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没个真爱咋滴》令狐狸

12、夜谈

　　卓修言看着他退开，问道：“怎么了？”
　　姜侑不答，有些无聊地往外看了看，那边姜深玩得开心，一边笑一边往周晢木怀里扑，周晢木稳稳地拖住他，低头迅速地在他脸颊落了个吻。
　　周围有人碰巧看见了，起着哄吹了个口哨。姜深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追着周晢木打。
　　没有遇见姜深的时候，姜侑从来不知道周晢木也会有幼童一样幼稚的时候。
　　人生在世，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个性，能遇到一个你喜欢的人，碰巧他也喜欢你，又能寻到一种两人都愉悦的相处模式，是一件多幸运的事。
　　但有时候幸运是给好的人的，姜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好。

　　卓修言专注地看着姜侑，看见他望着那边的人出了神，也听见了他那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面上的笑意淡了一些，卓修言伸出手，十分轻地捏了一下姜侑的耳垂。
　　姜侑睫毛一颤，从远处收回目光，转过头来看他。
　　卓修言笑问：“开心吗？”
　　姜侑迅速回答：“还行。”

　　卓修言突然俯下身，将姜侑抱了个满怀。
　　他的胸膛就贴着姜侑的脸颊，姜侑反应不及，听着他的心跳愣了愣。
　　那边姜深远远地跑过来喊：“哥！走啦！我们去那边！”
　　喊完又注意到两人的姿势，他“唔”了一声，又道：“快点来哦。”说完便又跑回去找周晢木了。
　　姜侑推开卓修言，一言不发地朝姜深走去。

　　这晚他们一直待到狂欢结束，姜深认识了不少新朋友，高大英俊的周晢木和卓修言更是收到了不少搭讪。
　　卓修言是交际好手，有女孩子来邀请他喝酒，他眉眼含笑，连拒绝的话都说得年轻女生羞红了脸。姜侑在他旁边站着，面上没什么神情，心里倒是冷笑了一声。
　　旁边姜深玩疯了，对女孩子们道：“你们别打他主意啦，他旁边那个帅哥是他男朋友。”
　　女孩们惊讶地去看姜侑，然后嘻嘻哈哈地笑起来，虽然禁不住有些失望，还是笑着祝福了两人，红着脸走了。
　　姜侑已经懒得去看姜深了，卓修言伸手朝他示意了一下：“男朋友？”
　　姜侑面无表情地握住卓修言的手。

　　四人开始往路口走去打车，姜深玩累了，耍赖了一番，要周晢木背。周晢木无奈地笑笑，弯腰把他背在背上。
　　“你对我真好。”姜深在周晢木背上幸福地喟叹一声，又转头对旁边的姜侑道，“哥，你也真好。”
　　姜侑转头看他，扯出一点温柔的笑来。
　　他们的影子在路灯下拉得很长，姜侑与卓修言并肩，而周晢木与姜深，早已融做了一体。

　　回到酒店，周晢木先背着姜深进了房间，姜侑看着他们的房门关上，才看了一眼卓修言，示意拿着房卡的他开门。
　　房间是姜深安排的，只有一张床。
　　姜侑进了房间就坐进了墙角的小沙发里，出着神像是在发呆。其实他是真的有些累了，他原本就不是好动的个性，一晚上即使只是看着别人玩闹，也觉得有些疲惫。
　　卓修言反锁好门，进来见他一动不动地坐着，便道：“别发呆，去洗漱睡觉。”
　　不知道是他自己并未察觉，或者其实带了些故意，这语气平常而又带了些亲昵。
　　姜侑懒洋洋地转动了一下眼珠，抬起眼帘看看他，就当做是回应过了。人还在柔软的沙发里坐着，一点也不想起身。

　　卓修言像是对他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开了姜侑的箱子拿他的毛巾，又进浴室开了热水，将毛巾仔细浸湿了，复又折回来，在姜侑面前蹲下。
　　“抬头。”他的声音在夜晚里显得比白日更低沉一些。
　　姜侑听话地略略抬了抬下巴，任由卓修言用温热的毛巾轻轻地、仔细地擦了擦他的脸颊，又用修长的手指撩起他的头发，擦了擦颈侧和耳后。
　　擦完了脸，卓修言又拉过他的手，左右轮着擦了一遍。
　　姜侑垂着眼眸，额前刘海在刚才擦脸时弄乱了些，软软地搭在额头。

　　卓修言手上动作着，随口问道：“看着周晢木宠姜深，不开心了？”
　　姜侑皱了皱眉：“没有。”
　　卓修言用聊天一般的语气道：“是吗？一般人看见情侣间的那种宠法，多半会羡慕吧？”
　　姜侑扯了扯唇角，不自觉带了点嘲讽的意味：“可我只觉得周晢木在养儿子。”
　　卓修言没有说话，他是想起一些事来。
　　这样的话，从前的姜侑也说过，他那时候还没有如今这点不经意散发出来的圣母气质，指着姜深大声问周晢木：“你喜欢他什么？智障吗？看不出来你有恋子情节啊周晢木！”
　　掷地有声、咄咄逼人。
　　不知道那时候姜侑有没有预料到，自己会有所谓“回头是岸”、和姜深周晢木二人其乐融融相处的一天？

　　姜侑突然问：“你笑什么？”
　　卓修言迅速道：“我有笑吗？”
　　姜侑没回答，好像又懒得理他的样子。
　　“有些时候智障一点也不是坏事。”卓修言像是随口道了一句，随即收回手，起身进了浴室。

