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折扇》海鲜皮皮酱

2、第二扇

　　容焉闭着眼睛坐在马车里，许是山中雪路难行的缘故，尽管车夫十分控制了，马车还是有些摇晃。容焉不悦的皱眉，可一想到一会子要见的那个人，心情总算好些，算下来，他们自从那事儿后，一个多月不曾见了。

　　没一会儿，马车竟停了下来。

　　容焉睁开眼睛，还不等他发问，车夫就隔着帘子问：“大人，前方积雪难行，马车恐难以行驶。”车夫声音浑厚，一听便不是寻常之人。

　　容焉听了这话也不恼怒，黑如点漆的墨瞳漂亮十分，薄唇微红，音如泉水滴落山涧：“无妨，我独自走过去，你先回去吧。”

　　“这······”那车夫有些犹豫，这雪这样大，恐怕大人实在难行，可想容焉说出的话怎容他人反驳，便说道：“是，大人。”

　　容焉脚程极快，不消一刻钟的功夫就走到了半山腰的一处简易木屋处。

　　顾洲越再此等候他。

　　容焉站在门外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恐带了一丝凉意入屋，却听见里面顾洲越的声音响起来，深沉里多了一丝沙哑：“来了？”

　　容焉的嘴角牵起一丝笑意，他走进去，顾洲越正在屋子中央倒酒。

　　屋里十分简陋，是顾洲越幼时所发现，只告诉了容焉一人，二人常常偷跑过来喝酒。

　　顾洲越正在斟的酒是他二人新酿不久的，故而酒面上还泛有酒渣沫，颜色微绿，细小如蚁一般，一眼望过去，放佛绿蚁在酒面漂浮。

　　顾洲越只顾着斟酒，并不招呼容焉，他二人自幼相识，如今已过十八载，实在无需客套，况且、、、、、、

　　二人对坐着，中间是一只粗拙小巧的火炉，炉火正旺，不仅将炉子底部烧的通红，就连小屋里都有隐隐约约的红色火光。

　　“五岁那年，你贪玩，偷跑进山，恰巧也是正逢大雪，你出不去山，发现此处，还好我找到了你。”容焉自顾自的说着，回忆起以往，眼睛里有光亮，好看极了。

　　顾洲越头也不曾抬，放佛听不见他说话，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洲越，伯父的事，不是我、、、、、、”容焉看他如此，想要解释，可却被顾洲越打断。

　　“阿焉，我还未曾恭喜你位极人臣，荣封丞相。”顾洲越说这话的时候看向窗外，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的洒下来，不知道是否老天爷也想掩盖些什么，是黑暗？还是血迹？

　　他不知道。

　　突然，顾洲越端起酒杯，看向容焉的眼睛，坚定的说：“你我兄弟十八载，这一杯酒，该我为你庆贺。”

　　容焉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他想解释，想说顾将军蒙冤一事不是洲越想的那样简单，圣上给他那般选择，他别无他法，可半晌，他只吐出两个字：“多谢。”

　　什么时候，他二人到了这个地步？一个不知如何开口，一个是心灰意冷。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依旧相对无言，只是一味地饮酒。

　　待新酒饮毕，大雪仍然不停，更有封山之势。

　　顾洲越蹒跚着站起来，脸上有一些酒晕，眼睛里确实澄清，他看着容焉，不复以往温柔笑意。

　　酒杯被他轻轻拿起，又重重砸下，砸到墙面上，咚的一闷声，又落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破裂的声响来。

　　容焉看着顾洲越，满眼慌乱，心跳的极快，他在害怕，怕顾洲越真的说出什么话来。

　　可是，终于、、、、、、

　　顾洲越眼中好似有泪光，声音颤抖：“阿焉，不，该尊称您容大人，容大人，过往十八载，我顾洲越不曾负过你一丝一毫，自认问心无愧，可，可如今，杀父之仇实在，实在、、、、、”他哽咽，过了一会儿，声音恢复冷漠：“洲越在此陈三愿，一愿大人活千岁，二愿大人权滔天，三愿大人与我，永不再相见。”

　　容焉愣住了，放佛一尊雕塑，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口。

　　顾洲越深深的看他一眼，随后便夺门而出，屋外大雪纷飞，西风凛冽，恍若鬼哭。

　　容焉扶着木凳，好不容易站稳了，踉跄着走到门口，只能看见顾洲越的背影，雪白的，干净的，和这满山的大雪一般，融化在这天地间了。

　　那一瞬间，容焉才知道，他丢掉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