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三章 密室陈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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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阿布躺在黑水晶棺材柔软的床铺上，托腮望向窗外那轮明月。据它对暗影的了解，这人怎么样都不是“我想知道的事情你不想说就不说随便糊弄一下也无所谓”的性子，这不是她做生意的态度。
果然，到了午夜时分，暗影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身子靠在墙上听了会儿动静，转身就走入了黑幽幽的走廊，阿布揉了揉眼睛翻身起来，从棺材里探出头来。血族古堡静得可怕，窗外雾气迷离，远远传来猫头鹰咕咕叫声，它白绒绒的爪子扒在棺材口瑟缩，终于是跟了出去。
清冷的月光倾泻入这座古老的城堡，背靠在冰凉的石壁上，暗影悄悄注视悬挂在屋檐下的蝙蝠，在它脑袋转向其他方向时，迅速闪到阴影处，迅捷谨慎地探索，这小东西宛若监控器般，安得到处都是。
从楼梯盘旋而下，阿布屏息紧紧跟上，只见暗影走到回廊尽头收住了脚，即使是它也看出来了，锈迹斑斑的大门，和周边的格格不入。暗影蹲下捧起铁锁，从口袋里捉出一根铜丝，耳朵贴在门上，细细聆听着什么，手轻轻抖了抖，只听声轻响，锈迹斑驳的铁门发出难听的声响，擦着石板慢慢打开了。
“哇，你这都会啊？”背后忽然响起声响，暗影瞬间窜了出去捂住大嘴巴，躲到阴暗中，老远地一只蝙蝠慢悠悠地飞过，停顿下来，却什么都没发现，慢悠悠地飞走了。
暗影松了口气，松开某绒毛幻兽嘴巴，在它耳边轻笑道：“居然跟来了，胆子还挺大的嘛，我以为你会找科恩壮胆呢，值得夸奖哦。”她说的时候嘴角翘起，那微妙的弧度让阿布倍感屈辱：“阿布是男生！保护女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哦！”
暗影背过身去闷笑，阿布气呼呼叉腰质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挖宝呗~”暗影双手扶在铁锈斑驳的门上，慢慢用力推开，锈浊的门轴发出声响，回荡在古老的长廊中，“你忘记了吗？当初住在这里修习的时候，伯爵唯独忽略过了这扇门。和旁边其他地方相比，这门的雕刻装饰精致，锈蚀程度却很高，如果有问题，我觉得也就在这里了。怎么样，你要不要跟进来，找到好东西四六开，你看到了，我是良商。”
良个鬼啊……想起耀阳之枪的经营手段，想起让盗贼公无比抓狂的整人制度，还有暗影拍打恶魔小翅膀，哄骗自己进沙漠探宝的惨痛经历，阿布决定无视这句话，直接问出自己的疑惑：这地方这么突兀显眼，既然你都发觉了，血族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如果里面是很重要的东西，防范措施怎么会这么差？捣鼓几下就能开的锁，只防君子不防小人，到底有什么意义？
“唔，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呢？他们这么做，必然是有他们的道理的，这个理由得进去看了才知道。血族人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伯爵的立场还能猜到些，何况他不是还有事相托么，怎么样都不会给灭了，既然被抓个现行都没啥危险，我就当午夜惊险游好了，只是……”暗影抚着下巴，忽然不说了。
阿布眨了眨眼睛，等她下文。
“只是，”暗影弹了弹它的鼻子道：“记住了，没事笑眯眯的人，非奸即盗。”
阿布撇撇嘴，在我看来笑得最多的就是你，算计别人的时候在笑，一路小跑还在笑。为了展现雄性风范，它从暗影肩上跳下来，第一个探了进去，向火折子喷了口火，照亮黑洞洞的屋子，屋子里……站满了人。
