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改命纪》鬼七叔

34、第34章

　　春节到的时候，军分区照常下着大雪，漫天飞舞着，将屋顶和操练场上染得一层白色， 那些已经枯黄了的小草根被覆盖在里面，全然瞧不见半点踪迹。
　　屋顶上方一声接着一声响动，连带着玻璃窗户也发出声响来。
　　雪已经堆积在了窗台上，厚厚的一层。

　　东侧的“007”宿舍里，有些热闹，青年们穿戴整齐后围站在桌子旁侧，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深沉的嗓音夹杂着爽朗的笑声：
　　“大家伙想想有什么好对联？”
　　“想不到，想不到……我大字都不识几个，能把自个名字写出来已经算是阿弥陀佛了！”
　　“老徐啊，难怪出来这么久，你从来不往家里写信，原来是不识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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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徐倒也没生气，伸手整理了一下脑门上的帽檐，朝着原先说话的人笑了笑：“就你是明白人。”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这时，门外有个青年跑了进来，头上顶着白雪，将原本年轻的容颜硬是盖上了一层沧桑，仔细瞧着，他的眉梢里也是白色的，正往下滴着雪水。
　　他撸了撸头发，小声道：“隔壁006和008宿舍的对联都快写完了，咱们这咋样了？搞出来了没？”

　　有人耸了耸肩，语气里带着一点点的失落：“没呢！”

　　前头的老王接话道：“连长可说了，评选的最后一名要在操练场上蛙跳两个小时，大家不加把劲，咱们就等着成为全团的笑柄吧……”

　　这话一出，原先还算镇定的班长就急了，脸红成一圈，梗着脖子看着大伙，眉眼里沉淀着担忧，粗着嗓子道：“一人出一句对联，想不出来的罚俯卧撑两百个。”
　　话落后，又添了一句：“这可不是跟你们开玩笑。”

　　周围短暂性有些安静。
　　青年们有的抬着头蹙眉想着，有些低着头瞧着地面想着，更有些紧咬着嘴唇发出咂嘴声叹气着……

　　坐在圈内的黄海是个粗汉子，字压根就不识几个，连自己的名字写出来也是歪歪扭扭的，现如今让他出对联，好比一根鱼刺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他就近推了推江文轩的胳膊肘，朝着其小动作的努了努嘴巴，示意他：“老弟啊，给你哥想个招。”

　　陷入沉思中的江文轩身子被人猛地一撞，让脑海里原本聚集的思绪又一次散开了，他抬起头来，嫌弃得瞅了黄海一眼，“自个寻思去。”

　　黄海露出两个大门牙，一副贼兮兮的样子，“老弟啊，你帮哥这回，改明儿哥给你介绍五连新来的那个女兵，长得贼漂亮。”
　　又用肩膀杵了杵江文轩的肩肘子。

　　江文轩又抬起头重新看了一眼黄海，鼻腔里哼出气来，心里生怕他等会又要出别的幺蛾子，只好妥协道：“我帮我帮。”
　　原本他语文就不是太好，眼下要想两副对联，不免有些头疼，一手杵着脑袋，一手在桌面上有节奏的轻轻动着。
　　“哒哒……哒哒……”

　　班长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旁侧，一改往常的嬉皮笑脸，转而变得严肃极了，指着最南侧的青年道：“从你先开始，一个一个说，想不到的自个搁旁边去做俯卧撑。”

　　青年有些拘束，支支吾吾道：“冬去山明水秀，春来鸟语花香。”

　　北侧的青年侧着头想了想，等轮到他时便也道：“好山好水好景，新岁新春新人。”

　　班长摇了摇头，继续往北走。
　　大家伙显得更加焦躁了，个个挠着头，面红脸热的。

　　江文轩和黄海是站在最后头的。
　　眼见着快要轮到自个了，黄海耐不住了，小声问道：“班长快到了，想出来没？”

　　江文轩将身子凑过去，几乎是覆在其耳边道：“你就说，国强家富人寿，花好月圆年丰。”

　　“啥？”黄海一时之间记不下这么多字来，便又问道：“你再说一遍。”

　　“……”
　　江文轩一字一顿又清清楚楚讲了一遍，咬文嚼字的，见黄海紧皱的眉头稍微开始慢慢舒展了，便询问道：“记清楚了没有，自己舌头在颠颠，可别说岔了。”

　　黄海重重点了点头。

　　距离两人只有一臂之隔的是赵云，他算是个清秀的青年，鼻梁高挑，浓眉大眼的，可性子极为沉闷，不太爱与人交流，在宿舍里也没关系好的朋友，因此当班长站在他面前后，也没人提醒他。
　　他继续低垂着脑袋，思索着精辟、能够一语惊人的对联。

　　班长见赵云没有反应，便咳了一声，“赵云，你说说。”

