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唐要吃糖》麋鹿上野

44、第 44 章

　　李昶坐直身体，把玩着腕上的手表。然后道：“我让警卫长给顾绗一传话，第一是因为这个命令，不能由顾绗一直接下达。其次，李家近几年树敌不少，但还算殷实。他倒台的消息散不出去，那么谁都不知道他家研发的新产品是真是假。也就是注射给他的药。”说着指了指唐明堂。然后又接着道：“一旦他家对头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着急莽荒去研究和开发更新的药，那么首要事件就是研究现有药品的成分。”
　　他这么说着，那医生都抬起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看，有现成的帮手，我们肯定要用啊！人嘛，能少干点就少干点。至于秦姐姐，你应该疑惑她为什么没跟着回来吧。”
　　高磊点了点头。
　　李昶翻了个白眼，继续道：“这就是我跟着过来的原因之一。秦姐姐虽然没说，但是这一路上他在出点什么事，秦姐姐肯定不会让我好过。而她之所以不回来，是要让事情更加的扑朔。可不止一个人打着我秦姐姐的主意。这次的事情本来不应该这么发展，但是顾绗一将计就计的时候却出了差错。他两或者说他们三都吃了亏。”
　　“而现在，秦姐姐要和顾绗一联手去逼暗处的人现身。而我，只需要把这位安全的送到北城，再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待着北城，那么，后面的事情就不归我管了。”
　　李昶说着也没管谁，打了个哈欠就闭上眼睛又睡了。
　　高磊默默的承受了两级白眼，但并没有不舒服，在慢慢的消化李昶说的话。他忽然觉得那位顾部长年纪轻轻坐到那个位置上，真的是凭实力的。连一个身边的李昶都能这么会分析。而他就只能，诶，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高磊狠狠的锤了下自己，然后看着给他包脚的外套忽然很不开心。心说：早知道冻死你得了！
　　睡着的人双眼紧闭，全无意识正在好梦。
　　一路上倒是没出什么事情，高磊以为自己一夜提心吊胆就够了。但还是在入境得时候被人拦了。
　　章昂的在老远就停了下来，然后谨慎招呼着人下车。
　　好端端的大马路中间拦了棵树，说不是人搞鬼也没人信。
　　高磊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消息，默默的从座位底下摸出了枪和两把短刃。谨慎的走下车站在车门前。
　　李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眼神戏虐的向外看了几眼。然后沉默的盯着昏迷不醒的唐明堂，嘟囔着道：“怎么这么多人想要你的命啊！真烦。”
　　说着他把自己之前把玩过又顺手塞在座椅下面的小玩意掏了出来，是一支短短的金属哨子。他把哨子含在嘴里，半边身子探出去张望了一眼。然后转过来对着那医生和小护士道：“一会儿我吹了哨子。你把他扶稳，最好给他捂着耳朵。我怕吓着他。”
　　医生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反倒是小护士跃跃欲试的好奇样子。
　　李昶又敲了敲玻璃，高磊回过头来看他。李昶轻声道：“除了第一辆车和最后一辆车以外，其他的车后退一点，几百米你自己看着办。”
　　高磊还没反应过来，李昶就从腰间掏出耳麦挂在耳朵上，然后从座位底下同样熟练的摸出了一把枪。
　　李昶忽然吹了声哨子，尖锐的一声划破天际。仿佛在给伺机而动的人一个精准的信号一般。高磊来不及多想，迅速的下达了车辆停留和后撤的信息。最后一辆车从末尾拐弯抄上来，十几个武装的人从车上跳下围在李昶身边。
　　高磊指挥其他车辆后撤了三百米，尤嫌不足。侧头去看李昶，李昶还在慢吞吞的穿着别人递给他的鞋和外套。头也不抬。
　　过了一会儿，章昂也谨慎的走了过来，站在高磊身边。有些狐疑他刚才的安排，但是也没有多问。
　　李昶慢慢的穿好衣服和鞋子，整个人就变得凌厉了些。
　　“去几个人到那辆车上，有什么不对直接带着人先撤。”李昶慢慢悠悠得道，几个人便立马转身准备离开。
　　“不过也没啥事，刚受过伤的三条和六子还有九饼你们过去吧，老张也去盯着点。”李昶偏头看了一眼，然后又道：“老张你看着点仪器啊！顾绗一那些东西可贵了，好多钱呢！”
　　围在他边上的几个人都笑起来，紧张的气氛瞬间消融。李昶还盯着那几个人走开的人背影道：“听见了没？老张！老张！坏了我就从你工资里扣！”
　　人家走的远远的，连个头都没回。