黑暗中忽然出现一群人瞪着眼睛瞅着你的时候，你也会吓哭的。
阿布跌坐在地上，瞪着眼睛，眼泪哗啦啦地流。
火折子掉在地上灭了，阿布浑身发抖跪在地上，摸着凭感觉往回爬，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一路，脑袋忽然膨地撞到了什么，阿布脸上满是死到临头的绝望，呜呜哭着缩在角落，小爪子抱住脑袋，怯生生地往上看，是暗影似笑非笑的脸。
“这么快就做逃兵？”她嗤笑道。
阿布抬起爪子蹭蹭眼睛，长长出了口气，瘫倒在地上，又惊又怕的经历不敢托大了，收起原则和小白旗乖乖跟在后头。
暗影举起火折子再次探索，阿布抱住裤脚，做足了心理准备，仍然心理咯噔。
长廊站满了人，整齐地站成两列，每个人都穿了宽大斗篷，黑漆漆的面料盖住全身每寸皮肤，只露出下半张脸，惨白得可怕，他们高举右手保持僵直动作，火光映照下，反射出金属的光泽，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
暗影胆子奇大，走过去摸了摸那僵尸的手，发现手感没想象中僵硬，而且每个指关节都能活动，掀掉黑漆漆的斗篷，拿火折子凑过去仔细看，那人瞪着眼睛，双目血红。
就算再怎样信仰宗教，把这些人摆在家里，也太不吉利了吧。瞧着眼前的僵尸，暗影皱起眉，猜不透其中用意，手不经历抚上它的脸，来自冥界的冰冷触感，顺着滑过脖子，把他的脸向左扭去。
咔巴！僵尸骨头发出脆响，然后和旁边的僵尸大眼瞪小眼。
阿布吓得蹦起来，冷颤道：“你你你……别太过分了！”
再往上扭，这个样子更好玩！暗影乐得闷笑，手端起僵尸的下巴，咔巴！咔巴！手上换了好几个动作，僵尸脑袋郁闷上下扭动，说不出的诡异。
阿布神经崩溃了，清脆的骨头声中，僵尸的脑袋有节奏地左右摇摆，恶作剧者相当乐，也不知道玩弄了多久，终于是停手了。她走过人群，又去掀了好几个人的帽子，让所有人的面貌都显出来。
僵尸中有男有女，有妇孺也有孩子，手里或者，磨尖的金属碎片，每个人都怒目圆睁。
阿布抓住暗影，眼巴巴期望她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只见她琢磨了半晌，终于是收起魔爪，替他们重新遮上脸，深深鞠躬，然后大迈步向里面走。
长廊尽头又是道门，连锁都没有，暗影走上前去，随手碰了碰，阿布还来不及坐好心理准备，那道腐朽的木门因这一碰，缓缓向两侧打开，屋子的情形一览无遗。
屋子内一片空旷，唯有中心祭坛上隐隐托举着什么，黑水晶棺材围绕祭坛陈列，那模样和伯爵要给凯南送去的那具差不多。暗影举火折子上前，细看之下更加愕然，因为那些黑色棺材并非空棺，每具棺材里都躺着人影，他们面色苍白，血目圆睁，半夜三更跑来看这个确实有点惊悚。
暗影围着棺材踱步，眉头紧皱。她没有感觉到阴森的邪气，却有股莫名的悲凉，渗入骨骼。
月华透过天窗冰凉地洒下，祭坛上摆放着一具最大的棺材，水晶蔷薇萦绕在棺材，保存得相当完好，一个娇小的女孩子躺在里面，华丽精致的晚礼服，双手放在胸前，捧着木槿花。
暗影凑上前去看，那女孩子柔嫩的皮肤似乎能掐出水来，仿佛是个精致的洋娃娃。
“要、要打开吗？”阿布哆哆嗦嗦地问。
暗影摇头。她细细检验了棺材接缝处，发现所有棺材都用钉死了，血族再喜欢睡棺材，都不会把自己封在里面不想出来，这样做有盖棺定论的意思。她从黑水晶棺材前慢慢走过，黑水晶棺材半透明的质地，人这样直直地躺在那儿，神情却是鲜活的，那眼睛瞪得可怕，而且还有神采。
这是什么情况呢？很明显，祭坛上的那尊是最显贵的，却猜不透棺材主人的身份，众多棺材摆放在礼堂中，静谧幽冥，感觉更像灵堂，那入口处排列的僵尸法师又是什么意思？
站在神坛上俯视，墙上没有雕刻叙事的壁画，也找不到任何文字记载，黑水晶棺材无声透露已逝者面容，却不见对人的生平描写，银雕蔷薇环绕棺材底座，在月光下绽放宁静的美，礼堂飘飞点点萤火，绿莹莹的缓缓飘动，说不出的味道。
