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柯南]我最亲爱的宿敌》墨扇散人

26、白 猿

　　琴酒将头抬起了些，他的脸终于从斗笠下面显现。
　　赤井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突然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面前的琴酒不是幻觉。但他黑色斗笠面上星星点点的雪又让这一切再真实不过。

　　“偷偷摸摸地靠过来，这不是你想看到的么？”赤井动作利落地收刀，轻松地对他笑了，“你怎么来了？”

　　琴酒眯起眼睛：“这似乎不需要向你汇报吧。”

　　他还是一身黑衣，只不过——
　　竖排扣的洋服外套。长裤。还有皮靴。
　　同时注意到对方服装的一刻，两人的嘴角也像穿着那样默契地提起。

　　琴酒上前两步，也来到围栏边。
　　“走吧。”

　　沿着山壁往下。借助了绳索之后，比赤井想象得要省力一点。
　　这也难怪，他向来喜欢做最坏的打算。

　　更令他感到不适一点的，是席卷着他的凛冽峡风。越深入峡谷，这股风就越狠劲。像是要推着他坠落似的。

　　——推着他坠落。像极了赤井秀一现在的处境。远在崩落峡谷之外。

　　除了风声之外，峡谷里死寂，于是整个世界都被缩影成了峡谷，天，地，还有他自己。
　　于是，在这种虚幻的感觉中，他在某一刹那生出了想松开手任由烈风带着他坠落的念头。

　　只不过下一瞬间，他就看到了身侧，琴酒被风吹得飘扬的头发。

　　非常美的银色……

　　然后，思绪就理所当然地又被另一个人的存在拉回了现实当中。

　　琴酒这次没有孤傲地走在前面，反而是由赤井来领路。洋人造的靴底在行走于山石间时异常牢靠，只需要注意那些被冻结的地面。

　　他根本不需要琴酒。听动静就能感受得到，他在后面紧紧跟随着。
　　只是，他还是会突然想起伏特加提到的，琴酒身上的“病”。

　　没有症状、没有征兆。如果不是伏特加提起，他可能不会注意到这个人有什么不适。大概也和琴酒向来喜欢内敛自己的情绪有关。

　　因为这个，他还是时不时会回头去看。哪怕结果只是看到琴酒安稳地给他一个轻蔑的笑容。

　　峡谷无法一直下到底，两人只好沿着凸起的山壁向峡谷延伸的方向探寻。途中经过一处人造的堡垒，也已经荒废了许久。天色再晚些的话一定无法继续前行，这座堡垒无疑是最好的休息处。

　　赤井搜集了些许干燥的木柴，架在一起点燃了堆篝火，迎着火光在旁边坐下。他看着琴酒点燃了烟草，朦胧的烟雾飘飘忽忽，散发出会让人觉得温暖的气味。

　　赤井一时之间感到有些恍惚。是关于自己所正在经历的事情的不真实感。
　　他很少有这种感觉。

　　此处堡垒以山体为基础构建，他们所处的这一部分也改建于山壁上的岩洞。悲怆的风声在外面呼啸而过，听起来凄厉恐怖。就像是很久之前，当文明还孕育在世界的胚胎当中时被野兽围堵的人类。

　　在这种远离文明的地方，难免会产生这样的遐想。

　　走神了片刻之后，他的注意力又自己归来了，原因是听见了琴酒正轻轻咳嗽了一两声。

　　“你……”
　　赤井顿了顿。他知道琴酒肯定不会告诉他。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他就注意到，他的脸色确实要比之前更苍白了。
　　他没有一刻忘记伏特加所说的那些话。这是他一直想要问的，但没有合适的时机。

　　连现在也不算是合适的时机。

　　“身体……没有问题？”
　　他还是说了出来。

　　赤井在那一刹那就后悔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问。琴酒的表情也明显僵住，别开脸之后，他的眼神再一次被斗笠的边沿遮住了。

　　没有眼神。

　　“……没问题。”
　　赤井本来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片刻过后还是等到了他开口。

　　“为什么要来？”

　　“被永生之水灌溉的莲花……我当然也想看看。”
　　沉静半晌之后，冷笑随着他吐出的烟雾重新缠绕上他的唇角，变回赤井最熟悉的琴酒。

　　堡垒的后方，是一座只剩凄惨残余的断桥。

　　或许是本身这地方就人迹罕至的原因，看上去十分古老的断桥，至今为止也没有经过任何修复，将堡垒与其他地方永远割裂开来。这侧的断桥永远守望着对岸，永远到达不了对岸。

　　于是，二人只好沿着山壁向下垂降。幸好此处的山壁已经不算高，没有浓雾遮掩，能够清晰地看见峡谷下方的蔓延的水潭。

　　那水潭明明看起来水质澄澈得很，然而深处却是一片可怖的浓黑，要说深不见底的话……不如说，就像是根本没有底似的，这在峡谷底下的水潭仿佛联通着另外的世界。

　　既然有“水”，那应该离他们此行的目的芳馨水莲也更近了。

　　他朝琴酒抛去了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地加快了垂降的速度。

　　也正在这时，赤井惊见一个雪白的人影朝琴酒背后袭来！

　　就是他眼神中忽然激起的警觉被琴酒看去，根本不需要赤井出声提醒，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配合着白影移动的风声，他将绳索在手腕挽了一圈缠紧，用力蹬着山壁，移开足够闪避的距离。

　　扑空之后那影子又迅速闪到了赤井跟前，他已经有了防备，抽刀迎向对手——

　　血光飞洒的时候，他听到一声刺耳的啸叫。

　　不得不说，那东西穿梭在岩壁上的速度实在是快，快到难以看清具体的形貌。唯一可惜的是，赤井的刀比它还要快。那东西坠落下去时他才看清楚，竟然是只被斩断了半截手臂的白色猿猴。

　　猿猴掉进了潭中，血色在水里化开，在水花中逐渐淡去。它没有死，也不敢继续纠缠，扑腾着水重新跳起，沿着从水中突起的岩石仓皇而逃。

　　没过多久，赤井的靴底也踩到了水岸上，双手也终于可以放松了力气。接着，清脆的两声，是西式皮靴独有的厚鞋底碰撞岩石发出的。琴酒也下来了。

　　“猿猴啊……”赤井望向了刚才那只白色猿猴离去的方向。野兽的灵性与剽悍着实让人惊异。

　　“是因为这里的水吧。”琴酒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寒潭的边缘，望向漆黑的水底。

　　他站得离水太近，摇摇欲坠的近。

　　“传说苇名从仙宫淌下的水会让人变强，甚至是……永生。”

　　他斜过眼来看着赤井，挑起的嘴唇上有股邪气的笑容，就像在刻意开恶意的玩笑：“你要不要来一口试试？”

　　话音落下后，赤井竟显得很顺从地弯下身去。挽起袖子，合手鞠了一捧冷冽的水。但他没有喝，凝视着手掌心中自己摇晃的模糊倒影。一会儿之后又仰起头，看着琴酒。

　　他脸上意味不明的微笑让琴酒有些许愣神。

　　盯了一会儿他的脸后，赤井站起身，松开手。那一鞠水便顺着他的手指泻下，只剩满手冰凉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