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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达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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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如同怪物,让万事万物战栗。
灵魂状态时,这种生物的本能会被放大无数倍,秦香抑制不住心底滋生出来的恐惧,鼻尖的血腥气很重,她挥剑扎在地上,不让自己倒地。
长发和鲜血顺流直下,她喘息片刻,努力的抓住脑海中最后的清明。
她在这里徘徊了多久?
每天都是攻击她的怪物,它们隐在黑暗中,无处不在。
忽然,远处有袅袅不绝的梵音传来,她身边的黑暗似乎流动起来,沉沉浮浮的游走,片刻后一道沉重的开闸声起,一丝光亮映来,古朴的青铜门缓缓而来,她看清其中的一片混乱。
遍地陨石,遍地怪物。
每一块陨石连着小小的时间漩涡,有些漩涡整整齐齐,有些漩涡支离破碎。
她感觉自己眼角滚烫,一滴滴热泪落下,她所追求的、为之所累的就在眼前了。
忽然一阵天摇地动,那些漩涡碎片聚集乱箭齐发,贯穿她整个灵魂,她痛的发不出声音,抬头间被一片光晕刺痛眼睛。
她艰难的抬步,一步一步走近,那道黑洞如同时光撕裂的伤口,其中的光晕随着她靠近慢慢变得扭曲,最后向着她发出狰狞的嘶吼,无助可怜又可恨。
与她何其相似。
伸手触在光晕之上,撕裂般的疼痛传来,她不退反进,手上引出红色的法阵,法阵上献祭的陨石与锋利的光晕搅在一起,她与它一起支离破碎。
同归于尽。
一片暗光划过,青铜门内混乱的漩涡归位,那伤口似的黑洞被缝补渐渐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长白山青铜门外。
唐媛缓缓睁开眼,脚下是支离破碎的法阵,她看着法阵中沉睡的男子,一滴血从嘴角划过,滴在她的指尖。
这一天,竟然让她如此久候。
时间,空间,位面,维度。
那时这四个点被秦香在一瞬间扭转,乾坤瞬息之间万变,即使知道媒介是青铜门,依然确定不了她灵魂所在地点。
她不敢轻易下结论,在术法这一方面,即使秦香是个新手,然而天命不佑,她不如秦香。
秦香消失的那一刻,带走了吴邪身上的全部蛊毒,她用引渡之法引渡蛊毒,将自己与吴邪绑成一体。
一荣俱荣,她损吴邪生。
这场博弈,秦香赢了所有人。
“我想找她回来。”吴邪对她说,“天涯海角,穷尽一生,我会找她回来。”
“可是我找不到她,她不愿意让我找到。”她摇头,第一次露出苦涩的笑容,“吴邪,你觉得她愿意让你找到吗?”
吴邪闭住眼睛,关于秦香的记忆纷至沓来,却忽然一声巨响,那些记忆如同一面被打碎的镜子,散落在他身边,他伸手去抓,即使指尖鲜血淋淋,也不能阻挡它们消散而去。
他被镜片割伤,伤口从指尖蔓延至四肢再到全身,血肉模糊,却没有痛意。
唐媛看着眼前人慢慢倒在地上,眉宇间闪着她熟悉的红光,沉默良久。身后传来脚步声,却是张起灵走来,他看到倒在地上的人,也是沉默。
真相从张起灵口中说出,带着直白的残忍,他不会用委婉的修饰,只是将事实原原本本的刨开吴邪看。
他告诉吴邪:“我违背与秦香的誓言,告诉你这些不单单是为救她的命。众生皆苦,然而她之苦因你我而起,因果循环,总有一天要还的。与其日后付出更大的代价,吴邪,不若现在我做背信弃义之人,还她一个公道。”
“你告诉他真相又有什么用呢?我那个妹妹做事从来都尽善尽美。”
日后的吴邪身无顽疾蛊毒,也没有关于秦香任何记忆。即使张起灵违背誓言,也没有任何关系。
“等着吧,这个世界的黑洞要消失了。”唐媛盯着那道红光,直到它渐渐消失,她再也感应不到半分熟悉的气息。
“若是她败了呢?”张起灵扶起地上的吴邪,还是问出了这一句。
“那我和慕歌与你们继续合作,我们再牺牲。”
那个夜晚很安静,唐媛坐在屋顶上,看着满天星辰。
她想起从前的日子,那时候没有基地,没有怪物,没有任务,她带着唐默在家乡的草原上驰马,她耳边有风声、马蹄声、以及唐默的笑声。
唐默从前很爱笑,放肆又热情,对应她的每一份阴暗,让她心生向往。
若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多好。
唐默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笑了呢?
那天大雨滂沱,她从坟墓中逃出,亲眼看着她的灵魂被撕扯、吞噬,那些明媚的亮丽,从此在唐默的世界远去。
苦痛能使人成长,也能让人腐败。
唐默太痛了,被破碎的灵魂折磨,那些菱角扎进□□,拔都不拔不出来。
她要给她换一个躯壳,换一个世界。
于是她放弃了正统术法的修炼,剑走偏锋的违逆天道修炼禁术,疯狂的透支自己作为人类的营养。
本来毒人可以利用术法压制毒性,使自己变得正常,她放弃了。
即使不得近人,不得味觉,不得视彩,她也必须要走完这条路,若是最后她没有被天道致死,那就让她孤独而亡。
天命不佑,唐家人该还的,她来。
法阵渐渐消失,唐媛擦净血迹,回头对黑瞎子笑笑:“我们走吧。”
夜间下起了雨。
黑瞎子捡起滚到脚边的空酒瓶,坐到她身边,“借酒消愁?”
“消不下去。”唐媛叹了一口气,似乎真的为此烦恼,把最后一点酒喝下去,然后伸手一点,一个小小的法阵浮空出现,她专心的看了一会儿,那法阵渐渐散去,消弥在空气中。
黑瞎子跟着她看,发现是今天那个法阵的缩小版。
唐媛花了一年时间完成这个法阵,而这个法阵,今天找到了秦香。
“目标达成,还有什么愁绪?”他摇了摇空酒瓶,状似随意的问,“我可以帮你吗?”
唐媛笑起来,摇了摇头。
唐家人的宿命没人可救,也没人敢管。
“别引火烧身了,这么多年,我们两个早就两清了。”她站起来,没有一丝醉意,“我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就看吴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