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知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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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得到回应的涂九言仰头看着纪秋寒，疑惑地歪了歪头。
“不怪你。”不多时，纪秋寒放开了涂九言的爪子，摸了摸她的头，而后起身，对着纪煦道：“小煦，你来说。清河剑宗门规第二条是什么？”
纪煦看了自家师尊一眼，轻轻呼出一口气：“清河剑宗弟子，无故不得同门相斗。”
“看来你记得很清楚。”
“师尊所教，弟子莫不敢忘。”
“雪团既入了我遇雪峰，便是你的同门。”纪秋寒眉心一蹙，语气骤然严厉起来，“为师不求你们亲密无间，同门之间偶有摩擦也不是错，但你的剑，不可以指向同门，你可知错？”
纪煦垂下了头，低声道：“弟子知错。”
将师徒二人对话从头听到尾的涂九言心头一震，她突然意识到，错的并非纪煦一人，她自己也是错了，还错得离谱。
她一直只把自己当成女神暂时的灵宠，没有认真去思索过自己与女神徒弟们的关系，自然也是没想到，在女神心中，她已经是遇雪峰的一员了。
羞愧之情如滔天大浪汹涌而来，在心头剧烈翻滚，使她更加觉得无地自容，对不起自己心心恋恋的女神。
鼻头一酸，充满悔意的泪水自眼眶涌出，涂九言泪汪汪地抬起头，伸出两只小爪子，抱住了纪秋寒的大腿，哽咽道：“女神对不起，我知错了。”
纪秋寒扫她和纪煦一眼，喟叹道：“我亦有错。”
“不……”听到女神这句话，涂九言心中更加难受。
纪煦也抬起了他低垂的头，满面羞愧，震惊道：“师尊！”
没等这一人一狐自我批判和反驳，纪秋寒便又道：“既然知错，那便按门规处置。”
“是。”一人一狐本就心中有愧，更不愿再给纪秋寒添堵，自然是一齐乖乖认了罚。
这一场本算不得严重的争斗就此落下帷幕。
最后的结果，是公正严明的司刑长老纪秋寒，按照门规处罚，把涂九言和纪煦两个小东西丢进禁闭室关了七日小黑屋。
而她自己也在跟宗主传过信后，进了禁闭室。
以致于思念成疾的涂九言从小黑屋出来的时候，还没有见到自己心爱的女神，便又马不停蹄地被投入了下一轮处罚。
小黑屋，并不是处罚的结束。
清河剑宗门风甚严，有八十一条门规，违反门规后的处罚，若是用纸笔记录下来，那得有厚厚的一本。
也正是因为有着数量不少而又严格的门规，才让整个宗门的风气好到成为了修真界的标杆。
如涂九言和纪煦触犯的第二条门规，念在初犯，受到的处罚已经算是轻微的，共有两条，一是各自关禁闭七日，二是在七日内一同闯过后山禁地的无名阵。
据初代宗主的说法，此阵不需要名，故被称作无名阵。
需注意的是，如有一人未能按时出来，那同去之人要与其一起接受二次惩罚。
入阵之时，除了剑修的剑，一切身外之物都不允许带，要想成功破阵而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用作处罚的无名阵，具体内容是初代宗主定下的，沿用这么多年，可以说是成效斐然。
“无名阵，倒是有些年头没人闯过了。”白衣的眯眯眼青年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狐。
“时辰到了。”黑衣的严肃青年掏出一块白色的玉牌，抛向了禁地入口。
“两个小家伙，祝你们好运。”
就这样，伴随着白衣师兄的意味不明的祝福和冬日里寒冷的风，一只除了毛什么都没有的白狐狸，和一只除了剑什么都没有的小少年，在陆清霜同情的目光下，被司刑堂冷酷无情的黑衣师兄丢进了禁地。
七日转瞬即逝。
“他们出来了。”
司刑堂内，白衣青年在棋盘上落下了最后一颗黑子。
“你赢了。”黑衣青年的指尖从白子上抽离。
同时，这一局对弈，已然尘埃落定。
后山，禁地入口。
一只毛发脏乱的小狐狸和衣服破破烂烂的小少年，一前一后，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师尊，他们出来了！”在此等候已久的陆清霜激动地对着一同前来的纪秋寒道。
纪秋寒虽不像她一样激动，但神色却是缓和了许多。
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女神，涂九言热泪盈眶的就要冲上前去，却在与纪煦对视一眼后止住了脚步。
她在纪煦清亮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此时的形象。
所以，目前的状况是这样的——
涂九言，一只又脏又丑的狐狸，脏得白毛都成了灰毛。
纪煦，一名灰头土脸的小少年，全身上下没一处齐整的。
纪秋寒，一位貌美如花的女神，浑身都散发着冷艳高贵的气息。
自行惭秽的小狐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后退了几十步。
