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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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作为一个衣食无忧的宗室子弟，司马漾从上辈子到这辈子的唯一感受都是自己可以过得很颓废很堕落很懒散很高枕无忧。
他并非什么胸有大志要干出一番事业的那种人，他也不认为自己一个宗室子弟有什么可干的大事——况且他们家身份地位敏感，随便做点什么都有人要挑出来细细研究，故而上辈子的他还真是应了碌碌无为一事无成这八个字。
躺在床上，司马漾摸着自己的光秃秃的眉骨，心情复杂地入睡了。
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身边也没有别人，倒是容易心潮涌动，然后开始胡思乱想。
他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去想为什么罗氏要砍杀了自己，但思来想去却总都想不出一个合理的原因——总不能现在去找罗氏问个明白吧？罗氏比自己小十岁，这会儿才十二……问也是问不出来的。
这么一大口后悔药塞到嘴里来，方才知道原来一下子后悔了，也不是立刻就发愤图强洗心革面扭转逆局走向人生巅峰的……
还是想想自己眉毛啥时候长出来好了。
司马漾翻了个身，把床上的竹夫人抱在怀里，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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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香甜，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翻了个身从床上起来，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趿拉着鞋子下地，推窗户看外面。
廊下几个侍卫见他推窗，便走过来问道：“三殿下有什么吩咐？”
司马漾来不及去理会这几个侍卫，他目光落在了庭院中那两只墨色不均匀的仙鹤和一只秃了尾巴的孔雀上，结结巴巴了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那几个侍卫顺着司马漾的目光看过去，为首的那一个便道：“这是二殿下送来的，说您给把孔雀尾巴养好了，再还给他。”
“那、那那仙鹤……洗一洗不就好了……”司马漾指向了那两只染色不均匀的仙鹤。
“大殿下说已经洗过了，没能洗干净，所以让三殿下帮忙洗洗。”侍卫又道。
司马漾老老实实闭了嘴，难耐地把目光从动物身上转到了人身上，他看向了那侍卫，轻咳了一声：“让人进来伺候更衣，我要去找大哥二哥了。”说完，他砰地一声关了窗户，仿佛就把那三只惨不忍睹的小动物关在了外面，假装没有看到过了。
不一会儿，几个侍女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各色用具，恭恭敬敬地在房中站了，然后上前来给司马漾打理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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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在孝中，事实上也不能打扮成什么花哨的样子——司马漾在看到那几个侍女捧出一件明显很华丽的衣服之前是这么想的，在看到这么一件虽然是白色但是上面还用银线绣了花的衣服的时候，方才想起来自己这会儿正是爱美的时候——要是不爱美也不会刮了眉毛，所以就算在孝中也是想方设法想让自己光鲜一些，尽管只能在自己房里蹲着连院子都不能出。
当年的爱美，现在看来就是不懂事不孝顺和大傻瓜啊……
他几乎要捶胸顿足了，他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会有和自己现在同样的体会，回顾十年前的所作所为，简直就跟看一个傻瓜一样，还是无法理解的角度清奇的傻……甚至是恨不得一爪子掐死自己的傻……
司马漾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无视昨日自己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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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开了那件衣裳，愁着眉头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道：“帮我粘两条假眉毛吧？”
“？？？”
几个侍女们露出了一模一样的呆愣的表情。
司马漾一本正经道：“拿胶可以粘上的就可以了。”
“三殿下……您说用呵胶……像娘娘们贴花钿那样贴上去吗？”为首的那一个侍女迟疑了一会儿，小心地问道。
“对对对，正是这样。”司马漾点头。
“……殿下稍等，奴婢们去找两位娘娘讨些呵胶来。”
侍女们满脸不可思议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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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漾长出了一口气，瞪着那花哨的衣服，自己起了身，到衣柜里面翻了一件皂色半臂套在身上，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没有眉毛的年轻脸蛋。
还没等他多看一会儿，便听见外面传来了自己大哥司马渭哈哈哈的笑声。
他寻声看过去，只见司马渭手里拿着个匣子进来了，一边走还一边哈哈大笑，口中道：“你要的呵胶我给你带来了哈哈哈哈，你大嫂不好过来，我亲自给你送一趟哈哈哈哈你要呵胶做什么？”
司马渭身后跟着的那些侍女们脸上的表情五颜六色，司马漾的表情也扭曲了起来，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指了指自己的眉毛，道：“没有眉毛看起来怪。”