　　李昶有些挫败的样子，然后侧头去问：“你说东西真坏了，顾绗一是骂我还是扣老张的钱？”
　　边上的人扑哧一声没忍住，章昂和高磊面面相觑，章昂一脸被傻子傻到的表情，高磊则是摇摇头，没说话。
　　被李昶问的那人好半天才回到：“小先生，我枪都快端不稳了。”
　　仔细一看，周边几个人端着枪的手确实不稳定，明显是在忍笑。
　　李昶瞥了一眼，从另外一个人手里接过钢圈套在手背上，然后低声道：“东西真坏了，我就把你们卖了去换钱。”
　　给他递东西的人似乎职位比较高，替他系好腰带，再道：“不要说笑话。”顿了顿又道：“除了顾部长，没人买得起。”
　　李昶扬了扬眼角，那人又立马补了一句：“当然，我们还是听您的。”
　　这句话明显取悦了马上就要炸毛的人，李昶舒舒服服的眯了下眼睛。然后看了下时间，道：“差不多了，从现在开始，十分钟之内要解决掉。”
　　“明白。”刚才说话的人稳当的应了一声。
　　随机便都将枪拉开了保险栓。
　　李昶勾了勾手指头，高磊不明所以的看过去。李昶道：”我要是光荣负伤了，你记得跟秦姐姐好好说说哦。“
　　高磊一头黑线，正准备反驳他。
　　忽然周围便响起一阵枪声，李昶把哨子含在嘴里，退后两步，一声更加尖锐的声音从枪声钟冒出来，更显得令人惶恐不安。
　　刚才还在跟李昶说话的人将李昶拉到身后，然后给他套上防弹背心，又扔了几个过去给高磊简洁的道：”穿上。“
　　高磊并不推脱，麻利的就分了出去。
　　两声哨响过后，枪声也倒是停止了，慢慢的传来人群的脚步声。
　　李昶低声道：”跟那个谁联系了吗？接应的人什么时候到？“
　　前一句话并不指谁，但后一句话就让高磊和章昂明白了。章昂道：”刚才联系了，他们的人现在往这里赶。“
　　李昶把哨子咬在牙间，然后侧身转到众人身后。
　　他要做一堵墙，隔开前面的厮杀，保护好后面那个被人认为是希望的人。当然还有那些贵死了的仪器。
　　短兵相接，刚才的动静不算大，但是已经不再适合用枪了，留下痕迹会让人有迹可循。但又有几个是能见光的呢。

　　时隔很久之后，高磊还是会想起那一天的场景。
　　明明也是差不多的年纪，怎么那个孩子就能那么风轻云淡的站在那里？他是不怕还是笃定了没人敢向他开枪呢？
　　很久之后高磊才想明白，可能都不是吧。
　　这孩子就是不怕死。
　　那天除了那些人来的比较突然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凶险。
　　白家的人来的很快，风卷残云般的收拾了剩下的人，干净利落的带走了。
　　李昶就一只脚架在车门上，一只手里把枪转着玩，戏虐的瞥了一眼现场，并不在意。
　　他乖乖地站着，由着顾绗一给他的人去脱他身上的防弹衣，然后又套好厚实的外套。之后他就沉默的站了一会儿，然后偏偏头，用很轻的声音道：“走吧。”
　　车队整理的速度很快，再加上白家过来的人，一行浩浩荡荡的车队就这么招摇的撞进了北城。进了北城之后就安全了。
　　秦欢先派回来的人早早的做了安排。
　　秦家的宅子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家里的佣人除了老陈和芳姨和另几个比较老的人之后，都被遣散走了。现在的整栋宅子里都是退役的武警，几个留下了的佣人不是没见过大场面，因此也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李昶一行人在中午赶到了宅子，高磊急匆匆的从车上下来第一件事是给秦欢报备。
　　芳姨和老陈年纪都大了，把唐明堂送进去的时候并没有让他们见到。反倒是李昶下了车就开始到处乱窜，也幸好有顾绗一的人跟着，只要不出去，就大抵是没什么危险的。
　　其他人都忙忙碌碌的时候，李昶自己随意走了走，身边都是忙忙碌碌的人，搞得他有那么一丢丢烦。但是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很快也让他顿住了，他一回头，就见顾绗一安排的人站在他身后，温和的微笑的看着他，李昶忽然觉得更烦了。
　　他抬手挡了挡阳光，低声道：“你说他知不知道我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身后的人微微的笑了一笑，并没有接话。
　　李昶也不在乎那人的回答。又过了一会儿，他道：”我想回去了。“
　　那人变了一下脸色，但很快就恢复如此，然后轻声道：”您才刚到这，可以住几天再说。“
　　“可是，没有顾绗一的地方，我都不想待啊！”李昶这么说着，几乎要带出哭腔了。
　　活脱脱一个寄人篱下受苦受难没人要的孩子一样。
