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贝克街的黑衣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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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下着雪的糟糕的日子。
夏洛克·福尔摩斯依旧带着他那顶古怪的帽子，他将领子拉的很高，把脸埋在领子里，快步走向贝克街22号，他身边的华生更是冻得直打哆嗦，并伸出手来合拢放置于脸前，轻轻地呵了一口气，也快步穿过街道，走向同一个目的地。
华生一头扎进屋子里，一回头，见夏洛克还怔怔地站在门口发呆，他的帽子已经摘下，微卷的头发上落满了细小的雪，雪落到他头顶已然变成晶莹的水珠，然而他还发呆着站在门口。
华生有些疑惑地喊了一声：“夏洛克？”
夏洛克反应过来，皱着眉道：“下这么大雪的日子，赫德曼太太竟然连门都不关？”
华生搓着手笑了笑：“没准雷斯垂德冲上去找你了。”
夏洛克看了他一眼，强调：“我选赫德曼太太做房东的很大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她从来不会忘记关门。”
华生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你是说赫德曼太太可能有危险？”
夏洛克的脸上呈现出一抹喜色，用极快的语速咕哝着：“谁知道呢，没准又是一起谋杀……”
他正说着，看见对面的华生正用一种怪异的神色盯着他，茫然了片刻之后，似乎是察觉了什么一般，下意识小声问：“这样很不妥么？”
华生看着他那张茫然的脸，暗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每天渴盼着看见杀人案，甚至这种渴盼还强加到了自己的房东身上。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理都没理夏洛克，直接走进去了，他在屋子里喊了一声：“赫德曼太太！”
寂寂的走廊沉默以对。
夏洛克也走了进去，顺手将外套脱下来挂在手臂上，迈步走上楼梯：“我们已经将近半个月都没遇到一起凶杀案了，自从开始下雪以后，伦敦的连环杀人凶手全开始不务正业……”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前面的华生停了一下，使得两个人险些撞到一起。
夏洛克抬头看去，只见屋子里的窗户旁，正站着一个身穿黑衣、手拿骷髅的女人。那女人的半边身子被隐没与光线中，却让人觉得她和那光线和她格格不入。
华生走了进去，显然是在自己的屋子里见到一个外人觉得很不适应，更何况这女人手里还拿着骷髅，于是只能用不自然的声音问：“你好？”
那女人回过头来了。
之所以说她是女人，因为她身上的黑色风衣早就已经过了时，而且发型极为老式，然而她回过头的一瞬间，一张苍白而又美艳的脸逆着光转了过来，显然，她还极为年轻，大约能算得上是个女孩儿。
她那双带着冷度的幽绿色眸子看了两个人一眼，然后，嘴角牵动，挤出一个冷漠的笑。
她看了一眼两个人，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骷髅头，对华生道：“你的杰克，还给你了。”
华生疑惑地看着那个骷髅头，回头问夏洛克道：“你管那个玩意叫杰克？”
夏洛克扫了一眼，强调：“不，它叫骷髅。”
那个女子似是完全没听到的样子，将双手一袖，漠然道：“赫德曼太太回家探亲了，从今天开始，我是你们的新管家。”
夏洛克皱眉：“赫德曼太太不是我的管家。她只是一个房东。”
华生补充：“而且我也不住这里。”
那女子的脸上复又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冷漠的笑来：“没关系，我是你们的管家就可以了。”她说着，似是想起来什么，看向面前皆皱着眉的两个人，问：“不好意思，哪一个是华生医生？”
华生皱眉皱得更厉害了：“我是。”他说着，又将身边的夏洛克推出来：“而这个，就是大名鼎鼎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他说完，给对方留了时间去尖叫。
那女子冷漠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松动的表情，然而，还没来得及等夏洛克露出傲慢的神色，她已经开口：“夏洛克难道不是一个女孩的名字？”
……
两个人都沉默了。
半晌之后，只听见夏洛克拖长了音强调：“没错，但是我是个男的。”
