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醉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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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奕光着膀子只穿了一条短裤从浴室里走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就把自己摔进了沙发里，摸过桌子上的烟，点燃后狠狠吸了一口。
他这一天接收了太多的信息，现在那些庞杂的线索像被揉乱的耳机线一样盘踞在他的大脑里，堵在每个若隐若现的突破口上。
马海嘴里那个严和廷，看似是个不相干的人，但沈奕总觉得这人身上有点什么。据马海交代，严和廷算他半个老乡，当初他给人装修房子的时候认识的，这人上过大学，在哪工作人家没说，但一看就是不缺钱的，那房子买在了新区，虽然偏了点，但户型好，面积大，让马海很是羡慕，就起了结交的心思，但严和廷显然不太看得上他，对他不冷不热的，平时也就聊天软件上不咸不淡的了几句。只有一次两人在烧烤摊偶遇了，就坐一起喝了起来，马海问他做什么来钱，严和廷喝高了，神秘兮兮地对他说，卖人，人最值钱，零碎卖了也好，整个卖了也好，都是钱呐！马海当他醉话了，又顺嘴调侃，这整买整卖的我知道呀，这零碎着是怎么卖法？严和廷醉眼朦胧地伸手在他身上戳了几下，说：”这心、肝、脾、肺、肾呀，都可以卖，值钱！医院里大把人等着救命呢！”说着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还有这，知道叫什么么？眼角膜！一个可以分三份儿呢！最好卖！”严和廷说完就醉死过去，但这话却进了马海的耳朵。
马海没文化，但爱上网，他在网上看了不少这种卖器官的故事，还有人卖肾换手机的呢！所以，马海杀害李敏星后，看着女孩死不瞑目的眼睛，鬼迷心窍地就做了丧心病狂的事，然后就想联系严和廷找门路出手。他谎话都编好了，就说自己表妹意外死了，家里穷，想用这眼角膜换两个钱，结果，严和廷的手机关机，其他方式也没联系上。
盛开审马海快审出暴力倾向了，丢下审讯记录就去活动室踢沙包去了。“我去把解剖记录再补充一下。”，猫麟丢下一句话也回了法医室。苏枫桥用手指面无表情地敲着笔录，那模样看得沈奕骨头缝里都冒凉气。
家长不好当呀！沈奕感叹。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陆书羽和雷子也回来了，这两人在张家喝了一下午的茶，又走访了一些村民邻里，确实问到了不少的信息，至少张小滨的社会关系基本是摸清楚了。
张小滨这人基本是个无业游民，在哪里干活也做不长久，但狐朋狗友倒是一大堆，和他一样不务正业，而且，正如猫法医推测的那样，这张小滨还真是个不喜欢女人的。
这个信息还是从张家父母那里问出来。当陆书羽提出这个话题的时候，张家父母明显的表现出了尴尬和不悦，并立即矢口否认，最后还是龙昕雷说了，线索不足不利于破案，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凶手，张家父母这才不情不愿地承认了确有其事，但张母马上就补充道，张小滨这毛病已经治好了。
当下陆书羽和龙昕雷心里就嘀咕了，这还有能治好的，没听说呀。
张母想给儿子正正名，抹掉这丢人的事实，就把张小滨“治病”的过程和盘托出了。据说，当时张小滨被发现有这个毛病之后，就被父母送进了一家据说能治好这个病的矫正中心，待了大概有一个月，张小滨就出来了，说是已经治好了，虽然后来一直也没见他交女朋友，但确实和男的断了往来，张家父母对此还是很欣慰的。然后在张家父母的首肯下，陆书羽他们带回了张小滨生前用的手提电脑和手机，打算通过社交软件进一步的排查。
张小滨曾经就医的那个矫正中心也问出来了，就在西郊梨花沟背后，原来的机修厂二厂改造的一个培训中心，专门收一些问题少年的，大多就是网瘾，不听父母话，不服管教的孩子，还有一些就是张小滨这样父母觉得有“病”的，学校军事化管理，收费不菲。
沈奕吐着烟圈看着天花板出神。
张小滨这毛病需不需要治，治不治得好，他真是太清楚了，那种培训学校也不是什么善堂，他估摸着张小滨是熬不住了，才骗父母说治好了。
