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年》封采

18、转 第四章 致命的温柔

　　镜子里的女人有中分的黑色直发，末端微卷，从耳际挽起，在脑后成髻，用镶了碎钻的发簪别住。耳环与项链也是低调但十分契合夜晚灯光的成套碎钻。修身的缎面晚礼服充满设计感，出自名家，露肩的设计凸显了颈部至锁骨美妙的线条，白净年轻的皮肤，唇色丰盈，有秀丽的眉眼。尽管由于年龄所限，气质上成熟的风情感稍嫌不足，但这份装扮在社交晚会作为迹部的助理，可以打九分。
　　女人到底是爱美的，尽管我曾经被太多事情分了心神，审视了一番镜中的自己，还是不禁心情大好。
　　这样的我，配站在那个人的旁边。
　　最后润了一下唇线，我撩开窗帘，银色的莲花已经停泊在门口。远远望去，在夕阳的温柔映照下，闪耀着明亮的金属色泽。一如迹部本人，有难以言表的高傲与贵气。
　　我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一个弧度。

　　“我六点左右会来接你。礼服记得选黑色的。”

　　——我刚到了家，手机就收到这样一条信息。是迹部发来的。我不傻，我隐约也能猜到这个晚会我是处在一个什么位置。这些事，我父母其实也跟我提过。然而那晚从迹部的口中听来，我才骤然发觉这些话的分量有多重，重得让我心悸。

　　我穿着礼服裙走到门口，视线刚一碰到迹部的车，车窗就缓缓摇下。他黑色正装打扮，低调却惹眼，和我的礼服裙色调相同，出奇契合。戴着墨镜，但我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明亮的眸子在夕阳下微微眯起，闪着意味不明的光。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奇妙的第六感作祟，我预感这是特别的一天。我微笑，今天毫不避讳，大胆地回视他的目光。
　　“准备好了？”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这么问我。
　　我说，“嗯。”
　　“上来吧。”

　　我们一路无话。不过我家到OKASTU本也就不多车程，我怔愣着盯着窗外——我在国外因为对他刻骨的思念而养成的习惯，思念的人此刻一直在身边，我却竟然一时改不过这个习惯了。到了酒店的停车场，在侍者的指引下，迹部缓缓把车停在了exclusive（专用）的停车位，熄了火，打开车门出去了。我也伸手去想打开车门，却像感应到了什么，停了手。几秒后，他果然为我打开了车门。我站稳后，他把手肘递了过来。我愣了一下，笑容不自禁地展开，伸手挽住。在往宴会厅走的路上，因为迹部知道地点就遣走了侍者，周围很安静。只有我的高跟鞋踏在地毯上的声音，和——我的窃笑声。
　　迹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我悄悄地打量他，他往下斜睨了我一眼，用眼神问我“干嘛”。
　　我今天一反常态地在他面前多话起来：“我觉得特别开心，哈哈。”
　　他皱起眉头看着我，但是眼光渐渐地变得柔和了：“和以前比，你开朗了很多。”
　　“以前？……哪个以前？”没料到他骤然蹦出这么一句，我疑惑地问。
　　“……废话，当然是中学的时候。”迹部说。“对了，在美国的生活，怎么样？一直没有问你。”
　　今天他也出奇得多话呢。我想。“嗯，很好。只是……”
　　只是很想念你。没有一个晚上不在想念你。只要想起你在几万公里以外的地方，可能和苍井在一起，心就绞痛起来。没有一个晚上不是在思念与微妙的嫉妒之苦中度过。可是，这些要怎么开口呢？
　　“……什么？”见我止住了话头，他扬起了眉，看着我的眼睛问。
　　这时我们走到了宴会厅的转角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透明的玻璃幕墙，好像面前展开了一幅都市华灯初上的夜色的画卷一样。我像孩子一样惊喜地“啊”了一声：“没想到这个酒店的设计这么富有艺术感。”不仅如此，在进酒店的时候我就听到了舒缓的背景音乐。
　　“你喜欢就好。”迹部在我背后说。
　　他真的心情很好，居然对我说出这种话。这气氛太致命，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突然就不敢转过头去看他。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屡屡在他面前表现得笨拙又可笑。