那个女子似是完全不在意这件事，目光从他脸上蜻蜓点水似的一掠，又看向了华生，脸上第三次出现那个宛如机器一般的标准而又冷漠的笑，用着半带命令的口气说：“从今天开始，早上八点之后起床，晚上十一点之前睡觉，没问题吧？”
华生脸上的表情越发地精彩，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又看了一眼夏洛克拧的越发紧的眉头，忽然想到，这个家伙大概遇到了一个比他还要不可理喻的对手了。
只听见夏洛克加了重音的声音：“我从来不规律生活，所以我几点睡觉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而且——”
那女子脸上那冷漠的笑维持着：“相信我，到那时你不会想要醒着的。”她说完，似乎是觉得这笑已经没有必要了，便撤了下来，动作之僵硬好比一个人当场摘下面具，继而用较为严厉的声音说：“如果没有准时睡觉，我会没收的你的杰克哦。”
旁边的华生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头看向夏洛克，只见他正脸色铁青地说道：“作为一个成年人，我想我有权利决定我什么时候睡觉和起——”
那女子的幽绿色眼睛转了过来，这次脸色难得出现了一抹真诚的笑，只是这笑里似乎还带着一点慈祥：“噢，成年人。”她说着，走了出去，临出去前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两个中年男子，用慈爱的语气说道：“多可爱的孩子啊。”
夏洛克忍无可忍地在屋子里大吼了一声：“除了从来不听别人说话以外，你还有什么别的要命的缺点吗！”
那女子在楼梯上站住，微微偏头想了想：“我叫安娜？”
夏洛克怒道：“全名！”
那女人想了想，试探着说：“安娜·卡列尼娜？”
夏洛克差点没被她气得昏过去，只伸出一只手扶住太阳穴，看着她脸上那无比认真的神色，无力地问：“俄国人？”
那女人笑了：“不，英国的。”
说罢，她翩然下楼，留下两个人在屋子里生闷气。
夏洛克走到沙发前，愤然坐了下去，用手捂住了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华生在屋子里走了走，发现周围的东西全都没有动，回过头来对夏洛克笑道：“新房东很漂亮啊。”
夏洛克睁开眼，用一种不可置信地神色看向他：“她说了这么多句要命的话，你就只注意到了她很漂亮？”说着，他又看向别处，脸上露出认真的神色：“或许是时候准备一场谋杀了。”
华生无奈地说：“下次你有这种打算之前，不要让我听见。”
夏洛克瞥了他一眼：“得了吧，就凭你的脑袋，你又找不到证据。”
华生：“……至少你的杰克回来了。”
他从桌子上拿起那个骷髅，递给了夏洛克。
夏洛克怒道：“我都说了它不叫杰克！”他说着，接过了骷髅，只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他一伸腿立刻坐了起来，将那个骷髅拿在手里，凑近了，皱着眉仔细看着。
华生刚在属于他的椅子上坐下，见夏洛克变了脸色，便转过头来看着他：“怎么了？”
夏洛克站起身来，将手里的骷髅头一转，放到他面前，低声道：“这骷髅头上面有血污。”
华生低下头，看见那白色的骷髅头上的一处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正有一小块深褐色的污渍，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华生将手里的骷髅翻了翻，道：“她受伤了？”
夏洛克将那骷髅放入证物袋保存起来，脸上露出一点兴奋的神色：“这女人绝对有问题。”
华生皱眉：“就因为她让你准时上床睡觉？”
夏洛克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简直无可救药：“因为她举止怪异，而且这骷髅上的血迹就是证据。”他说着，走到了窗前，将窗前的帘子拉开了一点，俯视着外面正飘着雪的街道：“而且这个媒体网络如此发达的年代，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夏洛克·福尔摩斯？”
坐在他身后的华生笑了一声，他刚笑出来，夏洛克就皱着眉回头看他。
华生止住笑，耸了耸肩：“或许还因为她叫安娜卡列尼娜，或许还因为她把你当个小孩子看，或许还以为她没准就是你的克星？”
夏洛克回过头去，看向窗外。
冬日的寒风，正从街道的一头呼啸而来，卷起细碎的雪花，在昏暗的街道上飘舞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女人，正从街道的一边，缓缓走向街道的另一边。