纪秋寒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雪团这是怎么了？
旁观的陆清霜倒是瞬间就懂了，她扶着腰，差点没笑岔了气。
这小狐狸也太逗了吧。
连纪煦都忍不住挑了挑眉，不过他没说什么，只上前朝着纪秋寒行了个礼，唤了声“师尊”，便又规规矩矩地站到了旁边。
好在纪秋寒并不是愚钝之人，她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这小白团子的想法。
她向来不愿勉强他人，便问涂九言：“雪团，此处离内门还有段路程，你待如何？”
“我……”涂九言用爪子刨了刨踩着的草根，“我跟在你们后面走就好了。”
纪秋寒点头：“那你便自行跟上。”
重新变回白狐狸的涂九言跟着纪秋寒回到了遇雪峰顶，纪煦则回到了他的另一个住处，也就是陆清霜居所的旁边。
这一遭过后，涂九言和纪煦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纪煦对她的敌意似乎消失了，虽然还达不到友好的境界，但至少能和平共处。
事实上，就算一人一狐依旧不和，纪煦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跟涂九言较劲了。
遇雪峰顶，寒风凛冽，霜雪自上空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
接近断崖处，身上落满了雪的黑衣小少年紧绷着脸，正一丝不苟地挥动着手中的剑，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勤奋刻苦的孩子。只不过，仔细一看，小少年的身形有些许摇晃，持剑的手也已经开始发抖。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增加练剑的次数了。
“小煦。”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小少年的动作。
他停住手，收回了剑，恭恭敬敬地转身行了个礼：“师尊。”
纪秋寒看着他，眼神很平静，而后伸手，拂去了他头顶和肩上的雪花。
过了许久，她才道：“为师不反对你刻苦修炼，只是过犹不及，并不会带来什么好结果。”
闻言，纪煦眼神一黯，抓紧了手中的剑。
“今日便到此为止。”纪秋寒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往山下走去，“随为师去看看你师姐。”
纪秋寒此举本就是为了开导小徒弟，一路上，师徒二人不免又说起了修炼的事。
“为师知道，因为宗门大比的到来，你心头压力甚大。”她不紧不慢地一边走着，一边对纪煦道，“但为师并不想看见你伤害自己。”
纪煦仰头看她，眼中满是孺慕之情：“可是，若弟子不能在宗门大比中夺得第一，旁人定会说些对师尊不敬的话，弟子不愿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作为纪秋寒唯二的亲传弟子，又身负上乘的修炼资质，纪煦身上向来吸引着众多人的目光，尤其是这一回，他首次参与宗门大比，旁人都想知道，传闻中的天才，究竟能不能夺得筑基期大比的头名？
纪煦本人对此心知肚明，名次本身对他而言毫无意义，只是，如若他不能夺得第一，定会有人借此诋毁师尊的名誉，毕竟纪秋寒身为修真界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她的徒弟也同样号称天纵奇才，旁人对这对师徒，总怀着一种微妙的好奇心。
这份好奇心当中，充满了羡慕和嫉妒，所以，一旦发现她的小徒弟有不如别人的地方，那些早就等着看戏的人，便有了用言语诋毁她的机会。
纪煦年纪虽小，对这种事情却也见识得多了。
他跟师姐陆清霜不一样，陆清霜出身修真世家陆家，陆家那点子事早在修真界成了笑话，谁都知道她这个陆家大小姐身体羸弱不堪，指不定哪天就去了，她能在纪秋寒的庇护下修到金丹期，反倒叫旁人震惊不已。
也就是说，陆清霜这个大徒弟并不会为纪秋寒带来什么名誉上的伤害。
唯有纪煦这个小徒弟，打从纪秋寒收养他开始，就引来了旁人众多非议。因此，他是决计不愿自己的错误影响到师尊的。
而纪秋寒本人，从来不在意这些虚名。
纪煦的压力她看在眼里，身为师尊，她不可能视而不见。
于是便有了师徒间这一场对话——
纪秋寒问：“何为剑修？”
纪煦答道：“一往无前，不以外物动摇己身者，是为剑修。”
“既为剑修。”纪秋寒又问，“那你为何又要在意旁人的议论呢？”
“我并不在意旁人说我什么。”纪煦摇头，“可我不想让他们说师尊不好。”
纪秋寒转头看他：“为师亦是剑修。”
“师尊……”纪煦跟她对视。
从她的眼神中，他看到了身为剑修的骄傲与坚定。
“我懂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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