　　好在那人心理承受能力不错，他把臂弯里搭着的衣服给顾绗一披上，轻声道：”您还没穿鞋，先回屋子里吧。“想了想又道：”秦小姐不是说把这里当自己家吗？要不您去瞧瞧器械房，听说秦小姐收集了很多······“
　　”好！“李昶很快的点点头表示同意，甚至都没有等他说完。
　　李昶想做什么都行，这是秦欢吩咐过的。所以秦家的人把这个命名执行的非常贯彻，以至于李昶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秦家的任何地方。
　　唐明堂送进了二楼的房间，房间里的家具全部都被撤走，现在正一件一件往里面搬医疗器械。小护士则守着唐明堂身边认真观察着。

　　事实上，秦欢和顾绗一都不想跟顾称硬碰硬，一是没必要，二是打不过。
　　顾称在暗，带过来人的想必也不少。
　　秦欢的人都跟着回北城了，顾绗一又因为是低调行事，所以身边也没有多少人。再加上两人身边得力的助手都不在，所以，硬碰硬就是个下下策。
　　顾称其人，顾绗一和秦欢都认识。小时候也是一起插科打诨闹过玩过的伙伴。
　　事实上来说，顾称和顾绗一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只是两个人到现在都反目成仇不认彼此了。
　　要说起原因，则是秦欢手上罗老爷子给的那件东西。
　　顾称和顾绗一都想要，所以导致了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
　　但是显然，顾绗一目前还算是占据了一些先机的。
　　“说说吧，要么你身先士卒？”秦欢懒洋洋的把玩着顾绗一的古董，随拿随放，看的顾绗一的管家心惊肉跳的。
　　顾绗一闻言微微低着头，手指不停的搅动着，似乎好像是真的在思考这件事一样。
　　其实也不用等很久，这个决策很简单。但是两个人都拉不开面子去见面。
　　谁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拧巴些什么。
　　明明是亲兄弟，但两个人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了的架势。
　　良久，顾绗一才撑起眼皮，轻声道：“他们到家了吗？”
　　秦欢点点头。
　　顾绗一慢慢转头看向窗外，慢慢地道：“欢欢，你怕死吗？”
　　秦欢被他突然发问问的愣了一下，但回神过来也没理解顾绗一的意思。
　　顾绗一先挥了挥手，于是管家走出去顺便带上了门，房间里就剩下两个人。好像顾绗一要开始讲述一个故事一样，四周也变得静谧起来。
　　“其实你也想知道吧，我跟他。”
　　顾绗一站起身，有些疲惫又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原来，我们也是很好的。虽然血缘关系淡薄，但好歹也是一家子骨肉。即使说话少，但是关系也还是融洽的。只是，，，，，，”
　　顾绗一叹了口气，“只是那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去上游泳课，但是我母亲突然把教练叫到一边说有事情。我也没多想，就先在水边玩，然后等着教练过来。只是后来我突然被人推下水，我拼命的呼救，周围很多人都在跑过来，却是他先把我救上了岸。然后我便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母亲哭着跟我父亲说是他把我推下水的。我母亲还跪着求我父亲，说只要我平安，宁愿带着我搬出去住。”
　　说到这里，顾绗一看下秦欢，缓缓笑道：“你也知道我父亲那个人的，没有什么比他的面子还大。他先是遣散了我身边的那些人，然后将顾称狠狠的罚了一通并且因为顾称反抗，又关了他一周。在被关起来的时间里，顾称一直在发烧。如果不是管家发现的话，他可能就活不了了。这也是他现在身子差的原因。”
　　“顾称因为这件事跟你置气吗？”秦欢问道。
　　“不。”，顾绗一摇头，当然不是！全都是因为他的胆小和懦弱。
　　“因为当时我母亲说，如果我说不是顾称推的我，那么我和她都过不了安生日子。”顾绗一眯了眯眼，好像是在回忆或者说懊悔一般，他继续道：“所以，在我父亲一开始追问的时候，我说的是哥哥推的我。但是顾称并不承认，于是我父亲就让管家去查。我母亲一介女流，她并没有什么能力收买整栋宅子的人，更何况那数不清的保安和监控。管家把事情告诉了我父亲，于是在父亲的一再追问下，我保持了沉默。我不敢再撒谎，却也不敢再说话。事情到这里，真相就已经很清楚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真相一直未曾公之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