，会那样的心慌意乱，并且用了最大的努力挣扎出来拒绝了他，向安将军说了那番忠告

　　因为她很清楚，安将军身处在权谋的风口浪尖，时时刻刻都必须保持清醒冷静，他可以有喜欢的女人，甚至很多喜欢的女人，但他不能这样飞蛾扑火般失去自控地跌进情感的漩涡，他不可以对她如此在乎，如此动情，那对他太危险，她不能害他陷入险境，所以她竭尽全力地靠着理智退了出去

　　蝶衣的话，安的心里又何尝不明白，他知道自己面临的危险，也知道她是为他好，他知道她这一次的拒绝，不再是因为嫌弃，而是因为关心，是因为她已经被他打动，对他也动了真情，所以虽然她拒绝了他，可是她轻轻拢住他的手，向他告辞的时候，他的心里，却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暖意

　　为了这暖意，他不惜付出任何风险的代价

　　所以，蝶衣对安最大的帮助，不是她的才智，而是她能带给安的精神上的支持和心灵的慰藉，她对他的大业有损害，但对安自己，却是有裨益的

　　罂素的致命错误，在于她只看到了蝶衣对他们大业的不利，却没有看到她对安本人的价值和重要

　　所以，她只顾想着除掉蝶衣就可以消除她对他们大业的危害，却没有认识到杀了蝶衣，会对安造成多么可怕的伤害，而伤害安，就是在间接伤害他们的大业

　　因为他们的复仇灭唐，最终是要靠安去完成的，一旦毁了安，还有什么大业可谈

　　对罂素来说，最理想的，当然是她的儿子专心一念只想着灭唐，别的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理。可是，她开始干预这件事的时候，安已经陷入了情网，他的心已经乱了，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可能让他再回到当初心无旁骛的状态。到了这个时候，再强行把蝶衣从他身边拉开，只会让他的心更乱，让事情更糟

　　所以，到了这个时候，罂素再恼怒，再不甘，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就算蝶衣会耽误安，也只能忍下这口气，让她留在安的身边

　　因为她的面前，已经没有“不损害大业”的选项，她只能在两种损害里，选择比较轻的那个

　　更何况，蝶衣对安的“耽误”，跟杨玉环对李隆基的耽误，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杨对李的耽误，根本上是因为自私利用，而蝶衣对安，却完全是无私的，他们是因为彼此在感情里陷得太深，关心则乱，导致安不能保持绝对的冷静。但他们自己对这一点都早就明白，也一直都在有意识地尽力约束警醒自己

　　所以，即使蝶衣对安的大业有所耽误，情形和程度都跟杨耽误李完全不一样，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这就是为什么蝶衣虽然会耽误将军，但是罂素依然应该让她留在他身边陪伴他的原因，至少她能给安精神上的鼓舞和心灵的安慰，这个作用本身，就已经价值千金

　　罂素从来没有想过蝶衣对安的价值，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把他当作一个人来看待，从来没有想过他也是人，无论他有多么刚强，终究也会有疲倦的时候，也会需要驻足，需要家，需要温暖

　　而这些，只有蝶衣才能给他

　　这个道理，安的心里是明白的，他知道自己多么需要她，多么渴望她的陪伴，可是他没有办法让罂素也明白他的感受，因为罂素从来没有为他考虑，为他着想过

　　他对罂素说“我是人”的时候，已经悲哀到了极处，可是罂素却依然无动于衷，毫不理解。所以他在极度的失望里，倔强的脾气发作，摔刀示威，扬长而去

　　安的雄心，是在极度的孤独和相思的煎熬里被消蚀殆尽的。如果蝶衣能陪伴在他身边，就不但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甚至会让他更有动力

　　罂素不明白，所以她强行想把蝶衣从他身边拉开，最后，让他毁在了寂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