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唐要吃糖》麋鹿上野

22、第 22 章

　　老管家懂得分寸，依着秦欢的意思，硬是在主桌上给唐明堂留了位置。老太太一言不发，秦昭这回倒也没说什么，真是面上都也没表露出一点不满的样子来，倒真让人以为他是忍气吞声了。
　　秦欢抬头看了一眼，李宏川碍着身份，坐在对面，由几位长辈陪着。两姐妹安排在了客席，本家几个年纪相仿的坐在一起。此刻不知道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很是开心。
　　老太太捻着手上的佛珠，像是不经意般的问道：“我听说你打算这两天就回去了？”秦欢一边将外套脱下来，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是，就这几天了。北城那边也离不开人。”
　　“客人都还没走，你急着回去不合规矩，一会儿，你去跟李家那位说两句话。毕竟是长辈。”老太太喝了口参茶，慢慢的道。
　　秦欢很是配合的点点头，身子后倾，没再开口。约莫是累了的缘故。
　　一顿饭吃的貌合神离，但也算是宾主尽欢。秦欢手指掂着玻璃杯，酿造的高粱酒醇厚回甘。状似无意的撇了一眼，才起身，笑着道：“李叔叔，今儿我敬您一杯。招待不周，您见谅。”
　　李宏川十分大方的挥了挥手，丝毫不介意秦欢坐着敬酒的态度。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笑着回应道：“是我叨扰了。我听说大小姐要回北城，这么急的吗？不多待两天？”
　　秦欢示意侍者不用再添酒，将透明的杯子倒扣着。
　　“事情多，北京这边不用我操心。我自然去操心我那一亩三分地了。”秦欢看起来心情很好，一只手撑在椅子扶手上。目光随意的落着。
　　李宏川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唐明堂正慢慢的吃一块鱼，专心致志的在挑鱼刺，对边上的人视若罔闻。而这块鱼，好像是刚才秦欢给他夹的。
　　“唐先生这么喜欢吃鱼？南京的手艺也不错，有空秦小姐带他来尝一尝，让初晴陪着。”李宏川貌似很随意，但又有所指的道。
　　秦欢在这里，饭桌上的视线总会若有若无的飘过来。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唐明堂的筷子没往盘子里伸过，但碗里却是满满的。相反秦欢的筷子不停，上了什么新菜总是自己先试一口，味道还行，就再夹一筷子往身边人的碗里送过去。
　　听见别人提他，唐明堂慢条斯理的停了下来。朝对方愉快的笑了笑，浅声道：“是呀，味道还不错。只不过好吃是好吃，就是挑刺麻烦了些。”
　　李宏川眯了眯眼，眼神凌厉的闪过了些怒意。却很快就消散，他还不至于跟一个黄口小儿的晚辈计较口舌。
　　秦欢笑意盈盈的将那碗里那块挑了一半的鱼夹走，众目睽睽之下道：“刺多就算了，换别的吃。”
　　一来一往的对话，谁心里都懂。却谁也没有挑明。世家就是这样，你厚着脸皮假装听不懂，别人也只会笑笑，不会挑明了说。
　　唐明堂笑兮兮的侧过身子，有点乖又有点不高兴的道：“我都挑了好久了。”
　　秦欢闻言，筷子动了动，夹了两根青菜送过去，“吃点清淡的。”话虽这么说，筷子又换回来，自顾的将方才那块没挑完刺的鱼，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拨弄了起来。
　　桌上的人谁都看到了，却谁都没说话。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喝酒的喝酒，陪老太太说话的说话。秦欢面上没什么神情，自然也就没什么人上去自找没脸。
　　唐明堂又挑了几筷子，北京的菜式偏甜，又加上这桌都是年纪大的长辈，口味自然也就清淡滋补为主。他吃食上挑剔的很，因此随意的吃了几口就停了。
　　秦欢见他放下筷子，低声道：“吃好了？”
　　被问的人点点头，身后的侍者连忙送上温热的毛巾。唐明堂接了，仔仔细细的擦干净手指。
　　“让高磊先带你回去休息，我晚点过去。”秦欢往外看了眼，高磊就站在门口。随后不大不小的声音道。
　　长辈没走，晚辈就下桌实在不合规矩。但是秦欢在，依旧没有人敢说什么。
　　唐明堂乖巧的站起身子，跟老太太说了句自己先回去了。才慢慢的侧身向外走过去。到门口的时候，高磊已经接过熨好的外套搭在唐明堂肩上。又撑起了把伞，众人不免得将视线越过去往外一看，哟，原来又飘起了些雪花来。
　　秦欢的目光随着人流动，直到唐明堂的身影消失不见。秦欢的目光才转回来，落在桌前。余光一扫，李家那位大小姐，跟身边的女伴说了些什么，匆匆的就出去了。秦欢不免淡淡的笑了笑，嘴角若有若无的有些讽刺的意味来。
　　戏是真的已经开场了，唐明堂才是主角。跟她在一起，旁人就不好有什么动作了。这叫什么来着，放虎归山还是引蛇出洞？
　　亦或者，用那人的话来说，舍不的孩子套不住狼？
