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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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整个城市仿佛瞬间沉寂下来。
温礼姿势怪异地坐在沙发上，双手僵在身侧，手中的药瓶滚落在地，发出咚的一声响。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后，那一片肌肤瞬间烫了起来，热度一路蔓延至脸颊。
寂静中，彼此的心跳声清晰可闻，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蒋让一定也听见了。
她想。
肩上的重量不轻，慢慢地，那一处似是麻了。
温礼侧着头，努力保持身体的平衡，蒋让一直没说话，呼吸轻浅，安静得如同睡过去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为什么打架？”她突然问。
蒋让没动，温礼看不见他，只觉耳后的呼吸急促了些，便知道他应该听见了。
肩膀上骤然一轻，少年终于抬头，细长的碎发凌乱，半遮着眼，冷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薄唇紧抿。
温礼看着他，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好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心中微怔，忽然有些懊恼。
她不该问的。
他想说自然会说，为什么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想到这，温礼不再纠结，捡起地上的药瓶，径直坐在他的面前，开口说：“忍着点，先消毒。”
蒋让微微抬眼，有些意外，他张了张嘴，下一秒被一只纤细的手指抵住唇。
温热细腻的触觉，一瞬即逝。
“喷药呢，别说话。”温礼收回手。
生理盐水喷在伤口上，微微刺痛，蒋让蹙了下眉。她手一顿，下意识凑过去，轻轻吹了吹。
下一秒，两人都怔住。
这个动作实在太亲密了！
蒋让轻咳一声，扭过头看向一侧，耳尖微红。
温礼后知后觉，窘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又不想被看出来，只能故作镇定，梗着脖子继续。
她低着头，用棉签一点一点擦掉干掉的血迹，随后拿了个棉球压在伤口的地方：“压着。”
蒋让听话地照做，温礼心中一软，挤了点药膏在他眼角周围涂抹打圈，目光专注，好似不在意刚刚发生了什么。
距离又近了，近到蒋让都能看清女生眼中自己的倒影，痛觉变得微乎其微，他喉间干涩，身体略有些僵硬。
“对不起。”
三个字，他酝酿了许久，终于找到机会开口。
温礼将药膏收好，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好好的，道什么歉？”
蒋让有一会没说话。
温礼不想他为难，没心没肺地笑：“行吧，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蒋让绷紧的脸舒展几分，看着她，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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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课间休息，老梁忽然来了。
那会儿，温礼正在疯狂补作业。写到一半，余光瞥见徐梦琪浑身一颤，做贼似的将小说往课桌里塞，紧接着，闹哄哄的声音瞬间消散，只余下几道心虚的咳嗽声。
她蓦地停下笔，一抬头，看见梁国强站在教室门口，脸色阴沉。
“蒋让，出来！”
一颗颗脑袋齐刷刷地往后看。
蒋让估计也在补作业，温礼看过去时，他正放下笔，像是早有预料，脸上并无其他表情，依旧懒懒散散的。
他随手将本子合上，起身往外走。
步子不疾不徐，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蒋让一走，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温礼轻咬着唇，目光盯着门口那一处，渐渐失了焦距。
徐梦琪拽了拽她的袖子，说：“我听梁鹤说，蒋让打架这事昨晚就传到老梁那里了，好像是有人发到班级群，正好那个群里有老师……”
温礼安静地听着，没吭声。
虽然帖子删了，但是各个班级群早就传遍了，被传话是迟早的事情。
正担忧着，李源忽然从前门跑进来，拍了拍温礼的桌子：“我刚刚看到让哥跟在老梁的后面，往教导主任办公室去了，这事闹得还挺大啊。”
“李源，一班那个不是你兄弟嘛，你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架？”
“男生打架不就那么点事，搞不好是因为哪个女的。”
“不能吧，就咱让哥这张脸，要打架也是女生为了他打架啊。”
“可不是，去年不就有两个女生因为送情书打起来了，好家伙，老子第一次见女生打架，又是揪头发又是扯衣服，一个比一个猛。”
男生的议论声，尽数落入耳中。
温礼攥紧笔，笔尖在纸上重重点了下，晕开一点墨水。
李源见她脸色不好，重重地咳嗽一声，朝几个男生投去一个眼神：“别他妈瞎扯，都散了，回自己座位去。”
自从他当了纪律委员，在班里愈发嚣张，时不时就摆起个架子训人，一开始还有些人不服，但他不是单玲玲，不怕得罪人，有什么事直接往老梁那里告，丝毫不留情面。渐渐地，就没人敢惹他了。
几个男生你看我，我看你，咕哝了两句，没再说了。
另一边，教师主任办公室。
梁国强带着蒋让进去时，宋浩和一班班主任周松已经提前到了。宋浩脸上的伤比较轻，只看到一小片青紫。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似有暗影流动。两人无声地对峙着，硝烟弥漫在空气里。
