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像》聚颐

1、残像

　　——残像

　　01

　　气温在这几天下降的飞快。

　　天空透着冷列的冷蓝色，隐约中可以看到残留的淡黄色斑点。风间裹着被子想着自己来中国似乎也有了这么的一段日子。弄堂里依旧在点着昏黄电灯，不难撒进自己的房间。简陋的石头路，木板床，因潮湿而泛黄的墙壁，还有窗外小贩叫卖的吆喝声。豆浆油条的味道顺着红色瓷砖爬上蔓延。

　　记忆中的西式早晨便被中国化了。

　　起身打点好一切在胡同口买了豆浆和馒头，咬下去一口一口都是浓郁的北京风味。自己念的经济学1年后才在日本开课，父亲都为自己办妥好了一切。在中国学的是历史系，远古上下数不清的日子花去了自己大半的时间。

　　小日子过得还算是可以。不忙不闲的。

　　正值清明，听说这天都要去上山拜先人。隔壁的阿姨大包小包地开始往外提，笑着对自己说小悠啊，今晚有烧猪吃，你过来吧。

　　风间点头说那好。谢谢阿姨。

　　然后听到汽车的点火声，对面小孩的哭闹声……乱七八糟的吵哄哄了十来分钟便安静下来。突然冷清下来的气氛风间不怎么习惯，坐不住地提起包便往外跑。

　　虽然说是来了这么的一段时间，但王府井的街头小吃一直是吸引自己的东西。一串一串地毫无仪态地站在街头边吃边买，是在日本从未有过的生活。如果自家老哥在这里一定会说不华丽吧。风间想了想笑着点了一串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其实自己真的是很矛盾。

　　在日本上飞机前说的是我不当你和侑士的电灯泡，其实是想说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们两个一起罢了。来中国的时候明明已经说好了要知道他是自己哥，其实到现在自己还是不想去承认这样的关系。

　　风间摇头停止自己的思考。继续瞎逛在这个城市里。

　　02

　　在王府井的最尽头，有这么一间卖爱情文艺片的店。红色水泥墙，灰色水泥地，大约50平方的屋子。放着暧昧的音乐，横七竖八的堆着一堆仓底货，打着减价大促销的号子特别引人注意。
　　承认有便宜不占的人是傻瓜。

　　《俄罗斯方块》压住《情书》平稳地放在顶端，平静地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片子的封面和自己买下来的一模一样。

　　还记得之前迹部景吾问自己哪些片子好看的时候，自己就是拿着这两张。出于女生的矛盾心理，拿出了一张有着莫名其妙独白的《俄罗斯方块》还有在回忆中浮起青春年华《情书》。想当然地知道为谁而来问自己，自己便故意地选上两张压根不合口味的片子。

　　没有明确的目的，只是想这样做下。

　　两张片子10块。提着红色塑料袋走出。突然对晴朗的天气大感陌生，类似遥远多年后的重遇。
　　手机来了提示说有邮件，翻开查看是迹部景吾写的。其实也就是复制加粘贴，内容重复百年不变。干脆利索地删除，免得塞住本来就小的可怜的内存。有多少天没有回复邮件了呢？5天？应该是10天吧……

　　呵，妒忌心在作怪。

　　想当初忍足侑士失踪这么一天你迹部景吾几乎到达抽风的地步，到现在我风间悠蒸发十多天你还有心情复制粘贴。好歹我也是你妹啊。

　　好歹我也是你妹啊……

　　一个气愤便一脚发泄在路边的垃圾桶上，只幸好城管叔叔这天放假。暗叹天助我也。
　　转身回头的时候看到易凯靠在那株类似法国梧桐下深表吃惊，才意识到城管放假大家都应该会放假。