　　众人慢慢的都下了桌，重新转回到方才大厅里。管家早就在众人吃饭的时候，将大厅重新收拾了，酒也添了，新的糕点也补上了，换了新的蜡烛和鲜花。短短个把小时，不得不说是世家的做派。
　　看得出来老太太是真心喜欢李家小姑娘，才吃了饭，就在后面又让人把她叫了过去。说什么要认识几个年岁差不多的孩子一起玩儿。老管家说，是老太太怜惜这孩子只有这么点大，没了母亲。身世可怜的紧。
　　秦欢也是笑笑，伸手将乔话招过来。他本来跟着唐明堂的，但是秦欢让高磊带着他回去，按照唐明堂那个性子，必然是一时半会回不来的。乔话自然而然就等在了秦欢这边。
　　“从北城带给家里小孩子的东西还有吗？有剩的，你送一件过去老太太那里。”秦欢点了点手里的高脚杯。
　　乔话想了想，北城那边带了好多的小玩意，精巧的玩具，不甚名贵的珠宝玉石之类的。老陈特意装了许多，为的就是防着秦欢一时要送人。本家小孩子就多，再加上来来往往的世家之类的。
　　“还有，还剩下一套水晶的小首饰。”乔话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低声道。
　　秦欢满意的点点头，不免对这人的机灵有些赞赏了。高磊跟着秦欢在外面跑，关注着政府和军队的事，难免就分身乏术。带着乔话来，确实是正确之举。这人方方面面，倒也打理的不错。
　　乔话点点头，目光散开来。北城到底比不得北京，这些华而不实的装饰，锦舍玉食的日子。难怪越有钱的人家，家庭越不和睦。难怪每个人都恨不得争权夺势，万人之上。
　　权势和资本的社会里，高高在上的那些人，脚底下踩着的是血汗和黑暗。
　　“秦小姐，别来无恙呀。”，几个人端着酒杯走过来，大腹便便的样子一看就是万恶的资本主义。乔话在心底狠狠的鄙视了一下。
　　秦欢扬起酒杯示意了一下，低头抿了一口，并没有与他们谈话的打算。神情说不上拒人千里，但是绝对不算好。那几个人略点点头，也算是知趣。打了个招呼就顺势转到一边了。
　　如今的地位，人人都应该巴结的，是新贵。
　　唐明堂正变着花样的踩着脚底下的石头子玩，高磊在一边接一个紧急电话，对方好像很着急慌乱似的。高磊略吩咐了两句，点头应道：“我马上过去。”
　　随后走到唐明堂跟前来，看着这人阴晴不定的脸，低头解释道：“部队的事。我先送您回去吧。”
　　唐明堂挥了挥手，很通情达理的道：“你先去，我又不是不知道路。”
　　高磊还有些犹豫，毕竟这不比在北城。
　　唐明堂撇了下拐角处的身影，示意高磊看过去。面色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慵懒的道：“这么点地方，你还怕我丢了不成。”
　　高磊深知这位小祖宗的脾气，此刻知道哪怕不是真的生气。心下还是免不得有些慌乱，只能头疼的按了按额角，这怕是条件反射性的后遗症了。
　　“那行，唐队，您注意些，我先去部队了。”高磊低着头，一副默然的样子。说着就转身，余光也免不了往拐角处看过去。虽然说不应该，但是心下还是思量了下，这李家人，当着秦欢的面打算盘也就算了，还将算盘打得这么响？也不知想的是什么。
　　唐明堂笑了笑，看着高磊的身影消失。才慢慢的踱步，悠闲的一步一步踏上台阶。慵懒的靠在柱子上，百无聊赖的仰着头打了个哈欠。
　　细碎的阳光落下来，从侧脸到喉结都蒙上一层碎金，隐隐约约的光晕晃得人心神不一。
　　长得好看的人，就连打哈欠这种事做出来都是精致的。
　　唐明堂侧眼看了下，沉下声音。他本来声音就有些沙哑，此刻如此刻意的沉下来，如珠落玉盘，雨入荷池。
　　“李小姐刻意在此处等我，可是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他说话的时候，气息抑扬顿挫，语调也随之起伏。简直就是刻意的引诱旁人春心荡漾。何况那人本就有心于他？
　　李初晴心跳有些加速，还是稳着气息，慢慢的从拐角处拐出来。她今日穿了件水蓝的裙子，裹着雪白的厚外套，长发柔顺的垂着。妥妥的就是一个温婉世家的大家闺秀，柔和的就像南京的湖水。
　　“唐先生。”李初晴轻轻的开口。一抬头，眼里暗含秋波，眉梢微微一挑，就是一套做派。
　　唐明堂垂下眼，依旧是勾着唇角笑着，像个绅士一样，等着李初晴接下来的言论。丝毫没有因为她的样子有什么态度上的改变。
　　“唐先生，可有想过您父亲的事？”李初晴手指紧了紧，虽然慢，声音却沉稳的不像她。
　　唐明堂似乎被这句话挑起了兴趣，抬起头来，十分乖巧的道：“想过。”
　　“那么唐先生是怎么想的呢？可有什么证据？”李初晴看起来并不适合谈判，太早的就想将底牌抛出来，往往就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我相信我父亲，相信秦老先生，也相信秦欢。”唐明堂很配合，从善如流。
　　他这话不假，但是说了等于没说。至少李初晴没听出来是什么意思。
　　“我，我爸爸他知道一些事。只要，只要你，你娶我。我爸就会帮你。”李初晴一字一句的道。
　　唐明堂等了一会，没等到她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