这种学校在外省出过事儿，还闹得挺大，但依然屡禁不止，一方面是治理力度不够，一方面也是一些为人父母的愚昧，而且人家打着办学的名头，只要没出事，没人告，警察也不能上门抄家不是？再说了，一期上万的费用，可不是全是进了校方的腰包。沈奕还记得前年隔壁省那个类似的案子，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学生死里面了，父母是有钱人，不依了，这一闹一查，大小官员落马了十几个，那还只是一个小地级市呢。
那种鬼地方，没病都给你治出病了！
沈奕把烟头摁灭在烟缸里，决定暂时不想这些糟心事儿，明天是周六，他和小猫约好了去探探纵火案的事，这案子不算大，就权当是放松了，顺便也探探这猫儿，这小孩儿表面看着开朗，其实什么事儿都藏心里。
但有些事儿，说不想就不想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沈奕这样爱在工作上较真的，笼子里的老虎似的在家里走了几圈，沈奕抓起钥匙就出了门。
苏枫桥打开门就看见沈奕穿着背心大裤衩站在他家门口。
“怎么，你又下楼丢垃圾忘了带钥匙了？”
“找你聊聊案子。”沈奕挤进门里。
沈奕刚走进客厅，沙发上一只大狼犬就跳下来沙发，一瘸一拐的向他走来。
“嘿，虎子！”沈奕蹲下身给了狼狗一个拥抱。
虎子是只功勋犬，一次任务中被嫌疑人打伤后就退役了，苏枫桥怕别人照顾不好它，就领回了家，虎子虽然腿脚不灵便了，却是只非常聪明的警犬。
“说吧，有什么发现。”苏枫桥从冰箱了拿了两罐啤酒，自己开了一罐，又扔了一罐给沈奕。
“没发现，乱！”沈奕拉开拉环，一口气灌下半罐。
“你怎么看那个严和廷的事情。”苏枫桥在他身边坐下。
“没怎么看，我连这人是哪块地里的哪根葱都还不知道。”
“但你怀疑他。”苏枫桥和沈奕十多年的交情了，大学就是室友，刑侦专业的金牌搭档，毕业后就进了莲华分局，苏枫桥本来有机会去龙华做大队长的，却留下来做了沈奕的副手。
沈奕没有说话，沉默着又灌了半罐啤酒下去，苏枫桥也没急着要他的回答，小口抿着啤酒，不走心地看着电视里晚间新闻的画面，他知道沈奕需要时间缕清思绪。
“老苏，你说器官贩卖在我们这里真的存在么？我说的不是那种市井谣言里随便抓个人就割肾炒腰花的，我说的是那种有目标和组织的。”沈奕把喝空的罐子捏瘪递给虎子，虎子乖巧地叼起，扔到垃圾桶里，又转回来盘在沈奕脚边。
沈奕拍了拍虎子的脑袋以示奖励。
“你在怀疑汊河的案子？”苏枫桥立即反应过来。
“我想不出杀害那么多人的理由，这个严和廷的话倒是给了我一个思路。”
“确实。”苏枫桥沉思了片刻，“盛开已经去查了，明天应该就能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先看看这是个什么人吧。”
沈奕点了点头。
同一句话，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的意义也是不同的。就像总有极端者喊着要毁灭人类，这话如果从一个醉汉口中说出来，所有人都是付之一哂，但从一个手握核武器的疯子口里说出来，那便可能不是一个玩笑了。
同样，如果严和廷只是一个和马海一样的体力劳动者，那他说出这样的话可能也不过是网上看来的猎奇新闻，但如果他是医生或者相关行业者呢？按照马海的说法，这严和廷应该是有一份不错的工作的，社会阶层也不会太低，所以，沈奕才会对这人的一句醉话如此在意。
聊起案件的苏枫桥和沈奕很快就进入了忘我的境界，随手揪来的白纸上写写画画，没一会儿就爬满了潦草的文字和圈点线条。
再抬头瞥到墙上的挂钟，时针逼近凌晨一点。
虎子躺在沙发上睡得肚皮朝天，苏枫桥捏了捏酸胀的睛明穴，“先到这里吧，明天我还得值班，再熬下去，明年照片就要挂到墙上去了。”
“成，你先休息，我再回去捋捋。”沈奕把几张纸折起来捏在手里。
“对了，明天没啥重要的我就不去局里，资料汇总了你先处理一下。”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沈奕回头对苏枫桥说。
“你有事儿？”苏枫桥意外地看着他，有案子的时候，沈奕恨不得在办公室生根发芽，轮休也不忘到局里遛个弯儿。
“明天我和猫儿约会。”沈奕挑了挑眉，浑身透着一股得意劲儿。
苏枫桥：……
“好吧，也不算约会，查个案子，但就我和他。”沈奕哈哈一笑。
“哪个案子？”苏枫桥问。
“就纵火那个，小猫说他认识那群滑板少年，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线索。”这件纵火案现在杂在刑警队的几件大案里，显得有点微不足道，但案子就是案子，立了案了就得有个结果，即便受害的那家资讯中心从来没有来询问过案件的进展，也不代表沈奕他们会将之束之高阁。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醉话