　　晚会的性质是庆功宴，所以开场的气氛比起其他会议，有种轻松感。觥筹交错间，我作为助理随着迹部微笑寒暄。晚会热场阶段过后，是迹部的一小段并不太严肃的开场词。他果然很适合站在视线聚焦，灯光汇集的地方。我在台下也感到心有荣焉。
　　“——那么，大家尽情享受这个难忘的夜晚吧！”
　　随着哗啦哗啦的掌声与台上落幕的灯光，晚会上顿时开始人语鼎沸。迹部走下台。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这个晚会参与的大多是迹部财团的内部员工和迹部财团的神奈川盟公司的人员，我作为迹部的助理进入财团不久，神奈川中标是在我加入之前发生的事，于是对于我来说，这些都是陌生的面孔。
　　然而迹部并没有来找我，只是捧着酒盏自顾自地开始穿梭人群。我有些失落，人果然是得寸进尺的。迹部最近的温柔让我迷惑，沉溺，并开始有隐隐的期待。
　　实在无事，我去倒了一杯红酒，悄悄地走出了宴会厅，回到了那个玻璃幕墙的拐角，静静地观看着都市的夜色。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拿包里的手机响了，唤回了我的神智。是迹部的电话。我连忙接起来：“喂，我是戊。怎么了？”
　　“你在哪里？……哦，找到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挂了。玻璃上微微一暗，映出了一个人影。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惯常的声音，却更加柔和。是我的心理作用吗？舒缓的音乐还流淌在耳边，眼前是辉煌的灯光，高处俯瞰的壮丽夜色。攥紧了手拿包，我转过身，答道：“透透气而已。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吗？”
　　“嗯，一会儿晚会结束前，我会宣布和你订婚的消息。”
　　“！”
　　宛如一个晴天霹雳，我的大脑成了一团浆糊。太突然了！我张口结舌：“……这，我不知道……”
　　“我告诉过你的。”好像有些不悦，迹部抿着唇，紧紧盯着我。“你父母也同意了。”他们却没告诉我。大概深知是我对迹部的迷恋，欣然便应承了。
　　“这……”我怔怔地看着他的神色，突然，心里忽然闪过一个猜测。漫溯而上的悲哀逐渐淹没了我。
　　迹部。你这是让自己死心吗？尽快订婚，还唯恐众人不知。是在掩饰什么呢？
　　“……我知道了。”最终，我却只答了这么一句。渐渐涌上的酒意让我昏昏沉沉，什么都不愿去想。我想转过身去继续看那片绚烂的夜色，却被迹部扳住了肩。他定定地看着我，我也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哭？” 他柔和的声音，宛若毒药一般侵蚀了我，是致命的甜蜜。原来我哭了吗？
　　然后，毫无征兆地，他俯下头，吻了我。

　　这是我们之间真正的第一个吻。唇上的触感太过真实，他稍稍有些干燥的双唇，近在咫尺的脸颊，都告诉我这并不是梦。我完全迷失在他浓郁的男性气息中，他的舌带有侵略性地撬开了我微闭的双唇，纠缠住我的舌。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深吻，我不知不觉搂上了他的颈项，闭上了眼睛，只顾追逐着他在我口里攻城略地的快感。渐渐地，他用手按住我的后脑，粗暴地扫过我的齿间，我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呻吟，本能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放在我腰上的另一只手牢牢地按在怀里。我的些微挣扎比起他的力量来说微不足道。
　　吻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咬了一下我的下唇，稍稍放松了按住我的力量，只把我轻轻搂在怀里。
　　我愣了好一会儿，双颊通红。感觉到他的气息吹拂在我耳边：“你每次无意识的流泪，都让我感到心疼。所以，别哭了。”
　　他的温柔太过真实，这让我的眼泪更加汹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