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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阴谋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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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笔在纸上游走,执笔的手粗糙然而稳定。
王宝钏画完长长的一笔,才低声道:“……他不会入赘的罢。”
“为什么?”代战追问。
王宝钏道:“我俩海誓山盟,结为夫妇,我一介弱质女流尚能守约,他堂堂八尺男儿,岂有背信弃义之理。非但入赘,便是平妻也必然不可能。”
“你当真一点儿没想过?”代战不相信。
王宝钏微微摇头:“绝无可能发生之事,自然不会去想。”
代战公主的脸色红红白白,十分精彩:“这样啊……你真厉害。”
王宝钏继续作画,淡淡地道:“既然是夫妻,我当然要信任他。”
代战不说话了,焦躁地在桌前走来走去,一会儿喝口茶水,一会儿挽袖子磨墨,一会儿伸手抚平宣纸,一会儿紧紧盯着王宝钏笔下渐渐成形的人像,一刻也不得闲。
王宝钏出身相府,自幼被双亲宠爱,想学什么都能学到,琴棋书画俱有涉猎。虽说十几年没画过丹青,提起笔来适应得极快,不一时,一副半身人像白描即将成型。
她画得全神贯注,画得专心致志,满怀柔情蜜意,将薛平贵含情脉脉的眼神刻画得入木三分。
最后一笔收尾,王宝钏端详了端详,觉得差不多了,将笔搁在笔山上,这才抬头:“公主殿……下?”
屋里只有她和春燕夏荷两个侍女,代战公主连个衣角都不见。
在公主身边伺候的侍女都是伶俐人儿,春燕便满面笑容地扶着王宝钏道:“公主接到急报,处理公务去了,见你画得入神,不让我们打扰你。你莫要着急,先回去歇着啊。”
夏荷走近桌案,轻轻在纸上扇风,也笑道:“这画儿画得真好,我看着好像……”她不明显地顿了一顿,将本来想说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好像跟活人似的。你放心休息,等墨干了,我立刻送到公主那里。”
“多谢两位。”王宝钏道谢。
重新回到床上,耗了半天心神与体力的她,终于有了些许倦意……忽然外屋一阵喧哗!
王宝钏错愕睁眼,一队带刀士兵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小队长目光冷冷,声音不带分毫感情:“带走!如有挣扎,格杀勿论!”
王宝钏唬了一跳,将身子往床里缩缩:“这位军爷您这是何意?公主允我在此养伤,您是哪位,要将我带到哪儿去?”
小队长道:“公主有令,将你下狱。”
王宝钏身体一僵:“不知……府上有几位公主?”
小队长道:“自然只有一位代战公主。”
王宝钏不敢置信:“为何?”
小队长冷冷地道:“公主自有缘由,我等奉令行事。”
王宝钏试探着问:“我能见公主一面么?”
小队长道:“公主想见,自会见你——带走!”
两个士兵上去,毫不怜香惜玉,将王宝钏从床上拽下来!
王宝钏见势不妙,高叫:“我走,我自己走!”
她裹了裹衣裳,跌跌撞撞地,离开屋子。
离开前,她瞥了一眼外屋的桌子,那副画像已然不见。
再一眼,侍女春燕垂首立在一旁。
王宝钏忽然扑了过去,抱着春燕大腿,哭道:“可怜我未曾有作奸犯科之举,此间必有误会,求姐姐请公主明察!”
春燕面色沉重,什么也没说。
王宝钏挣扎站起,继续往外走。
队伍来到院子里,停下了。
王宝钏看见院子里还有一个人被士兵看守着。
手脚还都戴了镣铐。
——沈弋兮。
“你……”王宝钏很是惊讶。
沈弋兮什么也没说,默默迈开了步子。
鹦哥安静地停在她肩上。
沈弋兮在前,王宝钏在后,被重重士兵推搡着,挟裹着,离开公主府,登上木板车,颠簸着行了一阵,停下。
前方黑暗中,影绰绰有座房子。
凉风拂过,鼻端一阵异味传来,血的味道,粪便的味道,腐败的味道,混在一起,恶心而令人厌恶。
那是监狱。
那是牢房。
在阴暗潮湿,鬼哭狼嚎的监狱里,王宝钏被直接带到刑讯的所在。
早有人拿过笞板,见人带到,士兵从身后一踹王宝钏膝弯,王宝钏往前一跪,肩膀被大手按住,整个人匍匐在地。
下一刻,笞板狠狠落了下来。
王宝钏痛呼出声。
十板过去,她还在喊冤叫屈。
二十板过去,她昏迷不醒。
一桶凉水当头浇下。
王宝钏打了个哆嗦,头发被人抓在手里,狱卒腥臭的唾沫星子溅到她脸上:“你招还是不招?”
王宝钏摇头:“我清清白白,并无可招……”
“再打!”
王宝钏的惨叫声,沈弋兮在单人牢房里,听得清清楚楚。
李虫口爪并用,用力啄着沈弋兮的镣铐:“人都走了,你别再戴了。”
“你说要融入剧本。”沈弋兮语气毫无波动。
“我没想到她连你也一块儿抓啊。”李虫不满,“这不在我的剧本里好吗。你放开我,我要改剧本!”
沈弋兮没回答。
镣铐悄没声儿落地,牢房空空如也。
代战公主远远看着王宝钏和沈弋兮被带走,心里沉甸甸的,滋味莫名。
她在王宝钏画到眼睛的时候,就认出来薛平贵了。
朝夕相处十几年的老夫老妻,她怎么可能认不出。
认出之后,她就在屋里待不下去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假的!一定是假的!这是大唐的阴谋,意图让我夫妻反目,西凉内乱!”
“做妻子的,当然要信任丈夫!”代战公主“坚定”了信念。
她的身份,不仅仅是薛平贵的妻子,还是西凉实际的主人。
代战公主阴谋论了。
或者说,她逃避现实了。
王宝钏万万想不到,自己的话,竟然令自己吃了苦头。
忽然侍女禀报,周武户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