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王妃》粥女

19、除夕夜宴（一）

　　再过两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新的一年即将开始。半年多的穿越生涯已让我逐渐习惯了这个没有电脑，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甚至没有爱情的世界。对前世父母的思念也在慢慢淡化，虽然我依旧会在梦醒时分流着眼泪想他们，想那个世界的自己如今是以什么样的情况存在着。是挂在房里的十二寸大小的黑白遗相照？是拥有厉雨瞳灵魂的反穿越女？还是插满各种医药器材的植物人？……我想不管哪一样我留给父母亲的都将是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为何哭？”身后突然传来断背云的声音。我赶忙擦擦眼泪依旧维持着原先的姿态，又重新把账本翻了一页，打算不理这厮继续对账。
　　“还在恨我？”见我不吭声，背后又响起声音。如果没记错，这是断背云第一次没有在我面前称呼自己是“本王”。
　　“不会。”没有爱哪有恨。也不知道这厮站在我身后观察多久了，武林高手就是有这点优越。哪像我走路，按小西的说法就是我走路的样子是最没有大家小姐姿态的，老远就能听到脚步声响。
　　“除夕晚上宫里设家宴，你和我同去。”

　　去个鬼！嘻嘻嘻嘻，还别说，要是我去还真是：去个鬼。

　　“推托不掉，母后要见你。”等了许久这厮看我不应声终于难得的向我解释原因。要问我嫁给断背云有没有好处？有好处。而且这好处非常称我心意，那就是没有公婆要伺候。虽然这厮有个名义上的母亲，可大家谁都知道，那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最不缺的就是儿媳妇孝顺，先不管那些儿媳妇的孝心是真是假，起码轮不到我去献殷勤。

　　不要以为这古代伺候公婆是个简单的事，我相信没有一个现代媳妇儿能受得了那个罪，特别是王侯贵戚家的公婆。前世我偶然读过一本有关古代伦理道德的书，里面就提到古代婆媳的四大礼节，分别是：谒拜礼，侍养礼，遗弃礼，曲从礼 。大意就是儿媳妇每天要向公婆磕头问安，要万分孝顺公婆，公婆站着儿媳妇也要站着，公婆坐着儿媳妇还要站着，公婆吃饭的时候媳妇不光看着还得伺候着。若是遇到公婆生病，那儿媳妇就更倒霉了，啥活都得干。公婆的话儿媳妇要绝对服从，不能争辩，更不能违抗。最惨的就是若是不讨公婆喜欢，就可能随时被休掉或者被强行赶出来。

　　我当时看到后还有点儿不相信，总觉得古代虽然不讲人权啥的，但也不能对媳妇苛刻到这个地步吧。真正体验了古代的这些规矩礼节后我才知道书上说的一点不假。要不怎么会流传着“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句话？在古代当媳妇真的太不容易了。

　　“知道了。”被老太后点了名，那是无论如何都赖不掉的。
　　“有我在，你莫怕。”我发誓，这句话是我嫁给断背云以来，这厮说的最动听最让人感动的话。可是这感动在我心里停留了不到五秒便被他曾经强加给我的痛苦冲刷的干干净净。没错，我就是个记仇的人。再说就去吃个饭有啥好怕的。

　　“谢谢。”不管怎样，最起码的礼貌用语还是要说的。好久没听到回音，我以为这厮应该是不声不响的又走了，谁知等我对好帐，夸张的扭扭脖子，伸了几个懒腰准备活动活动腿脚时，才发现这厮竟然还站在我背后。我懊恼的皱皱眉暗骂：又被他看笑话了，真是个瘟神。

　　“在宫里莫要如此。”似乎我出糗是件让他高兴的事，因为这厮在看着我笑。虽然只能算是浅浅的微笑，但是对他而言已经是了不得的改变。我很想问问他为什么笑。可又觉得我们俩的关系好像没那么熟。

　　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娥眉淡扫，肩若削成，脸如凝脂，一身大红正统华贵宫装。
　　看着镜中摇曳的散发着高贵气质的美人，我再一次惊叹厉雨瞳的国色天香。一旁为我梳妆的小丫头们也是一副失神的表情。我动作轻佻的挑起小西的小巴，嬉笑到：“小美人儿，口水流出来了。”然后又给‘春夏秋冬’各飘了个媚眼，更电得小丫头们六神无主。“王妃，您又胡闹了，被王爷看见，少不得还要罚你。”小丫头竟然冲我翻白眼，胆儿肥啊！谁教育出来的？和丫头们嬉笑打闹一番，小厮禀报入宫时辰到了。