“你要给自己贴一个嘛哈哈哈哈！”司马渭又笑得不可自拔了，“你要用什么毛来当做眉毛？头发？还是阿猫阿狗身上的绒毛？”不等司马漾回答，司马渭又继续哈哈笑起来，“那也不行啊，怎么看都很奇怪，你不如还是自己画两条算了，反正家里人都看习惯了，你自己别扭什么？”
司马漾不开心地把装着呵胶的匣子从司马渭手里拿过来：“我闲得慌！”
“走走，跟着哥玩木头去。”司马渭又把呵胶匣子给从他手里抢了回来，“你这别别扭扭的性子，昨天不是已经被打了一顿打清醒了吗，今天又别扭回去了。”一边说着，他顺手把司马漾给推着往外走，又把手里的匣子交给那些侍女，还随口吩咐让她们还回去，“跟哥说说，你在别扭什么呢？别扭你这两条偷偷剃了又不好意思的眉毛？”
司马漾踉踉跄跄地被司马渭推着走，想要说什么，却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而司马渭继续说道：“要是你昨天没跟着我和小沁一起，我今天也懒得过来一趟了。咱们兄弟仨，你是老小，我和小沁让着你是应该的，不过说实在的，你这个老小可一点都不贴心，从前就别别扭扭的，对上头那位比对亲爹亲妈还亲，让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你不是咱们府里亲生的。不过你总归是咱们家的老小，又这么倒霉没成亲就开始守孝一路守到现在，所以我和小沁也不怪你别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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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司马渭大约是随口一说，但司马漾却想得深远了——他上辈子没有从大哥口里听到的话，这辈子听到，却仿佛振聋发聩一样。
他嘴唇张了又合，最后停下脚步看向了司马渭，踟蹰了一会儿才道：“大哥觉得我是不是很蠢啊？”
“蠢也是亲弟弟，怎么办？”司马渭揽着他的肩膀没个正形，“开开心心地蠢可以，但别别扭扭地蠢就很让人看不下去了。”
“……”司马漾想说点什么兄弟情深的话语，但听到了司马渭最后的总结语，还是默默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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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倒是有些明白大哥和二哥态度转变的原因，大约是因为昨天他突然重生回来，表现出了和原本二十二岁自己不一样的豁达通透，所以才愿意来拯救一下自己的蠢货弟弟了。
但这也并非是上辈子他们对自己放任不管，仔细想想，上辈子他们只是没这么直接，但——正因为他蠢，所以一旦迂回起来，他压根儿体会不到。
说到底，还是蠢。
司马漾有些垂头丧气了——重生了一回，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聪明才智有显著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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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孝不是什么坏事，你记住了。”司马渭领着他一边往天心阁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早就该让你知道，不过以前说了大约你也没用心去听。”
“是……”司马漾只能承认这一点。
“你还好意思说‘是’……”司马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看在你已经有洗心革面的苗头，我还是再和你说一遍好了。”
“嗯……”司马漾做出了低头聆听的样子。
“新皇上位，风波多。”司马渭简单扼要地概括了这么一句话，“这会儿能用守孝躲过去，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你就记住这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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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漾有些懵懂地看了一眼司马渭，他着实也不怎么记得新皇——自己的二叔司马镛当皇帝之初有什么风波。
他从前一直到现在都只觉得自己二叔脾气好人品好，所以他很喜欢司马镛，他也一直觉得司马镛是一个正直的人。
试问，如果不正直，为什么自己亲爹会把太子之位让给了二叔呢？
而此时此刻他听着司马渭说了这么一句话，再去回想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又有些自我怀疑了。
难道自己从前以为的那些都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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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傻地跟着司马渭进去了天心阁，司马漾看到司马沁正在刨木头。
看到他们俩进来，司马沁放下了手里的刨子，抬手擦了擦汗，道：“怎么小三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你又抽了他一顿？”
司马渭回头看了一眼司马漾，哈哈笑了起来，道：“这大概是因为他想给自己贴两条假眉毛，还找荣娘要了呵胶，结果被我给拦下了的缘故吧哈哈哈哈啊哈！”
“呵胶？”司马沁露出了一个难以言说的表情，他沉痛地拍了拍司马沁的肩膀，道，“小三，我知道你爱漂亮，但你是个男人啊！你难道还想在额头上贴一朵花吗？”
“我……”司马漾好不容易开始走阴谋论的思路被呵胶给砸了个四分五裂，顿时不高兴了，“我才没有！我就是想要两条眉毛！”
“过半个月就长出来了，多大点事啊！”司马沁随手把刨子拿过来塞他手里，“去给哥刨木头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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