教导主任从手机里调了张照片，将手机扔在桌上，沉声问：“说说吧，谁先动的手？”
周松低头看了眼，照片不太清晰，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一阵沉默。
“不说是吧，行，那就调监控。”教导主任收起手机，转身动了动鼠标，点开电脑上的文件夹，看样子是早有准备。
蒋让掀了掀眼皮，主动认了：“是我。”
梁国强深吸了口气，脸色不太好看：“我跟你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你说说，为什么打架？”
蒋让沉默着，没吭声。
“刚刚不还上赶着认，怎么这会又不说话？”梁国强怕蒋让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不动声色地朝他使眼色，“说啊，别想着糊弄老师，说实话！”
远处球场上传来学生的欢呼声，办公室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见墙壁上的挂钟发出机械的滴答声。
一下一下，如敲在人的神经上。
蒋让微垂着脑袋，双手负在身后，整个人站得有些松垮，表情很淡，声音听起来吊儿郎当的：“老师，您问他吧，以他的答案为准。”
话落，站在一旁的宋浩轻嗤一声，不知是无语还是嘲讽。
“你这是什么话？！”梁国强气得吹胡子瞪眼，唾沫星子横飞，“我现在是在问你！”
“诶，老梁，别动气，好好说。”周松安抚了两句，转头问宋浩，“宋浩，你来说，是怎么回事？”
宋浩脸色黑沉，眼底迸发着慑人的凉意，显然是不爽蒋让将这个问题抛给他。
至于打架的原因，他自然是开不了口。
“没什么，大概是我说了几句他不爱听的话。”他含糊其词。
梁国强追问：“什么话？”
宋浩语气轻嘲：“问他呗。”
“你们俩搁这提足球呢？！”教导主任怒气拍桌，耐心都被磨没了，“说不清楚，就叫家长过来！”
两个少年脸色均是一变，显然是这话起了作用。
蒋让抬头，微微站直身子，语气诚恳真挚：“何主任，我俩就是打球时起了点摩擦，一时冲动我才动的手，您要怎么惩罚，我都认。”
“真的是这样？”教导主任半信半疑，向宋浩确认。
宋浩瞥了蒋让一眼，努力平复情绪，不情愿地附和道：“差不多吧。”
看这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了。
这些学生啊，脾气都犟得很。
何主任摇头叹气，大手一挥：“你俩把人带回去吧，自己看着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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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场上的广播声进入尾声，远远看过去，只有前面几排在认真做操，后面的男生站的歪七扭八，动作也极其敷衍。结束后，同学们作鸟兽散，三两成群地往高一年级教学楼走去。
“诶诶，有人看到蒋让学长在田径场跑圈！要不要去看看啊？”
“我靠，真的！群里有照片。”
“我看看，我看看……”
几个女生脑袋凑一块看手机，语气兴奋。
“啊啊啊，真的好帅！”
“诶，他脸上怎么有伤啊？”
“昨晚你没逛贴吧啊，他跟人打架了，估计是被老师罚了吧。”
“要不偷溜过去看看吧，反正下节课是体育。”
一阵附和声，没一会儿，往田径场跑去的人越来越多。
从七班教室的右侧窗户往外看，正好能看到田径场，坐在窗户旁的同学偶然间一抬头，便看到了这一幕。
“那不是让哥吗？他被老梁罚跑圈啊？”
一石惊起千层浪，教室里瞬间又沸腾起来，众人一蜂窝跑去窗边，瞬间将几个窗户围得水泄不通。
椅子划过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李源霍然起身，直接从桌子上翻了过去，他挤开扒在窗边的几个男生，探头往下看。
“还真是！”李源脸上露出喜闻乐见的表情，身子后仰着，冲温礼招手，“诶，温礼，你过来看看！”
听到温礼的名字，巫维停下笔，往斜后方看过去——女生侧着头，目光落在窗外，神色黯然。
显然是在为蒋让担忧。
巫维垂下眼，转回身子，继续写作业。
“靠，不愧是咱让哥，跑个圈都这么多人看！”有男生感慨。
“这些女生在鬼叫什么？神经吧！”穆瓷抱臂倚在座位旁，一脸无语。
旁边同桌脸色绯红，小声说：“穆瓷，你不懂那种迎面而来的冲击感，要搁我，我也叫。”
穆瓷冷嘲：“叫得再大声，人家也不会正眼瞧你，有什么用？”
女生撇撇嘴，不说话了。
温礼正要起身，老梁忽然夹着书进来，看到窗边围了一排人，脸色不悦，声音陡然一沉：“都扒在那干什么？！都回自己座位去！”
话音刚落，铃声急促地响起，温礼身形一顿，又坐了回去。
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四面八方传来，教室里顿时乱作一团，梁国强板着一张脸，敲了敲黑板：“今天谁值日？黑板擦一下。”
梁鹤顶着那道审视的目光起身，走向讲台，撸起袖子开始擦黑板。
身后，梁国强的脸色明显黑了一度，眼神也瞬间凌厉几分，他“啪”地一声将书甩在讲台上，激起一层粉笔灰。
“还有时间看热闹，我看你们是闲的慌！”
班里瞬间雅雀无声。
一节课过半，蒋让才回来。他站在门口打了声报告，老梁正面对着黑板写题，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有意要晾他半晌，一时没应声。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教室里只有粉笔擦过黑板的沙沙声，温礼只觉得时间分外漫长，她抬头看向门口。蒋让身上就只穿了件短袖，校服被他拎在手里。老梁不说话，他也不催，一副你不着急我也不着急的模样，就那么坦然地站在那。
像是察觉到什么，他倏地抬眼。
四目相对。
昨晚发生的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心跳陡然间慢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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