她的身子瘦而高，配上裹紧的风衣，越发显出身子的瘦长来，远远望去就像一把细长的黑色的刀，锋利而又单薄。她的肤色过于苍白了，白得几乎没有血色，就连嘴唇上都只有一抹极淡的颜色，配上那双冷淡的绿眼睛，整个人就像一个镶嵌着琉璃眼珠的石膏像。
她正在街道上走着。
从高处看过去，可以看见她买了一份报纸，只略略地扫了一眼，便放进了口袋。
那份报纸，夏洛克早已经看过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看的那一页的最后一行，正是一条讣闻。
夏洛克手里的帘子放下了，低声道：“游戏，开始了。”
第2章 02
玛丽将门打开时，一阵湿冷的风卷着细小的雪花从门缝里飘了进来，紧接着，那狭小的门缝里挤进她丈夫那张冻得青白的脸。玛丽被他那副狼狈的样子逗乐了，将门打开迎他进来，笑道：“外面很冷是吧。”
这时，华生医生的后面挤进一个高而瘦的身字，那人灰色的毛呢大衣上落满了雪花，一进来就将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将上面一层的雪拍了拍。
玛丽显然愣了一下，然后过了许久，才扬起声调说了一句：“哇哦。”
紧接着，她走进了屋子，对着身后的两个人笑道：“我给你们倒点热茶暖暖身子……”
华生赶紧一把抓住她：“等等等一下，你再不来帮他的忙，他就要把我逼疯了。”
玛丽似乎被他逗乐了，笑道：“这么多年了，原来你还没被他逼疯过呢？”
华生无奈地耸耸肩：“本来是没有的，现在快了。”
站在不远处的夏洛克皱眉看着他们两个：“你们下次说我坏话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让我听见？”
华生：“我们的——不，他的公寓里来了一个新房东，非常漂亮，但是人和这家伙一样怪，于是夏洛克在被那个房东逼疯之前，我对他说，如果你真的那么怀疑她，为什么不去找麦考夫调查一下她的来历。”
玛丽笑得更厉害了：“可是你们现在出现在这里？”
不远处的夏洛克·福尔摩斯用一种阴沉地近乎可怕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玛丽立刻噤声不言语了。她抛开了方才的话题，对华生道：“好吧，那个人的名字告诉我……你们有照片吗？”
夏洛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上面是一张偷拍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正从外面的风雪之中回来，黑风衣的领子拉的很高，正背对着那相机的人，而她的面容却映在镜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正从门口向室内走去，因而镜子上映着的是一个倩丽的背影。
玛丽看了一眼，笑道：“哇，好聪明的人，大侦探福尔摩斯的第一次偷拍被人发现了呢。”
照片上的女子正侧目而笑，嘴角的弧度极浅极淡，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同情，而那双幽绿色的眸子正一如既往地冷漠地望着镜子里，目光经过镜子的转折，正好对准了镜头。
夏洛克的脸色越发地阴沉。
华生赶忙将自己的妻子拽到一边，低声道：“他刚才双手合拢着呢喃说要准备一场谋杀……”
玛丽不但没有对事情的严重感到在意，反而笑得更厉害了，她将手里的手机屏幕拿出来给华生看：“你们新房东不化妆也可以演吸血鬼了呢……”
华生低头一看，只见那女人肤色几近死人的青白，嘴唇上更是半分血色都没有，加上一身黑风衣，配上昏暗的楼梯，实在是和太像一只正在狩猎的吸血鬼，而那双无情而又冷酷的眼睛，甚至比荧屏之中还要出彩。
华生小声道：“还真像吸血鬼……”
这时，不远处这自己站着死盯着墙看的夏洛克回过头来，困惑的问：“像什么？”
华生重复了一边：“吸血鬼。”
夏洛克复又茫然地看着他，加重了语调问：“什么？”
玛丽脸上的笑一僵：“得了吧，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什么是吸血鬼？”
大名鼎鼎的夏洛克·福尔摩斯怒道：“当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
玛丽仍旧不甘地问：“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啊，你真的不知道吸血鬼？”
华生习以为常地一挥手：“他可是连太阳系都不知道的人。”
玛丽哈哈笑了起来：“你连太阳系是什么都不知道？”
