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柯南]我最亲爱的宿敌》墨扇散人

14、对 饮

　　唯一和神室町有异的地方在于，神室町聚集了明里暗里各类产业和人群，而河原则是充斥着桃色交易，完全沉浸在肉身欲望中的地方。因此，想找个清净的喝酒地方几乎不可能，寻觅了许久才找到小街里一处相对冷清的小酒馆。

　　尽管如此，在踏入店门的那一刻，依然有和服领子一直敞开到细幅腰带上方的女人叽叽喳喳地围上来。赤井轻轻颔首，扫了她们一眼。

　　倏然之前那种轻微的悲伤又浮上了。这些女人就算永远待在河原，可是她们的青春也不会永久地同河原一起繁华下去。看似永远停驻的河原背后则是飞瀑一般的变迁，就像西洋传说里吸食新鲜血液用来维持容颜永驻的魔女。所以当韶华坠落之后，无论当年如何光鲜，她们都难以逃脱被放逐的命运。

　　所以，在入口外的那处神室町西公园，无论从哪个层面上说是赛之河原的外沿也不为过。
　　只不过……
　　长久待在黑夜里的人，能否再度适应光明？

　　赤井不知道问题的答案。甚至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有直面这个问题的机会。忽然之间他又露出了苦笑，本来是抱着想要出来寻欢作乐的目的，却一开始便陷入了自怨自艾当中。

　　明明刚刚还在企图说教琴酒，其实更苦大仇深的是自己才对。

　　他轻轻摇了摇头，把笑容中的涩味剔除掉。他本来想坐在店二楼的露台上，然而即便是地底，似乎琴酒仍旧不喜欢这种曝露在光线下的地方，仍然选择了最内侧的座位。赤井在这种事情上倒是没有什么原则，便随之走过去，将刀解下放在桌侧。

　　刀不离身——这是在乱世里生存的法则，即便是表象安稳的乱世。

　　琴酒也是如此，将千子村正放在旁边和赤井那把雾烧并排，然后似乎非常娴熟地点上了酒。
　　其实是没少来过这种地方吧？无论是出于任务还是兴趣使然。
　　酒上得很快，这种店里竟然也有上品的吟酿，在挥金如土的赛之河原中似乎也算不得太稀奇。赤井用手指捏着猪口杯，眯着眼将酒啜入口中。
　　对他而言不存在什么喝酒误事，他可以将分寸拿捏到恰到好处。
　　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是，他没有放肆一醉的权利。

　　琴酒坐在他的正对面，因此不需要掩饰就可以直接观察他。在赤井礼貌而又疏离地拒绝后，看上去他似乎对再度向自己围上来的游女并没有过多的排斥，但也完全视若无物地任凭她们自顾自在旁边娇声调笑。

　　这些女人很难有也不需要长久的兴致，被冷落了一会儿之后就自讨没趣地散开了，也不过多纠缠，又将目标转向了刚迈进店里的新的客人，连说话的路数都是翻来覆去的那几句。

　　于是这桌前，又只剩下赤井和琴酒两个人了。

　　大概平时很难看到琴酒有稍许放松的样子，所以这时候赤井更专注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喝下了一杯酒后，他似乎对这酒的味道评价及格，于是包裹在黑色和服中紧绷的肩膀也稍微松垮了些，又兀自点燃了烟草，沉稳地吸上了一口又抬起头。看他的表情，似乎比起刚刚围上来的游女，他被不知何方隐约飘来的演歌声给吸引了。

　　“想过去看看么？”赤井用调笑的口气道。他猜琴酒已经开始有点后悔挑选偏僻的小店了。
　　琴酒看上去这才察觉到自己方才的目光正恍惚地盯着虚空，只有一瞬，他恢复了对万事都不屑的眼神。
　　只不过残留的不舍倒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还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你就这么悠闲？”
　　又来了。每当他要极力否定什么的时候，就会像这样把话锋转回到对方身上。
　　“不。我只是以为你会有兴趣罢了。既然如此，那就算了。”赤井的口气非常轻松，甚至拿起小酒杯放到唇边时，还带着笑意瞥了一眼琴酒，“你说得对，我们不该这么悠闲的。”
　　琴酒不再说话了。于是赤井满意地喝下了酒。

　　他说得也没有错。在眼下还有许多未知的情况下，放肆玩耍不是什么聪明的行为。只不过，这不妨碍他借此机会继续了解琴酒这个人。

　　不过他也不希望就这么浇灭了对方饮酒的兴致。他们两个之间按理说是没有任何闲话可以谈的。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通常只被赤井作为和他的目标接近的手段。可这时候，他却不由自主地开口了，他再次看向了琴酒：
　　“回到长安京后，再一起喝酒吧。”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那时候，再找有弹唱的酒馆也不迟。”

　　“但愿有那样的机会——”并且还是嘲讽的口气。琴酒会这么回答吧？
　　然而琴酒却并没有那样说。他回望向赤井的眼神有些许异样，就好像他刚才喝下去的那口酒过于滚烫，又难以表现出来。他捏着酒杯的手还在半空中，但是如同定格一般悬停不动了。许久许久他才缓过神来，仰起头将酒杯里的那一口一饮而尽，重重地将酒杯敲回桌上。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说不可以。仍然难以捉摸。
　　那点酒也是酒壶中最后剩下的几滴。
　　该结账了。琴酒根本没有留给赤井什么能让他出手的时机，直接将钱币随手按在了桌上，简直就像独来独往似的，站起身便离去了。

　　回到客房中，两人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便各自睡去。少许的酒不是什么坏事，不至于烂醉，只是能让人睡得更安稳。第二日直到真岛差遣的走卒来到时，赤井才彻底清醒过来。
　　是无梦的一夜。

　　他起身穿好衣服时，琴酒的房间还没有动静。这个人应该不会睡死到不理会任何响动的，但就是和他预料的不一样，直到他快要迈出房门，琴酒仍然像是在昨夜突然消失了一般，根本没有出现在他的房间外。

　　虽然心里有疑，但真岛那边的情报在眼下显然要更重要些。回来再看情况敲门问问好了，赤井如此想到，于是也不顾其他，再整理了下衣衫，随着走卒出门去了。

　　不得不说真岛的情报网的确大到令人咋舌。从擂台上比武结束向他告知情况，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一天左右的时间，竟然就已经打探到了消息。在河原尽头的洋馆里，赤井再一次见到了真岛吾朗。这下就连看他的眼神也不得不尊敬了许多。

　　“哟，小莱伊，早啊。小琴酒没来吗？”真岛吾朗其实并不怎么关心问题的回答，自顾自地轻笑了几声，然后收起了笑容。看得出来他的表情并没有十分喜悦，由此赤井猜到，情报的获得并不是完全顺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