　　赵云猛地抬起头来，眸子有些闪烁，大约停顿了三秒左右，正了正身子，认真道：“春临玉宇繁花艳，福到门庭喜气盈。”

　　有人赞叹了一句：“好对联。”

　　班长也没吱声，走到黄海面前，“你说。”

　　黄海原先嘴里一直在念叨着对联，悉悉索索得说着，这不被班长一出声给吓着了，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啥：“……国强……”
　　又是一会后，还是没有想起来，仿佛枪突然卡子弹了。

　　班长道：“出列。”

　　黄海走到一旁，趴下身子，怨声怨气得开始做起俯卧撑来，手心撑在地面上，心里直哼哼委屈。

　　江文轩站在一旁，眉眼里有些笑意。
　　眼见着轮到自个了，他收起看戏的表情，背脊挺得直直的，眼睛盯着正前方，将心里早就想好的对联脱口而出，“人寿年丰家家乐，国泰民安处处春。”

　　班长在桌子旁侧的椅子上坐下，先瞅了瞅北侧的人，又将目光移到了南侧，询问两个老兵的意见：“觉着哪个好？”

　　皮肤黝黑的老兵道：“赵云的不错。”
　　另一位老兵道：“我倒觉得江文轩的好，人和国都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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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意见不统一，一时争执不下。

　　最后还是班长发了话：“江文轩的这副对联更能体现咱们当兵人的心愿。”

　　这话一出，赵云的脸一下子就沉了，悄无声息得将眸子往江文轩的地方移了移，越过他的身影往更远处看去，同时，紧了紧拳头。

　　对联的评比只是新年部队活动中的一项，为了迎接这中国传统的喜庆节日，以为丰富士兵们的生活，部队领导决定在傍晚时分举行歌会。
　　地点就选在了操练场上。
　　说来也巧，临近傍晚时，大雪突然就停了，原本还刮着的大风也小了很多，像是特地与人们迎接新年般。

　　士兵们三三两两从宿舍里走出来，在操练场前头集合成队伍，整齐有秩序得排着队，按照连队号码大小进行位置安排。
　　大伙走在雪地上，倒也感觉不到寒意，心头早就被春节的气氛给烘烤热乎了，个个面上都是带着笑意的。

　　三连连长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平日训练时极为严肃，可私下却是个好相处的人，他伸手拍了拍江文轩的肩膀，故意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打趣道：“咱们三连的面子今儿可就搁你们俩头上了，要是赢了，回去让食堂给你们多加块肉，要是输的太惨，五百个俯卧撑，没商量。”

　　黄海身躯一颤，“连长，你这是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啊！”

　　连长笑了笑，“你们这两头鸭子今儿个是不上也得上。”

　　江文轩也跟着笑了笑，脸上带着一丝丝的小痞子气息：“连长，要是我们拿了第一，你可得把你那如花似玉的闺女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连长白了江文轩一眼：“贼皮子。”

　　歌会开始了，气氛更加活跃了。
　　从一连开始表演节目，大多是一些战歌和国歌，毕竟是清一色的男生，因此唱得特别洪亮，一个个气宇轩昂的，激动异常。

　　一连唱得是《我们走在大路上》：
　　“向前进！向前进！革命气势不可阻挡，向前进！向前进！朝着胜利的方向……”

　　二连唱得是《学习雷锋好榜样》：
　　“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爱憎分明不忘本，立场坚定斗志强，立场坚定斗志强……”

　　这些曲子虽然很有表现力，也很能表达感情，可毕竟有些陈词滥调了，年年如此，大伙都听腻了。
　　士兵们都将眼神闲散着，听得末尾处机械性的拍拍掌，吆喝两声。

　　到了三连这，就上去了两人，与前两连的大部队不同，显得有些萧条，气势上败了些。
　　江文轩站在左侧，黄海站在右侧。
　　两人明显有些紧张，小腿正在下意识的颤动着，嘴巴里也在轻声咽着口水。

　　江文轩口中小声念叨道：“1、2、3，预备唱……”

　　于是两人便开始唱出声来，用力全部的力气吼着，唱得是在往后的岁月里，历年春晚流传了很久的《难忘今宵》：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不论天涯与海角，神州万里同怀抱，共祝愿，祖国好，祖国好，共祝愿，祖国好，祖国好……”

　　一曲结束后，底下反响特别激烈，倒不是因为歌声好听，而是曲调和词都是新的，大伙第一次听见。

　　坐在西侧的医疗区位置处，有位女兵同身侧另一人小声议论道：“左边那人长得贼合我眼。”

　　旁侧那人附和道：“清秀得很。”

　　一直盯着台面看着的俞若彤咬着手指甲，心里嘀咕道：“也就那样吧，还算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