　　断背云早已在府门口等候，但见他一身蟒袍玉带亲王正装，如墨长发以紫金王冠高高竖起，整个人因此更显得绝美无双贵气逼人。这厮显然也是第一次看到我盛装打扮的模样，乍见我时他的招牌寒冰脸竟然失神了片刻。

　　和现代一样，除夕是天昊皇朝最盛大隆重的节日。民间的过节风俗也和二十一世纪没什么区别，不外乎祭祀拜神守岁什么的。帝皇之家在除夕之夜无论尊长嫡庶，宗亲命妇皆会参加这一年一度的豪华夜宴。原本宴会只限于皇亲国戚，后来皇帝为了昭示天恩与民同乐也会邀请一些左卿右相，达官贵人参加。久而久之，这象征着皇家团员和谐友爱的除夕家宴就成了后宫、权臣及各方势力斗法的舞台，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好好的家庭宴会愣是演变成了皇家的“形象工程”

　　上次进宫时我仗着现代人的见识不屑细细观看这皇宫，不曾想雕梁画栋，红墙金瓦的天昊皇宫竟也不比紫禁城逊色多少。火树银花，芳香四溢奢华大气却不流于俗气。心下不禁赞叹：果真奢侈帝王家啊。一路被断背云牵着手前往举办宫宴的场地——重华殿。不时有受邀官员看到他躬身行礼，这厮却一概不理。啧啧，真不知道是该说他摆酷还是说他素质低，总之感觉与我这个现代人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还是那句话，娶我算他高攀了。

　　拾阶而上，殿外早有太监通报。断背云牵我入殿时，皇帝已正坐大殿上首。太后与皇后紧挨上首两侧。大殿之上早已站满了人，皇子公主、王侯将相皆盛装肃穆。瞧瞧，一个好好的节日愣是给办成了追悼会的气氛。

　　臣弟（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儿臣（臣媳）参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弟（臣妾）参见皇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与断背云一起俯身下跪行大礼。心里腹诽：一个万岁加两个千岁等于三个老妖精。
　　“快快平身，赐坐。”皇帝在龙座上虚扶一把。
　　“臣弟（臣妾）谢皇上。”

　　断背云的座位在太后下首，我自然挨着这个男人。重华殿是继承乾宫、仁和殿之后的天昊皇宫第三大殿。殿内雕龙画凤，宽敞大气，金碧辉煌，是皇家举办宴会的首选场所。与断背云一同落座后，周遭开始有点骚乱，面对四周射来的惊艳、好奇、揣摩、艳羡、嫉妒……我若无其事，断背云亦不为所动，一副冷淡的样子，看来这个男人虽顶着个闲散王爷的名却依然是朝中焦点。

　　落座不久便感觉有一道目光向我直直的射来，微微偏头一看，竟然是上官骏麟。一袭淡紫色长袍用同色镶玉腰带扣住，黑缎般长发以蓝玉王冠束起，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高贵淡雅的气质。比起上次会面，他显然消瘦了很多。宫闱重地我们只默契的对视一眼完成交流便各自移开了目光。他的眼睛对我说，他很担心我；我的眼睛对他说，没事，我很好。

　　“诸位爱卿，今日乃除夕之夜，朕在这重华殿设下晚宴，一来祈求上苍护佑我天昊来年风调雨顺，国富民强；二来亦是想藉此佳节君臣同乐，闲情歌赋……”皇帝开始致夜宴开幕词，原本稍显噪杂的大殿顿时安静下来。我觉得无趣，古代人的精神世界贫乏的可怜，不管什么节日，除了题题诗唱唱曲似乎再无其他娱乐方式。刚嫁入王府那段日子，也有不少朝廷高官的贵妇给我递帖子，邀请我参加一些什么诗会和花会什么的。第一次收到拜帖的时候，我还很高兴，感叹终于找到自己的社交圈了。出门时发现我乘坐的马车被塞得满满当当，有不少还是我很喜欢的宝贝。看我一脸的莫名，于是帮着准备这些东西的春云便一一解释了它们的用处。待明白这些所谓的聚会实质后，我立马掉头回家了。挂羊头卖狗肉，这些所谓的诗会不过是打着风雅的幌子实际却是贵妇们为自己夫君谋得权位而进行各种肮脏交易的场所。幸好断背云也不喜欢这套东西，从不轻易允许我去这种场合，久而久之，京城的贵妇圈子便再无人邀请我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