　　我说易凯啊，干吗啊你？

　　风间啊。谁惹你了？

　　嘿嘿，你啊。走，陪大爷我泡妞去。

　　呵呵的干笑几声，翻个白眼说风间你的笑话够冷的。自然的，会被人投以鄙视到极点的目光。笑笑说我陪你逛街怎样？

　　那好，你说的。

　　一前一后地漫无目的地逛着。其实自己什么都不缺，其实自己剩下的钱只够去买泡面。无奈之下把易凯拖回家看电影。那小子还一脸认真的问不会被人误会吧。

　　如果在日本，还真的希望让迹部景吾好好误会一次，可以让自己理会成吃醋这一行为。在中国，这也没什么关系。

　　胡同口买豆浆油条的老伯已经回去了，五六岁大的孩子也随着爹娘扫墓去了。安静的可以。家在3楼，走过一条窄小的过道开门便是。

　　易凯说风间你着屋子够有中国五四时代的味道的。

　　切切几声，说易凯你要损这屋子破烂也不用这样拐弯子吧。

　　放的还是《俄罗斯方块》，1个半小时都是在拌嘴。到后来放《情书》的时候，易凯看的很认真，说这片子不错。风间把这片子前后看了不下5遍早已腻闷，蜷着身子在暖气下睡着了。

　　起来的时候易凯的脚步声在水泥地上啪啪响着。手里揣着天津人称为麻花的食物，笑着说着东西很好吃呐。随手掰开一半递给了风间，示意尝尝看。

　　唔，很好吃。

　　03

　　后来易凯告诉自己说风间你睡觉的时候一直在叫你哥呐。你喜欢你哥吗？

　　点头说那是。我真的喜欢我哥，真的。

　　之后就一直在沉默，易凯抬头低头说不出什么。空调呼呼地吹出闷热的空气，对面男主人带着情人回来，钥匙转动开门。继续安静。胡同里传出狗吠声，路人的嘀咕貌似应该是在咒骂。继续安静。

　　风间沉不住气说你还是要在我这里吃完晚饭么？

　　易凯说不用了，我回去了。顿了顿，说风间我真的喜欢你，真的。

　　我真的喜欢我哥，真的。

　　风间我真的喜欢你，真的。

　　关系错乱就像铅色天空下乱搭的电线，分不清前后左右东南西北。电波从那头传到了另一头，没有人知道终点起点休息站。

　　易凯笑笑说喜欢就一定要说。风间，别让自己后悔。我知道你不会就这样让自己后悔下去的。对吧？我说那是。我不会。

　　易凯高挑地身影逐渐消失在过道里，脚步声还是啪啪地响得清脆。

　　——要幸福呐。你是个好孩子，易凯。

　　5点左右阿姨端着北京菜说今天的烧猪不错，佐料也不错，什么都不错哈。在围裙上擦擦油渍，继续回到厨房。

　　电视上播着港台音乐排行榜。自己印象很深刻的是小蔡同学在马德里街头蹦蹦跳跳地对着镜头唱着外国人听不懂的歌词。马德里的街头很漂亮，阳光很明媚，小孩子很可爱。风间对阿姨说我明天就去马德里。

　　阿姨没说什么。应该是抽油烟机的声响盖过了自己的声音了吧。

　　美美地吃了一顿。

　　回家后在衣柜的底层拿出之前来中国的旅行箱子。黑色，大而笨重。除了放这么几件寥寥可数的衣服和证件外，想起来真的是没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带走。很矫情地写了一封告别信。日文，相信不会有人明白自己在写什么，也算是这么一个交代。

　　北京城的清早温度很低。行李箱的轮子在不平的水泥路上走的很不顺畅，东倒西歪的。胡同口没有老伯在卖豆浆油条，弄堂里还是点着昏暗的灯。自己走后来前都是一样。

　　唔，都一样。

　　04

　　像自己所想的来到了马德里。

　　和当地的店主用英语沟通了十来分钟才买到这么一张明信片。唰唰地写上几个字母说要寄往日本。还是需要沟通十来分钟才明白自己的目的。店主笑笑点头，应该是知道的意思。

　　大块小块石板铺成街头小道颇有一番异国情调。同样黄皮肤的人会在下午弹着吉他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唱响整个下午。浓密的胡子盖不住洋溢的笑容，仿佛整个马德里都在微笑。

　　风间在这里住半年回到日本。问起迹部景吾收到自己的明信片没有的时候，对方是一脸全然不知。

　　悠，你寄什么东西过来了？

　　没什么。哥你不用知道。

　　呵，连天都帮你呐，迹部景吾。向你表白的明信片都寄不回来。

　　都过去了。什么都过去了。

　　不计较了……

　　05

　　什么都不计较了。

　　就这样好好结局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