福尔摩斯已经近乎怒不可遏了：“当然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要知道那些无聊的东西？”
……
玛丽耸了耸肩走进屋子，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速地滑动着，很快，就将手机翻了过来，冲着夏洛克笑道：“喏，找到了。”
夏洛克近乎是抢一般夺走了手机，迅速地阅读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二十三岁，赫德曼太太的远方亲戚，就读于……”
他说着，顿了一下，看向玛丽：“这历史太清白了。”
玛丽耸了耸肩：“简直就像是被人刻意创造出来的身份。”
夏洛克凝眉看着她：“你说什么？”
玛丽一脸无所谓地看着他：“这份历史做得太简单了，一个身份，一份学历，连推特账号和手机号都从来没有，甚至连信用卡购买记录都没有，简直就像是一个被特别安排在你身边的探子……”
一个小时后，麦考夫办公室。
寂静的屋子里，电话的铃声猛然响起。
麦考夫看着手里的材料，心不在焉地接了电话：“怎么了？”
电话里传出慌张的声音：“对不起，我们没能拦住他……”
麦考夫茫然：“谁？”
这时，门被砰的一声推开，闪入一个穿着风衣的颀长的身影，夏洛克·福尔摩斯特有的声音在屋子里高扬了起来：“你派了人来监视我？”
麦考夫去挂断电话的动作一滞，脸上浮起一个僵硬的笑，尴尬地看着他：“被你发现了？”
夏洛克加重了语调：“你派来的人那么废物，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麦考夫手里的动作僵住，片刻之后，抬眼看向弟弟：“……那么……你指哪一队？”
夏洛克先是被呛了一下，紧接着才用一种近乎于蔑视的表情嘲讽地笑了起来：“你已经堕落到了什么地步，派安娜卡列尼娜那种人来监视我，英国政府无人可用了么！”
麦考夫安静了片刻，将手里的电话缓缓地放了下去，用古怪的神色看了一眼夏洛克，然后凑近了站在他旁边的华生，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问：“他嗑药了？”
华生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描述的表情。
他侧着脸盯着夏洛克许久，才小声道：“从医学的角度来看，没有；但是从情绪的状态上来看，是的。”
半个小时以后，麦考夫和华生颓然坐在桌子旁边，眼睁睁看着夏洛克兜头走来走去，手大幅度地挥舞着：“她给我的的骷髅起名叫杰克，而且还逼着我在十一点钟睡觉，十一点 ，准时睡觉，像个公务员一样规律生活，你能想象那种生活吗？”
麦考夫皱了皱眉：“事实上，我自己本身就是……”
夏洛克不等他说完，又迅速地抢过话头，怒道：“自从下了这场雪一来，英国的连环杀人犯已经整整半个月不务正业了，枯燥的生活本来就要把我逼疯了，现在她竟然还说，让我十一点前睡觉？”
华生凑近了麦考夫，低声补充：“而且还威胁要没收他的杰克。”
夏洛克说着，骤然刹住了车，看向麦考夫，问：“你为什么要笑？”
麦考夫咧着嘴茫然道：“我笑了吗？”
夏洛克看着他那张满溢着幸福的微笑的面庞：“……所以她的确是你派来的？你认为我绝不会认为你会选择这么不靠谱的监视者，所以你选中了她而且为她捏造了那个漏洞百出的资料？”
麦考夫已经笑不出来了：“我只是觉得，我有生之年终于看见我弟弟痛恨另一个人胜过我，实在是太惊喜而已。”
他说着，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打开了手机，道：“事实上，你指责的开冬以来不务正业的杀人犯们，一个小时前刚刚犯了案。”
夏洛克皱眉看他：“你为什么不早说？”
麦考夫耸耸肩笑道：“无论如何，我也得把你的狼狈相看完了不是么？”
说着，将手机递了过去：“我想你那个叫雷什么的警探应该已经在去找你的路上了。”
夏洛克将手机接过来，半信半疑地看向那张凶杀现场的照片。
那双鹰一般的眸子迅速锁定了照片的一角。
夏洛克·福尔摩斯凉薄的唇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
他将照片放大，然后将手机倒转——
坐在旁边的两个人，茫然地看了过去
纷乱的街道上，混杂的人群里，细碎的雪花下——
一个身穿黑风衣、胳膊下夹着一叠报纸的女人正遮住脸，逆着人群走向远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贝克街的黑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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