　　若是再向酒店要一床被子，多半会被姜深知道，从踏进这间房间开始，姜侑就知道他不得不和卓修言挤一张床了。
　　两个人都没什么反应，淡定地各占了一个枕头。
　　其实床并不太小，姜侑又有些削瘦，两人躺下后，中间还隔着一条手臂的距离。
　　姜侑翻了个身，面朝着窗户。
　　明明回来时觉得累，此刻躺下却没了睡意。

　　他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其实这个角度看过去根本见不着什么，半拉的窗帘外也只是黑漆漆的一片。
　　他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卓修言低沉的声音：“还不睡？”
　　姜侑愣了愣，淡淡道：“睡不着。”
　　床垫轻轻动了一下，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是卓修言翻了个身。
　　“既然睡不着，来聊天？”卓修言用姜侑十分熟悉的语气道，“我很期待和你彻夜长谈，宝贝儿。”
　　“……”姜侑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来。
　　卓修言悠悠道：“有没有后悔？”
　　姜侑沉默了一会儿：“后悔什么？”
　　“放手。”卓修言道，“其实你如果不退让的话，我也有办法帮你把周晢木抢回来。”
　　姜侑没有说话。
　　卓修言继续道：“觉得自己很坏？手段龌蹉？别了，亲爱的，你完全就像只小猫，在我眼里不过是小打小闹。”
　　“我记得你说过。”姜侑淡淡道，“我以前在意的，只是抢走周晢木的人刚好是姜深而已。”
　　“这并不矛盾。”卓修言道，“好吧，我承认也许那时是自以为是的想让你‘清醒’一点，不过后来我想过了，把周晢木抢回来，就代表你战胜了姜深，这样你多少能高兴一些，是么？”
　　姜深道：“我没有不高兴。”
　　卓修言低低一笑：“你在我面前从来没有撒谎成功过。”

　　姜侑忍不住翻身去面对他，可刚转过去，鼻尖却碰触到他的胸膛。
　　原来卓修言不知什么时候离得近了些，他一直侧躺着面对着姜侑，睡前他脱了上衣，赤/裸着胸膛。
　　他看着又高又瘦，其实肌肉很结实。

　　冷气机嗡嗡地响着，姜侑与他离得太近了，彼此的呼吸都轻撒在对方的肌肤上。
　　姜侑猛地往后挪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重复道：“我没有，不高兴。”
　　不等卓修言说话，他又强调一遍：“我没有因为他们两人不高兴。”
　　这句话他说得很快，声音不高，有些干巴巴的感觉。说完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心跳得有些快。

　　卓修言十分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姜侑有些烦躁，问他：“你不是剖析过我了吗？不是很了解我在‘伤心’什么吗？今天又问这些做什么，失忆了？”
　　他是想起了那天在酒店卓修言对他说的话。

　　这下卓修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良久才缓缓道：“大概是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想错了。”
　　姜侑将被子拉过头顶，不想去猜卓修言话里的意思。
　　卓修言笑着把他拉出来：“要扮蜗牛了？出来说话，别闷死了。”
　　姜侑皱着眉把他的手拂开。
　　“睡觉，吵死了。”姜侑闷闷地说。

　　卓修言突然动了动。
　　姜侑的眼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卓修言的手指拂过姜侑眼角，只是很轻很快的一下：“晚安，我亲爱的阿侑。”
　　姜侑闭上眼。

　　直到卓修言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他仍然没有顺利入梦，只好又无奈地睁开眼。
　　姜侑心里像是有一个小孩，踟蹰怯懦又怀揣着隐秘愿望的存在。
　　他犹豫了许久，几次想动，又放弃了，眼睛直直看着一片黑暗发起呆来。
　　卓修言已从睡觉和他说话时的侧躺换了平躺着的姿势，也许是有些热，被子滑到了小腹间，等到姜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能隐隐看出他精壮上身的轮廓。
　　姜侑悄悄呼出一口气，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了一点。
　　顿了顿，又再次挪动了一点点。
　　他觉得只是一点点的距离，等到停下来却觉得心跳如雷。

　　姜侑突然有一些后悔，没有趁着由卓修言开口的“谈心”，尝试着说一些真话。
　　但是他又庆幸自己什么也没有说。
　　曾经为了周晢木闹得天翻地覆的姜侑，也许怎么也想不到现在的自己会变得这么胆小，一点点真正心意也不敢流露。
　　大概也正是因为以前太直接，以至于摔得太惨烈，摔去了姜侑所有的勇气。

　　想到这里，姜侑露出一点自嘲的苦笑，视线一点点向上挪动，停留在卓修言的侧脸上。
　　卓修言睡得很安稳。
　　姜侑伸出手，手指有一点颤抖。
　　他轻轻地碰了碰卓修言的唇角。

　　卓修言为什么总是笑得那么令人讨厌？真有那么多的事情让他感到愉悦吗？
　　还是扮演忠犬的游戏太过于令他开心？
　　姜侑想不明白。
　　看起来认真的人，其实才是游戏人间的那个。
　　看起来深情的，其实最无情。

　　姜侑换了相对重一点的力道，这次是用戳的，戳了戳卓修言唇角。
　　——让你笑，让你对姜深笑。
　　随后他飞快地收回了手。
　　又看着眼前的人发了许久的呆，才重新将自己藏进被子里。

　　姜侑动了动，将身体蜷成一团。
　　卓修言躺在他的身边，他的发顶就轻轻挨着卓修言的手臂。
　　即使中途经历过周晢木这个曾经有着“恋人”名义的人，也从来没有人比卓修言离得姜侑更近过。
　　姜侑躲在被子里动了动唇，好像有什么话就要呢喃出声，但最终被他压在了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