阿布跌坐在地上，屁股蹭在地上一点点往门方向挪，穿过僵尸阵列，猛地抱住门把手像外推，却惊喜地发现……被锁在里面了！
碰到这样的情况，处理方式因人而异。凯南应该会发起猛烈攻势，把门打烂闯出去，菲谢特宣读悔过书，横竖糊弄出去再说，科恩的话会吃准伯爵不会坐看棺材出事，把少女抱在怀里色狼笑，再不行跑去拆了僵尸肋骨，就着棺材盖儿打起太鼓达人，相信很快开门的人就出现了。
看到阿布那脸天塌下来的表情，暗影满脸黑线抓回拖油瓶，跃上魔法杖飞了起来，她停在天花板上思索片刻，撕开魔法卷轴吟唱，元素跟随成型，化成一柄亮剑，插进岩石中，慢慢画了方形，将天顶上那块石头生生卸了下来，露出容人穿过的洞穴，暗影抬手先把阿布从洞口扔了，自己跟着一跃而出。
伯爵笑眯眯地站庭院，月光勾勒出他优雅身形，灰色蝙蝠倒挂在不远的屋檐上，吱吱嗯嗯地啃着小点心。看到从地缝里跃出的暗影，他举起高脚杯示意晚安，显然，已经等她很久了。
“知道多少了？”他缓缓问道。
“五六成吧，”暗影跃上大理石栏杆，闲闲地说，“要不我们按照程序来，你去书房摆个造型坐好，我过来敲门？唉，放下大单子赶过来的心情真糟，你若不是十万火急，应该也不会出此下策，不过不要紧，我等下次就是了。”
那低沉的温和的声音轻轻笑了：“有劳费心，但只怕，没有下一次了。”
千年血堡守护着这个古老沉默的种族，我们最喜欢的，就是在夜晚远远眺望人类，伴我们度过漫长岁月的，总是夜晚远远观望那豆大的灯火。你相信吗？每个血族孩子最大的幻想，就是在栏杆上，幻想灯火辉煌城市。他们知道，人类可以在阳光下行走，在那片广袤的蓝天下欢笑，但是我们不可以，因为我们是血族，在人类的信仰中，血族是魔鬼。
彼时伯爵刚刚担任元老职位，按照血族的传统规矩，元老必须走出城堡，到人类的世界去游历，为期五十年。从路程上看，伯爵先生走得相当远，不仅走出了黑暗行省，还走出了斯比亚，直奔光明神殿而去。
暗影讶然，血族主动跑到光明神殿，和肥猪自己跑去屠宰场有异曲同工之妙？想归这么想，到底是没说出来。
漫天繁星的夜空中，伯爵搁下茶杯，魔法元素汇聚成图景，暗影看到了光明神殿的模样，伯爵年轻的样子还挺有花花公子的资本，同样在血堡黑暗中成长，他比凯南阳光很多，侧脸看向站在身边的人，他专注凝视喷泉，眼睛里满是浓浓的温柔。
他说，在那里我遇到了命中注定的爱人。
那女人便是凯南的母亲，曾经的神殿圣女。具体是怎样拍拖上的，伯爵没提，暗影也不问，只见图像晕了开来，换做新的情景。
在月华倾斜的夜晚，在神圣的礼拜堂里，伯爵手捧花束温柔跪下。
“哇塞，”暗影瞠目结舌，“我以为总督大人已经很强大了，原来还有更牛叉的啊。”
“那是自然的，”血族长老轻飘飘地说，“在白羽族的历史上，血族贵族的求婚从来没有失败过。”
由于宗教信仰关系，他们的结合注定无法得到祝福。伯爵带着妻子回到血堡，再后来他们有了爱情的结晶。开始的时候，血族的人根本不接受这样的成员，更无法接受他们的儿子，曾经人类与血族也有过结合，娶的是贵族的千金，女人受不住无边的黑暗沉寞，炮灰家族乞求原谅，最后被族人烧死。
他们觉得异族相恋不会有好结果，悲哀地等待历史重演，但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似乎从这个人类女人身上希望，看到庭院生机勃勃的菊花，再怎样冷傲的人不禁展开眉头。尤其让血族感动的，凯南的母亲经常坐在屋里，给孩子们讲人类的故事，在她温柔的叙述中，夜晚那点明亮的灯火渐渐放大，温暖着每个孩子心中那份憧憬。
他们开始相信，能在阳光下人类，应该拥有同样美好的心灵。一种期望在心中蠢蠢欲动，每个人都听到自己的心声，从年幼时便憧憬美好远景的心说，想走出去，离开这个终年阴暗的城堡，去享受灿烂的大千世界。
他们向血族女王谏言，希望能派出使者与人类商谈。
也是在那个时候，凯南的母亲望向天边云彩说，我想家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三章 密室陈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